第28章
  摩拉克斯皱眉,这都用上“您”了。
  “冷吗?”他问。
  乔兮摇摇头。
  摩拉克斯:“换个答案。”
  乔兮手指微微蜷缩,她轻轻皱眉,不太理解,但很听话,
  “摩拉克斯,我冷。”
  摩拉克斯嘴角微动,他伸出一只手,微微的金光在夜晚里由他的掌心倾斜,没有一会,一件大红色的披风便出现在了摩拉克斯的手中。
  乔兮认出来了,这是她之前丢在洞府的那件,有留云师傅仙法的那件,她进出洞府多次,居然一直没有想起来拿走。
  乔兮微微愣,在小雪的夜晚,望着摩拉克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摩拉克斯没有停顿,他把披风打开,自然地给乔兮披在身上。
  “自己系好。”他双手离开。
  乔兮便听着摩拉克斯的话,把领口的带子系好。
  两个披风套在一起,圆鼓鼓的。
  摩拉克斯看着她葱白的手指,说:“上次你来找我,走的时候看见,便带了来。”
  乔兮系了一个鞋带的结,实在谈不上有美感。她三年高中只穿校服,早上五点半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能扎个马尾就不错了,哪里有时间去研究蝴蝶结的系法。
  摩拉克斯看着她这个丑丑的结,将目光移开。
  乔兮对他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摩拉克斯没有说话,他抬手,轻轻地扫去了乔兮头上的雪。
  当雪重新落上去后,他重新看着乔兮:“不会。”
  乔兮:“你也确实不会忘对吧?”
  摩拉克斯想着乔兮讲的那些内容,微微蹙眉,
  “嗯。”他点头。
  乔兮:“那......”
  话还没说完,摩拉克斯先开口打断:“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我送你。”
  乔兮不再说那件事,她点头。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竹苑,乔兮跟摩拉克斯道别,准备回去的时候,被摩拉克斯叫住。
  “乔兮。”他的声音和小雪落下的声音般平静。
  “有事吗?”乔兮扶着门框。
  摩拉克斯说:“今天的事就留在今天,明天是新的日子,我仍旧会来监督你。”
  乔兮先是顿了顿,然后笑了,她用力地点点头:“晚安,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也笑了。
  *
  凌晨四点那会,乔兮醒了,她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稳,准确说,入冬以来她都睡得挺不安稳的。
  和她相反的是锦蓝,锦蓝睡眠质量一向好得出奇,除了千岩军的号角,几乎没有什么能把他从睡眠里叫醒。
  但今夜,他也难得地睡不安稳。
  他睡不安稳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摩拉克斯听到了乔兮讲的那些故事,而是当他平静下来之后,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又从今晚的乔兮与帝君之间,咂摸出了一些糖。
  锦蓝双手放在头后枕着,他翘着二郎腿,思考着。帝君的性格在他看来一向是安如磐岩,不会将心里的情绪外放的那种,也就是说,假如万一如果,帝君跟乔兮在一起了,哪怕帝君想要做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会轻易开口。
  锦蓝皱着眉头,脑袋瓜子飞快运转,换了个腿翘,而乔兮呢,她给人的印象都是人畜无害的胖兔子,但她又知道很多东西,所以对这些的接受度很高。
  锦蓝摸着下巴,今晚之后,帝君就知道乔兮知道一些奇怪的东西,如果以后他真的想要,那乔兮就会很快明白帝君的意思,并且选择配合还是不配合。
  如果愿意配合,那一切就会进行地很顺利,并且乔兮还会指导不太娴熟的帝君。
  如果不想不配合,就装傻,反正她的性格那么呆萌,装傻也难有破绽,只不过这个时候,帝君一定能看出她在装傻,只是无可奈何。
  锦蓝狠狠地叹了口气,他佩服自己的脑洞,大约片刻,又开始责怪自己:“乔兮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怎么能为了磕cp这样脑补!”
  他被自己气得不行,翻身,决定不再去想,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四点半那会,乔兮实在睡不着,她坐起来,抓抓头发,决定去练字。
  距离定形就剩一年了,她基础知识都没学到位,现在摩拉克斯又决定亲自指导她,压力实在是大啊!
