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可即便清楚又如何,即便知道闻析对他,可能连半分真心都没有。
  但那又怎样,他又不要心,他只要,这个人,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需要,永远都无法逃脱。
  “裴衔月,那朕便告诉你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他对朕只有畏惧又如何,只要朕是皇帝,只要朕执掌着这天下。”
  “别说是他一个小太监了,这天下,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朕的。”
  裴玄琰态度强硬,而又不容许任何人置喙的,字字吐出一句话。
  “闻析,只能属于朕。”
  裴玄琰甚至连公主府都没进去,丢下威胁之语后,便径直离开了。
  而裴衔月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公主,外头风大,还是先入府吧?”
  裴衔月却呆呆的,回首望着身侧的侍女,头一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你觉得,也是我做错了吗?我是不是不该擅作主张,去寻母后,也便不会害的闻析,险些丢了性命?”
  从前裴衔月觉得,她是大雍最为尊贵的公主,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是裴玄琰还是崔太后,都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为她得到。
  可这次,事情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头一次,懊悔,且悔恨自己的擅自做主。
  倘若闻析真的因为她的行为,而丢了性命,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侍女宽慰道:“公主,这不是您的错,何况世事难料,人各有天命,能被公主您瞧上,是他的福分。”
  “即便他真的因此而付出了性命,也是他的命,更是他的荣幸。”
  可谁知,裴衔月却瞬间变了脸,厉声道:“掌嘴!”
  侍女被她忽然的变脸,吓得扑通跪地,对着自己的脸,一边扇一边认错。
  “记住,无论何时,公主府的任何人,都不许怠慢闻析,你们需得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
  所幸裴衔月一贯不是个会沉溺于过去失败的人,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再度眺望皇宫的方向时,眼神已然变得坚定。
  “我会得到闻析,但日后,行事我会小心,只是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直到我做到了为止。”
  *
  幸而接下来的日子,新帝没再如那晚般乱来。
  闻析养好了嗓子后,也逐渐能下地走路了。
  只是到底被撕咬下了一块肉,加之也不知何故,他的身子愈合伤口的速度十分缓慢,所以脚踝的伤并未完全好全,只能走不能跑。
  便这么风平浪静的,直至封妃这日。
  虽不是封后,但到底是新帝登基之后,头一回办的喜事。
  只是裴玄琰有令在前,不许大办。
  因此封妃当日,便只是以宫中规制,将薛如琢从薛府,抬入了宫中。
  但到底是新帝的第一位妃子,引起了全城百姓的关注,皆在街市两道夹道观看。
  不少百姓还津津有味的议论纷纷。
  “咱们的这位陛下,可真是位勤政爱民的明君,登基近一年,一直空置后宫,据说陛下亲口所言,一日西戎战事未平,藩王之乱未定,便一日不考虑终身大事。”
  “不过如今想来,怕是顶不住文武百官的压力,不过即便是如此,可是比那昏庸好色的承光帝要好上千万倍了。”
  “胡说,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听说,陛下一直空置后宫,便是为了这位薛贵妃。”
  “我婶婶的二姑的儿子,在宫中当值,听他传来的确切消息,陛下是为了薛贵妃,与大臣们对峙。”
  “毕竟薛家是寒门出身,先前不过只是晋王府的幕僚,与京中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而陛下与薛贵妃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且薛贵妃还曾救过陛下的性命,陛下对她情深意切,只想许她皇后之位,但遭到了朝中不少大臣的反对。”
  “这不,才会僵持了这般久,如今便是双方都后退了一步,只许了薛家贵妃之位,但谁不赞叹一句,陛下与贵妃可真是金玉良缘呀!”
