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为什么先背叛的人还能安好,而被背叛的人却是从生死里走了几遭,才学会放下?
  盛嘉抬起手揪住周子斐前胸的面料,毛衣袖子下滑,露出用力到青筋绷起的手背。
  什么风轻云淡,都是装的。
  当初看到余向杭狼狈之下想要求和的心思,盛嘉最先涌起的是恨。
  尽管他竭力克制住这份恨,可在今天和余向杭见完面后,盛嘉发现自己还是恨。
  恨余向杭还不够狼狈,恨余向杭质疑周子斐的出现,恨余向杭轻而易举地拿过往示威,恨余向杭还能从这里得到体面告别的机会。
  “盛老师,你是不是不甘心,觉得对方凭什么出轨了,还能理直气壮地出现?”
  周子斐似乎能从此刻胸前发抖的双手瞧出盛嘉的情绪,他忍不住主动揽住盛嘉的肩,抚摸掌下柔软的发,替盛嘉说那些藏起来的话。
  “你希望他过得不好,希望他再也不敢出现,而不是觉得自己还有资格来找你复合,对不对?”
  盛嘉身体一颤,他被戳中心思一般,抬起了头。
  那双一直让人倍觉亲切的眼睛里,有还未来得及掩去的恨意,因而弯弯的眼部线条,竟显出几分惊人的锋利。
  周子斐见状,却唇边浮起浅笑,拇指指腹按上盛嘉发红的眼角,轻柔地摩挲了一下——
  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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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凌晨还有一章
  第31章 这个人
  盛嘉和周子斐对上视线后, 很快垂下眼眸,纤长睫毛掩住他的神情,然而抿紧的红唇却泄露了那份不安。
  是的。
  他的确希望余向杭过得不好, 过得糟糕。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坏?”
  盛嘉松开揪紧周子斐上衣的手, 他的声音小小的,整个人低着头, 长发挡住两颊, 只露出了一点鼻尖,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余向杭是背叛了他,但也曾是盛嘉黑暗过往里唯一伸出手的救赎者。
  可如今,盛嘉却会在某些时刻, 想起这个人,便发自内心地希望余向杭问心有愧,可以得到更多、更多的惩罚。
  但这是不是太过分, 也太过冷酷?
  盛嘉一直在竭力对这个世界温柔, 唯独在这件事上, 他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了从未有过的阴暗的报复心理。
  周子斐俯首, 视线落在盛嘉小巧挺翘的鼻尖, 那一点白净, 有着最可爱的弧度。
  “坏?”
  盛嘉的脸被托住, 温暖粗糙的触感带着他的头抬起, 周子斐沉稳磁性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令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不坏, 你是很乖很好的小朋友。”
  周子斐的额头抵着盛嘉的额头, 他微凉的鼻尖也挨上盛嘉的鼻尖蹭了蹭,像犬类表示喜欢和爱意那样,连看向盛嘉的眼眸同样亮着光。
  “小、小朋友?”
  这个称呼惊得的盛嘉愣在原地, 甚至忘记了两人此刻异常亲密的距离,他只瞪大了眼睛,睫毛慌得乱眨,扫在周子斐眼皮上。
  如同羽毛扫过心脏,牵连起周子斐内心一片酥麻。
  他笑着点头,指尖爱怜亲昵地捏了下盛嘉柔软的脸颊,那里留下泛红的指印又很快淡去。
  “只有小朋友才会烦恼,想要报复欺负自己的人是不是坏,是不是不好。”
  “只有像盛老师这样最乖最善良的小朋友,才会觉得生气和委屈都是错误的。”
  周子斐说话时湿润的热气扑在盛嘉两颊,叫他脸烫,可偏偏又移不开和面前人对视的目光。
  “我不是小朋友……你、你也别这么叫我……”
  盛老师做幼师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叫别人小朋友,还从来没被一个比他还要小十岁的男生含笑叫出这样的称呼。
  他又羞又乱,一时竟忘记自己一开始要和周子斐说些什么。
  “那叫什么?”
  “不给叫小朋友……那叫宝宝?乖乖?”
  周子斐将裹得严实的人搂在怀里,大企鹅带小企鹅一样站在原地晃了晃。
  “喜欢被叫宝宝,还是乖乖?”
