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一点红晕,在他那苍白的唇上,犹如一片茫茫的皑皑白雪之中,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腊梅。
  脆弱中又透着一种蛊惑人心,且具有致命效果的美感。
  裴玄琰心中这般想着,大拇指的指腹,已经在那片红晕上,往下压了压。
  他有点意外,又有点惊喜的发现,闻析的唇甚至比他的脸,比他的腰窝,还要柔软。
  这份独特的柔软,以及那一抹被烫出的红,莫名让人口干舌燥,想要在这片唇上,欺压出更鲜艳的红来。
  但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等他烧退了,病好了,再来付诸于实践也不迟。
  总归,他从头到尾,都是属于他这个皇帝的。
  这回,裴玄琰先吹了吹,确定不烫了后,才喂到闻析的口中。
  但许是药太苦了,即便闻析还在昏迷,也下意识的抵抗。
  才喂了两口,他便闭着唇,不肯张开了。
  裴玄琰一开始还有耐心,但他却怎么也不肯张嘴。
  将白瓷玉碗放置一边,裴玄琰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颔。
  高大的身躯向前倾靠的同时,薄唇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如同一条毒蛇,在缠上了他的脖颈的同时,一点一点的,缠绕收紧,令他窒息。
  “再不乖乖张嘴吃药,朕便咬你了。”
  显然,闻析对咬这个字,有很深的阴影。
  即便是没什么意识,也下意识的松开了牙关。
  他肯喝药了,这是好事。
  但裴玄琰心中却莫名有种,计划没得逞的失落。
  因为他是真的打算,倘若闻析还不肯松开牙关,他便咬上那片,他已经盯了许久的唇。
  神经末梢在叫嚣着,想要试一试,那片唇咬上去,和压上去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但到底还是落空了。
  “不该听话的时候,倒是机灵得很。”
  但裴玄琰后面又补了一句:“别以为你现在听话了,朕便会放过你。”
  裴玄琰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猎手。
  他感觉到不爽,就必须要将这份不爽给讨回来。
  并且,还要加倍的那种。
  一碗药总算是下了肚,在裴玄琰将玉碗递给宫人时,宫人低着头上前的同时,呈上了一块汗巾。
  是用来给闻析擦嘴的,但新帝却没接。
  反而是十分自然,伸出了大拇指,按上了那片唇,在顺着优美的唇形弧度,一路往旁边滑去。
  像是以指代吻,细致的、每一寸都不放过的,将那片唇的每一寸肌理,都抚摸过,通过指腹肌肤,传递到血脉各处。
  带着血脉沸腾,心脏的跳跃也快了许多。
  是一种,犹如头皮发麻的爽感。
  但很快的,裴玄琰就发现他并不满足于,只是以指腹抚过那一片唇。
  如果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如果是以另外一个位置——
  比如,他自己的唇。
  那么他不仅能更加深刻的感触到,这片被压出血色的唇的柔软感,更能深入的品尝到,藏在这片唇后。
  独属于这小太监的,令人沉醉痴迷的香甜。
  血脉翻涌、叫嚣着不够,远远不够。
  身体已经快于脑子,慢慢的,弯下腰,朝着那片唇,一点点,逐渐的靠近。
  就在新帝高大的身躯,投落下的黑影,几乎将龙榻之上昏睡的闻析,整个笼罩于其间时。
  李德芳猫着腰,在水墨屏风外禀报:“陛下,大军已近皇城,诸位大臣聚在集英殿,恭候陛下示下。”
  前不久,由上轻车都尉邱英领兵,镇压各地蠢蠢欲动的藩王,捷报连连传回京市。
  自承光帝御驾亲征,全军覆没被俘后,大雍各地藩王各个对奉天殿上的那把龙椅,望眼欲穿。
  谁都想要坐上那把龙椅,谁都觉得自己能坐上那把龙椅。
  但毕竟承光帝膝下上有子嗣,若是起兵等同于夺位,得位不正,将来势必会被史家口诛笔伐。
  因此,一时之间,各地藩王都还只是观望。
  唯有才继任晋王没两年的裴玄琰,第一个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大部分藩王,年纪都比裴玄琰大,甚至从辈分来说,都是叔叔辈的。
  因此他们都认为,裴玄琰年轻气盛,一个毛头小儿,根本就不成气候。
  所以在裴玄琰这一路攻入京市时,路过藩地,那些藩王们都按兵不动。
  以至于让裴玄琰这一路上,几乎没什么阻力,势如破竹,攻陷皇城,诛杀阉党,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废除了小太子,并登基称帝。
  速度之快,态度之强硬,打得那些观望的藩王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机会已经稍纵即逝了。
  那一个个的,叫一个捶胸懊悔不已。
  但转而他们又觉着,裴玄琰一个小辈,都能夺位登基,凭什么他们不能?
