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萧玠低垂着脸,许久,点了点头。
  我深深呼吸几下,坐得更靠近一些。萧玠手指有些发抖,去解自己腰间玉带。
  我握住他手指,笑道:不,今天不从这里开始。殿下,臣要先吻你。
  在这种事上,萧玠的沉默就是允许。当我靠近之时,他皱眉闭目,但我尚未贴合他,他已顺从地把嘴张开。
  他对接吻适应地很快,从前还需我先带动他,现在已经会主动来迎了。他嘴唇轻轻吮卝动着,发出轻微响动,有些笨拙,但很认真。我感到他舌头抬起,在口腔里卷翘着后缩着,好几次都险险吐到我口中。我想他现在的确有些情动。我把手指从交扣,到插卝进他的指缝。
  他往我怀里坐了坐,我一只手慢慢捏他的脊骨,叫他身体放松一些。另一只手到另一处,伺弄琵琶一样拢捻起来。
  萧玠喉中发出一道惊喘,嘴仍叫我牢牢吻着。他一挣,马车便砰地一晃,不远处正响起尉迟松同卫兵的交谈:一会请示殿下,是连夜赶路,还是去驿站休整。
  一瞬间所有声音被放大数倍,脚步声重重踏着,像有人往这边走来。萧玠在我怀中颤抖着,忍不住要叫唤,我便捂住他的嘴这也是要他克服的障碍之一我低声道:别怕,殿下,你不出声,不会有人知道。
  萧玠潮热的呼吸喷在我掌心,有某个瞬间我感到一缕一闪即逝的湿意。今天太阳好,远处人影被投在帘上,似乎人就站在跟前。萧玠两只手紧紧扒在我捂住他口的那只手上,像溺水之人抱一根浮木。
  我察觉他的反应,在他将临近时松开手。萧玠几乎发出一声鸣叫,被我手掌死死捂在口中,头抵在车壁上,神情极度痛苦。
  我松开那只手,用另一只手掌替他擦了把脸,说:殿下,现在,把带子解开。
  萧玠哆嗦着双手,去解腰间的玉躞蹀带。他越着急,手越抖得厉害,那带钩将分又合,发出玉佩摇晃般的清脆之声。
  他倚着车壁拉我的手,叫:沈郎,你帮帮我
  我盯着他的脸,问:殿下当夜,也是这么要世子帮你的吗?
  萧玠身体有些后缩他果然还是受不住我迅速解开他的玉带,手捏在他裤腰上,道:殿下,抬身。
  今日风和日丽,帘上阳光波闪。我想此时如果仔细留意,在外能够看出马车无驭而动。
  这一会,卫兵把饮好的马牵过来,重新套车。
  那卫兵就背身站在马车前,架起车辕,重新扣回马身。外头风声一吹,把车帘哗地一掀,他只消回头一瞧,就能将车内光景一览无遗。
  萧玠显然也被刺激得厉害。他越怕反应就越强烈,车身摇晃更加剧烈,连铜盆里的热水都随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那卫兵似乎也有所察觉,转头往后看
  车帘在这时候落下来。
  我缓了一会,起身浣手,又拧了帕子给他擦拭。萧玠眼睛仍直着,好半天才能聚焦。袍摆撩到他胸前,被触碰到还能激起一阵涟漪似的颤抖。
  等把这一切做完,我问:殿下,你刚刚还想得到那一夜吗?
  萧玠脸上红晕未褪,神色一怔。
  一时间,我瞧着他,他瞧着我,对视一会,他蜷缩起来,用袖子盖住面孔。
  ***
  尉迟松奉萧恒旨意,代领太子卫率,护送萧玠走马道前行。行程再缓,半个月已抵达瑶州。其时已近黄昏,萧玠便在驿馆下车,叫崔鲲先去州府交接。
  萧玠道:我在京中听闻,瑶州刺史孔阳为人极其油滑,查贪查到他头上,不知有多少手段等着。你别同他强项,先周全自身。
  崔鲲坐在白马马背上,笑道:臣晓得,陛下不是还赐了左卫做臣的近身么,殿下安心就好。天晚夜寒,殿下早些安置,别受凉。
  她为了入仕,特意吃药倒了嗓子,旁人听来,不过一把较为柔和的少年口音。崔鲲目送萧玠进门,这才拨转马头,同左卫卫队揖手,辛苦各位将军,同我快马加鞭,赶往瑶州州府。避行闹市,勿扰百姓。
  马鞭抽响时白马一声高鸣,左卫卫队马蹄如飞,赶在太阳落山前抵达州府。
  街旁阒寂,鸦雀无声。公廨大门紧闭,死气沉沉。
  这并不像孔阳笑脸相迎的一贯做派。
  左卫将军金明非按马在旁,皱眉喝道:天使驾临,瑶州刺史孔阳,速率部众开门迎接!
