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傅为义挑挑眉,问:“什么东西?”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好像认识你母亲。”
  傅为义坐直了一些,饶有兴致地说:“是吗?说清楚。”
  “我问了她,”季琅的声音里带上几分邀功般的得意,“她说她们以前在同一个圈子里玩过,还一起参加过宴会。她说你母亲叫兰倚,对吗?是那时候名动一时的美人。”
  “没错。”傅为义说。
  “我妈妈现在在圣莫里安的小镇上休养。”季琅终于说,“我想邀请你亲自去见见她。”
  没等傅为义说什么,季琅像是怕他拒绝,立刻补充道:“好吧,我是想,你可以换个环境静养,出去散散心,可能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坐飞机可能太累了,我安排了游轮。船上很稳,设施也很好,有独立的医疗套房,我们慢慢过去。”
  “我母亲住的地方是海港小镇,沿途风景很好,你可以在船上好好休息,看看海景,吹吹海风。”
  “好吗,阿为?就当我们一起去度个假。”
  傅为义确实需要散散心,季琅实在是非常了解他,他没有拒绝,说:“好,什么时候?”
  “后天出发,怎么样?”
  “好。”
  两天后,出发的早晨。
  渊城的港口笼罩在初春清冷的薄雾之中,天空是一种了无杂质的蓝色。
  傅为义的车队在码头前停下,周晚桥亲自送他下车,为他理了理大衣的领口。
  在公众场合,对方的动作克制而亲密,低声嘱咐:“有任何事,随时联系我。”
  傅为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不远处那艘通体洁白的私人游艇。
  那艘船静静地停靠在泊位上,线条流畅而优雅,如同一只栖息在海港的、沉默的白天鹅。
  季琅早已等在舷梯旁,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羊绒休闲西装,内里搭配着同色系的真丝高领衫。
  略长的黑发显然经过精心打理,发梢带着一丝微妙的湿润光泽,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在额角,中和了西装的正式感,显出几分独属于他的、精致而招摇的艳色。
  他的脸上带着傅为义熟悉的笑容,讨好又亲密,自然地接过傅为义脱下的大衣,引他踏上舷梯。
  “阿为,欢迎你来到阿尔忒弥斯号。”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雀跃。
  傅为义踩在坚实的甲板上,身后传来舷梯被缓缓收起的、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码头上送他的周晚桥,挥了挥手,算作告别,以及更远处的城市。
  而后他转过头,看向身边注视着他的季琅,和眼前这片广袤无垠的深蓝色大海。
  游轮的汽笛声低沉地响起,划破了港口的寂静,昭示着度假的开始。
  季琅侧过身,为傅为义让开通往船舱内部的道路,引着他向里走:
  “外面风很大,我们进去吧。”
  傅为义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嗯”了一声,迈步走进。
  眼前的景象让他都不得不承认,季琅确实费劲了心思。
  船舱内部并非传统游轮那种金碧辉煌的浮夸,而是一种冷静、克制到极致的现代奢华。
  主色调是深海般的普鲁士蓝与冰川般的银灰色,点缀着少量黑色的金属线条。
  巨大的落地舷窗将无垠的海景引入室内,随着游轮的航行,光影在昂贵的地毯和艺术品上缓慢流淌,营造出一种仿佛置身于深海宫殿的静谧与超然。
  空气中弥漫着傅为义惯用的那款小众香薰的味道,吧台上也早已备好了他偏爱的那几款单一麦芽威士忌。
  “都是按你的喜好布置的。”季琅有点得意地说,“你还喜欢吗?”
  “你有心了。”傅为义的评价一如既往地克制,没有在客厅停留太久,转向了主卧。
  季琅立刻上前为他推开门。
  主卧套房占据了主甲板前部最宽阔、视野也最极致的全船宽区域,并附带一个完全私人的前甲板露台。
  床正对着落地窗,眼前的海景开阔。
  房间的一侧是书房,另一侧则是衣帽间,傅为义走入房间,在床头的触控板上看见了整艘邮轮的中央控制系统。
  季琅将游轮的绝对控制权交给了他。
  靠在傅为义身边,季琅把自己的一部分重量放在对方身上,如同一种依恋,他轻声说:“这是你的房间,我睡在你隔壁,你随时都可以叫我。”
  傅为义瞥了他一眼,半是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
  第72章 遇险
  季琅狭长的眼眸立刻亮起来, 笑容的弧度扩大,露出他的虎牙,很期待地问:“可以吗?”