  其中以湘王为首的势力最大,势要攻入皇城,将裴玄琰拉下马。
  因此裴玄琰将手下的得力将领,兵分两路。
  一路以轻车都尉曾邺为首,领十万大军,对抗西戎。
  而另一路,则是以上轻车都尉邱英为首,率三万精锐,镇压藩王叛乱。
  前不久与湘王的最终一战大获全胜,湘王自刎于江边,湘王府一干亲眷被俘。
  而随着湘王的覆灭,其他藩王接二连三的都投降。
  眼下邱英便是押着藩王,凯旋回京复命了。
  捷报传到京师,裴玄琰大喜,并当朝宣称,要在大军凯旋之日,亲自率百官在城头相迎。
  只是此刻,裴玄琰却没有多少凯旋的心情。
  但大军凯旋,乃是整个大雍之喜,他这个皇帝自然是不能缺席。
  “你留下来守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知朕。”
  对于旁人裴玄琰不放心,也就是从小跟在身边伺候的太监李德芳,才能得他为数不多的几分信任。
  李德芳还是头一回,见新帝对一个外人如此关切。
  哪怕是血脉至亲,也没见裴玄琰如此放心不下,甚至连大军凯旋都没让他展颜。
  他甚至还不放心,将李德芳留下来照看,只为了确保闻析能够闯过这道鬼门关。
  李德芳能在御前伺候多年,是何等了解新帝,又是何等聪明,心中已经明白这小太监是走了大运,算是彻底得了新帝的青眼。
  自是不敢有所大意,低头应道:“是,陛下。”
  *
  闻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次他梦到的不是那个四四方方的家,而是一个宽敞的空间,里面摆满了桌椅板凳。
  穿着统一制服的孩子们,在下课铃声响起后,欢快的跑上来围着他。
  “闻老师,他上课抓我小辫子!”
  “闻老师我没有,是她辫子太长,扫到我课本,让我上课根本就没法集中注意力!”
  “闻老师,我同桌在我的课本上画乌龟!”
  “那才不是乌龟,是癞蛤蟆,闻老师他眼神不好!”
  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闻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每一位学生的诉求都听了,并且逐一进行解决。
  抓小辫子的,将两人的座位对调,这样男生抓不了,女生也就安全了。
  画乌龟的两个同桌分开来坐,并让画□□的学生必须想办法将对方课本上的□□给弄干净了。
  等处理完琐事,也到了放学的时间。
  闻析领着学生在门口等家长。
  原本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但忽然前方传来了不小的骚动。
  紧随着有人在尖叫、喊救命。
  闻析这才看见,一个男人手持着一把菜刀,一面喊着都去死,一面在校门口随机抓到学生就拿刀乱砍。
  好几个学生已经被砍中,无声无息的躺在了血泊之中。
  到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是尖叫声。
  眼见着那男人,朝着闻析这边冲过来,要抓他班里的学生。
  “快,快往学校里跑!”
  闻析来不及多想,一面叫着让学生往回跑,一面朝着男人冲过去。
  一把抱住了完全被吓傻,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跑的学生。
  噗嗤。
  锋利的菜刀,砍中了他的后背,刺穿了心脏。
  鲜血灌涌而出,闻析张了张嘴,却先呕出了一大口血。
  “别怕,老师会、会保护你……”
  学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闻老师!闻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