  门内并无应对。
  金明非请示:相公一声令下,咱们当即破门。
  崔鲲正要张口,大门终于吱呀打开,开门的中年人身穿儒衫,外披麻衣,忙跪倒在地叩首,不知黜陟大使驾到,有失远迎,请相公降罪!
  崔鲲叫他起身,看他一身形容,道:我想,阁下并不是刺史孔阳。
  下官瑶州长史路有方。他两腮微微颤抖,压着哭腔,俯身叫道,我们使君今早服毒西去了!留下书信一封,我等不敢隐瞒,请天使入内查看!
  ***
  孔阳的尸体是在州府发现的。
  他当晚没有回家,只说整理文书,方便天使查阅。路有方捎了蒸包油炸鬼,请他去用早饭,几番叩门无人应答,结果一推屋门
  进去一瞧,使君脸色紫青,手脚都冷了。案上留下一封书信,还有这些规整好的文书咱们不敢擅动,只能先办丧事。
  崔鲲拆开那封书信,一读开头便眉头一皱,往下越看越快,书信读完,便去翻那些文书案卷。
  屋中纸页翻动声迅速、清晰,左卫戴甲侍立在侧,满屋公员不敢出一口大气。
  终于,崔鲲将文书重重一合,对金明非道:有劳将军,率麾下卫队按其所书,对赃款进行查封。
  赃款?
  是,孔阳留下遗书一封,自认其罪,全部藏贿地点也交待清楚。希望朝廷看在他以死谢罪的份上,不要祸其妻子。
  金明非惊道:主动招供,就这么死了?
  崔鲲握紧那封遗书,缓声道:左右旅帅,各率麾下部队,按其交待查抄贿财,核对数目品类,封库待我查验。瑶州州府各位公员俱在,也各去一间厢房,该办公的办公,等我依次谈话。路长史,怎么不见孔阳的家眷?
  她刚刚语气冷肃,突然又和风细雨,路有方擦了把汗,道:夫人身怀六甲,难遭噩耗,我等不敢轻易通传。
  崔鲲问:孔阳的夫人在当地?
  是,使君的官邸就在凤梧坊,离得不远。
  几个月了?
  将近临盆。
  派人好生照料,只说孔阳要接待我,暂时回不家去。崔鲲道,孔阳年过四十,如今得子,本该是喜事。
  路有方叹道:谁说不是。使君子嗣艰难,多年求子未成,眼见着要有香火了唉!
  崔鲲看向他,孔阳待你不薄。
  路有方一愣。
  这些文书你该看过了,也知道他犯了什么事。陛下圣意之前,你倒不急着和他撇清关系、跳脚痛骂,想必他平日对你照拂颇多。
  路有方哑声道:使君铸成大错,下官不能争辩。但下官是他一手提拔,当年下官的老母病重,也是使君施银相救。别人唾他骂他,独下官不能。
  知恩识义,为人未亏。崔鲲话锋一转,但本使好奇,孔阳对你百般提拔,想必也视你如腹心,他数年贪贿如此之巨,岂有叫你置身事外的道理?
  路有方怔愣间,崔鲲已叫人带他下去。金明非走上前,低声问:相公是觉得,孔阳之死仍有内情?
  崔鲲道:将军看来,孔阳因何而死?
  金明非道:自然是听闻天使将至,自知难逃一死,心中惊惧。不愿再受刑讯,故而舍一条性命,请求保全家门。
  崔鲲笑道:将军,咱们要来的消息,是最近才下达的吗?
  冬至一过,我接替杨公巡狩的旨意便下达各州,孔阳早在一个月前就该知晓,他完全可以用这一段时间来安排计划。他贪贿之风虽巨,我手中尚无人证物证,以他的个性,本当垂死挣扎甚至放手一搏,如今为什么都不肯狡辩,直接认罪自裁,还把这些款项拱手捧出?他若打定认罪,这一个月时间早该把妻子另送他处以防牵连。他求子多年,如今子嗣在望,他竟没有鼓起丝毫求生之意,反而一心求死这非常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金明非思索间,崔鲲已经拿起一本文书册子交给他,将军请看,孔阳事无巨细,将贪贿之事交待得清清楚楚,唯独少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