  ……
  这些风言风语,透过无数张嘴,一传十十传百。
  随着清风,飘入了喜轿之内。
  一只纤纤玉手,勾起了帘幕的一角。
  在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后,红唇勾起了一道弧度。
  陪嫁的侍女,在旁低声道:“姑娘的计策当真高明,借着今日的大婚,这传言不过一日,必会传遍整个京市,乃至天下。”
  “所有人都会信以为真,如今姑娘虽是委屈以贵妃之位入宫,但想来要不了多久,这后位,亦是尽收入姑娘的囊中。”
  没错,这些所谓的,青梅竹马、救命之恩,乃至情真意切的传闻,半真半假,皆是在薛如琢的筹谋之下,传扬出去的。
  她从小便有明确的目标,那便是成为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只是她没想到,凭着从小的情谊,加上救命之恩,却依旧无法令裴玄琰松口封她为后。
  如今虽是贵妃,仅此于皇后,可到底,妾便是妾,永远是无法与结发嫡妻相提并论。
  但薛如琢不是个会沉溺于失败的人,既然裴玄琰不给,那她便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今日大婚上的舆论,这不过是第一步。
  如今后宫只她一人,她赢的牌面,还是很大的。
  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来迎亲。
  但在入宫之后,通常皇帝会在奉先殿,携贵妃宣读册文、册宝,以此昭告天下。
  可这些原本该有的仪制却全都省略了,她被直接抬入了储秀宫。
  侍女为薛如琢愤愤不平:“姑娘,后妃入宫,皆要由奉先殿宣读册宝,再入住寝宫,陛下怎能直接省略了如此重要的一步。”
  “原本先前下旨时,便省了许多规程,送来的那些聘礼,更是甚至都不如一个嫔位,都以一句战事未平,陛下无心婚事为由搪塞了。”
  “如今便是连面,也不曾露一下,直接便将您送到了储秀宫,岂非一点也不曾将您这个贵妃放在眼中……”
  薛如琢沉声打断:“行了,这些话,关起门来说一次便也够了,如今入了宫,这宫内宫外,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稍微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日后谁也不准再提,何况他是君我是妾,一切自是随他心意。”
  “还有,如今我既入了宫,便不再是薛家姑娘,而是储秀宫的薛贵妃,日后以娘娘称呼本宫。”
  侍女忙改口:“是娘娘,奴婢失言。”
  这时,慈宁宫遣了名嬷嬷过来,薛如琢忙命人请进来。
  “见过贵妃娘娘,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来为陛下与娘娘送合卺酒,祝陛下与娘娘早生贵子。”
  合卺酒宫中一早便有备下,可慈宁宫却又送了一壶过来。
  薛如琢立时明白,这酒中,必然是加了催情的药物。
  她含笑,命人收下,“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红烛烧了快一半,裴玄琰这个新郎官,才算是姗姗来迟。
  他甚至都未着喜服,而是一身如常的玄色常袍。
  薛如琢一直端坐在喜床之上,哪怕宫人都劝她,或许今夜陛下不会来了,让她不如歇下。
  但她一直坚持,可算是等到了裴玄琰。
  薛如琢当即带着一众宫人,恭敬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裴玄琰原与几位大臣,在商议新政事宜,还是在被慈宁宫来的人,几次三番催促之下,才不情不愿的来了储秀宫。
  “起吧。”
  裴玄琰只在喜床几步前的红木圆凳上坐了下来。
  在薛如琢开口前,裴玄琰便直接言明:“薛如琢,你与朕也算是老熟人了,该是明白,朕封你为妃,只是图个清静,不然那些大臣,能在朕的耳边烦死。”
  “如今你既是入宫,便在储秀宫内安分守己,只要你足够听话,不让朕心烦,你的身份,便位同皇后,凤印也会暂由你掌管。”
  两人相识的时间也不短,裴玄琰也懒得废话。
  薛如琢一早便有所准备,只垂首恭敬道:“臣妾谨遵陛下所言。”
  裴玄琰见对方算是听话,颇为满意的点了下头,起身便要离开。
  薛如琢给了一旁宫婢一个眼神,对方立时上前。
  “陛下,今日乃是您与贵妃娘娘的大喜之日,若是您便这么直接离开,怕是会传到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