  乔兮穿着一件到脚踝的蚕丝睡裙,爬起来,点灯,把斗篷披身上,原地蹦跶几下,暖和了之后,端着烛台,就到书桌前。
  她把烛台放在桌子的一角,昏黄摇曳的灯光明亮了一小片,她坐在椅子上,铺开纸张,研墨,把毛笔蘸上,开始书写。
  书写的内容还是一些古诗文。
  她的参考样本是移霄师傅的字。
  移霄教她念书识字,他的字体也相当清丽雅致,乔兮很喜欢。
  她模仿着移霄的笔迹,在纸上书写。
  烛光下,她的影子被拉长,她极其认真,当第一篇文章写完后,看着形似蚯蚓爬出来的字体,她打了个哈欠。
  还是学习治失眠有用啊,乔兮很满意疗效,放下纸笔准备去睡觉。
  在她刚端起烛台的时候,却听到了竹苑院子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窗子是关上,雪花跟着风顺着缝隙挤进来,落在桌面上很快融化。
  乔兮想这个点她两个师傅肯定不会来,锦蓝也不会来,应该是野猪之类的,之前也有这种情况,但那时候她没发现,等清晨她起床后,院子已经被野猪拱得乱七八糟了。
  乔兮不太喜欢冬天的野猪,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为了寻找吃的,同时攻击性也挺强的,她这些日子学了些功法,加上经验,她对付野猪很有心得。
  于是她拿上摩拉克斯给的剑,准备出去。
  由于是野猪,她就没管衣服穿得如何,趿拉着棉鞋,斗篷披在睡裙上,拎着剑,一脚把门踹开。
  气势,一定是要讲究气势!
  乔兮凭借多次跟野猪斗智斗勇的经验,认为气势是相
  当重要的。
  只听门“歘”地一声弹开,出乎乔兮意料的是,不是野猪,居然是摩拉克斯站在院子门口
  冬季,凌晨四点半,天还是黑的,此刻下着小雪,灯光从屋内泄出,将雪花飞舞的身影在门前清晰勾勒。
  也将乔兮衣衫不整还大摇大摆的身影,拉得悠长。
  她手里捏着剑,一脚踢开门的样子定格在原地,跟着定格的还有浑身上下的两个字:嚣张。
  可偏偏脸上的表情在看到摩拉克斯后固化了。
  摩拉克斯先是被忽然踹开的门弄得皱了下眉头,紧接着看到乔兮的身影,眉头也就舒展开来。
  他在原地,想看这姑娘要做什么。
  乔兮嘴角抽了抽,她默默地把踹门的那只脚收回,跟摩拉克斯挥手:“半夜好。”
  她微笑。
  摩拉克斯轻抿嘴角,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来:“半夜好?”
  乔兮拿着剑,戳了戳天空的方向,“黑着呢。”
  摩拉克斯的目光跟着她的剑往上抬,再垂眸看她:“快卯时了。”
  乔兮眨着大眼睛:“摩拉克斯。”
  “嗯?”
  “你身体里是住着个闹钟吗?”
  “闹钟?”
  “嗯,每天一到点就叮铃铃地给你弄起来。”
  “......”
  摩拉克斯发现自己经常被这姑娘弄得有些无语。
  他跟她说:“进去吧,外面冷。”
  乔兮笑:“你也会冷啊?”
  “......怕你冷。”
  摩拉克斯丢下这句话就在乔兮的前头进了屋子。
  乔兮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跟在他后头。
  屋子里确实暖和。
  封闭的窗户,屋子里满是乔兮睡觉时弥留的潮湿温度。
  像是将柔软的棉花,一层层铺在温室,在冬天一个夜晚,看着由它蒸腾出的水汽,一点点地,雾了一块玻璃。
  进屋后,摩拉克斯才注意到,乔兮斗篷下的穿得不是之前那套睡衣,而是长到脚踝的睡裙,和他之前无意在浴室里撞见的那件,很像。
  有些冒犯。
  他想找借口离开。
  可乔兮却对他有着很大的宽容,只是把斗篷裹起来,就觉得衣服穿好了。
  对此,摩拉克斯再次有些没明白。
  乔兮把领口系好,她问摩拉克斯:“现在就要扎马步吗?”
  她说得很坦然,一点没有第一次听到要扎马步时那种崩溃的感觉。
  心态好得像是雨后的新鲜嫩芽。
  她说着目光就开始找墙角,准备开蹲,反正是不可能去雪地里蹲的,又黑又冷。
  摩拉克斯本想由着她去了,可当他走到书桌前,看到书桌上新鲜练的字,想到刚回来时,乔兮给他展示的那些团成一团的字,不禁对乔兮说:
  “你给我过来。”
  言语间有些严肃,乔兮很熟悉这种感觉,移霄师傅每次忍着脾气时,就会有这种语气,更像是一种暴雨前夕宁静的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