  傅为义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说:“你以前不是都要和我住一间吗?”
  确实是这样, 过去他们无论去哪里,季琅总有千万种理由赖在傅为义的套房里不走。
  有时说是觉得安保级别不够, 宁愿守在客厅的沙发上也要留下;有时又担心傅为义不适应, 需要人端茶倒水, 坚持要照顾他;实在找不到理由的时候, 干脆抱着傅为义耍赖,一边蹭他的脖子一边说“我就想陪你嘛”。
  傅为义嘴上常常嫌他烦,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会允许季琅留下。
  他事实上明白季琅今天为何反常。
  无非是上次犯的错让他不再敢向傅为义提出这样的要求, 心里恐怕正因为这份距离感而难过得不行。
  季琅果然变得低落了一些,抱着傅为义的手臂, 小声说:“我今天不敢嘛......”
  傅为义笑了一声, 没有抽回手臂, 顺势带着他转身,说:“走吧,我想出去看看。”
  季琅立刻会意,为他退开了通往甲板的门。
  主卧套房通往的私人前甲板极为开阔, 地面上的柚木被阳光晒得温热,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海水气息。
  几组线条简约、配有软垫躺椅摆放在最佳观景位置, 巨大的遮阳伞根据阳光角度自动调节着倾斜度。
  傅为义在一张躺椅上靠坐, 季琅立刻从一旁的冰箱中为他端来一杯柠檬水,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而后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坐下,盯着他。
  在傅为义转头看向他的时候, 季琅看清了他在阳光下越发通透冷绿的眼眸。
  “......阿为。”他犹豫片刻,还是说,“你的眼睛是不是还在慢慢变绿?”
  傅为义闻言,懒洋洋地抬手遮了遮阳光,说:“有吗?”
  季琅歪歪头:“可能是我太担心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其实......私下找了一些有名的基因实验室,咨询了关于虹膜色素变化的情况,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结果。”
  “专家排除了大部分可能,提供了几个可能的可能性,即可能是眼部的炎症,或者虹膜损伤。但这些病症一般都是单眼的,像你这样......两只眼睛均匀变色的情况,非常非常罕见。”
  “医生说,如果没有明显的不适,有可能这只是一种罕见的自然生理现象。”
  在自己都暂时搁置这个问题时,季琅仍如此上心,傅为义挑了挑眉,有些许讶异,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该意外。
  季琅有时候恐怕比傅为义自己,还关心傅为义。
  “我已经做过检查,眼部没有疾病。”傅为义宽慰他,“不过,前几天我去见了虞微臣,他给我提供了一种很有趣的可能性。”
  季琅立刻身体前倾,表现出急迫的求知欲:“什么可能?”
  傅为义重复了他曾对周晚桥说过的话:“他认为是一种基因产生缺陷的征兆,因为我在产生感情,这本该是我在注射g因子之后进化掉的东西。”
  “......那会有什么后果?”季琅顾不上询问其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说可能会死。”傅为义叙述。
  “是因为你在产生感情?”季琅问。
  而后,他抓住傅为义的手,诚恳地看着他,用一种虔诚又带着森然杀意的语气,说:“阿为,为了你的健康,你还是同意我帮你杀了虞清慈吧,那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就是你的治疗方案吗?”傅为义垂眸看着季琅,说,“你觉得杀了他,感情这种东西就会消失吗?”
  “不会吗?”季琅睁着眼睛,“阿为,你会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直产生感情吗?”
  “那如果我对别人再次产生感情呢?你都把他们杀了吗?”傅为义反问。
  “...是谁?”季琅脱口而出,下意识的嫉妒和警惕无法掩饰。
  傅为义看着他瞬间紧绷的表情,挑了挑眉,故意轻而慢地说:“如果是你呢?”
  季琅呆了几秒,俯下身,用脸颊贴上傅为义的手心,说:“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你别这样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