  结实有力的两条胳膊箍住盛嘉的腰,周子斐掐着人乱晃,盛嘉面颊飘起红,雪白的齿咬住软红的唇,在周子斐看似随意但抱得用力的动作下轻声“唔”了一下。
  “你别叫这些乱七八糟的……”
  很快盛嘉还是挣扎着曲起手肘撑在周子斐胸口,和人抗议起来。
  而周子斐也松了些许力道,他闷笑应声说“好”,五指又穿梭在盛嘉发间,将有些凌乱的发尾捋顺。
  “那还是叫宝贝吧,我知道盛老师喜欢被我叫宝贝,是不是?”
  盛嘉耳朵发热,他悄悄抬起眼帘看向抱住自己的人。
  周子斐在叫“宝贝”这两个字时,尾音很轻,嘴角扬起,原本凌厉的五官会显得更为柔情。
  那种与平日凶悍不同的英俊,叫盛嘉难以抵抗,只能满脸通红地盯着人看。
  “是不是,盛老师快回答。”
  周子斐低头靠近,他眼中的盛嘉如同熟透了的桃子,面颊泛粉,散发着甜香,似乎一捏就能溢出汁水。
  才不是。
  才不是喜欢被你叫宝贝。
  盛嘉手握成拳抵在周子斐锁骨处,整个人向后缩,却将纤细的脖颈和娇小圆润的喉结暴露得彻底,反而让人更想欺负。
  红着脸正欲反驳,盛嘉忽然鼻子一痒,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后面一连串接了好几个。
  “赶快进屋——”
  “是我不好,知道外面天冷,还不快点带你进来。”
  周子斐当即没再和人嬉闹,立刻揽着人进了门,找出袜子递给沙发上的盛嘉,转身要去厨房倒热水。
  “我没事……啊啾!”
  盛嘉眼疾手快地拉住周子斐的袖子,刚说了几个字,又低头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抬头,眼里水润,鼻尖也红通通的,像哭过一场一样。
  周子斐看到后一愣,想到什么似的,他顺着盛嘉的力道坐回了沙发上。
  “盛老师……”
  “离婚是两个人共同的决定,不管你们从前发生过什么,但至少都说明你们没法再一起生活下去了。”
  “没法再一起生活意味着你们对彼此都有不满,甚至是怨气和怒气,那些坏情绪是正常的。”
  顿了顿,周子斐语气变得很柔和,他说:“我听见你说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之后又承认自己很委屈,其实我很开心。”
  盛嘉指尖缩了一下,他偏过身子,迷茫又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人,对上那专注的目光,又匆忙垂下头。
  周子斐在晨光里凝望盛嘉侧脸被光线照得毛茸茸的细小绒毛,倏然眼眶发热。
  他想,他是真的很爱盛嘉。
  忍住那种喉头堵塞,心脏酸胀的情绪,周子斐笑了笑,不想让盛嘉看出自己的失态。
  “因为你很坚强。”
  “我喜欢的人竟然如此坚强,能够独自去面对曾让他想要放弃生命的人,能够在被真心爱过的人伤害过,还愿意敞开心扉,诉说那些不被人知晓的想法。”
  缘分何其难舍难得,但他的心上人却有勇气告别一段十年的恋情,有胆量选择一个认识不过五个月的追求者。
  只有老天知道,周子斐在看见余向杭要求和盛嘉单独聊聊时,有多想将余向杭一拳打倒,再把人直接踢下楼,管他要说什么,别想再碰盛嘉一下。
  可当他发觉盛嘉似乎更愿意自己去解决这件事后,周子斐忍住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去剥夺盛嘉做选择的权利。
  而事实上,盛嘉也比周子斐想得要坚强得多,一颗心从始至终都没有飘摇过,他并没有因为余向杭所说的话、所做的事,萌生出犹豫和退缩。
  “你是这么好,爱一个人的样子也那么好,怎么不能委屈?”
  “这辈子能遇见你,能被你爱过一次,已经是最大的幸运,而辜负你的人就应该悔恨终身,过得不好。”
  周子斐的话渐渐吸引盛嘉的注意力,语气里不容拒绝的疼惜让他抬起头,缓慢看向面前的人。
  沙发的凹陷朝盛嘉的方向加深,周子斐坐得更近了一点,他先用手背碰了碰盛嘉的脸,发现刚进屋时微凉的温度已经消散,触手是温热的细腻,才接着开口。
  “我之前有看过一句话,说的是,人的心都是被委屈撑大的,不痛苦不委屈就没办法成长。”
  “但其实我不想让你忍受任何委屈和痛苦,我想让你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我不想你的心变得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