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因为他只是一件物品,只要有使用价值,就总有人选择他,陪伴他。
  用完了,就被丢掉,安安静静地待在垃圾场等待着销毁。
  多好,至少他不必期待谁再来救他,至少他的煎熬在被抛弃的那一刻就能够终结。
  “用尽我……毁掉我……”
  盛嘉视线里天花板的那盏灯晃成模糊的色块,他搂紧周子斐汗湿的脖子,自言自语地呢喃。
  周子斐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但盛嘉腰间的手臂却猛地收紧。
  越是痛,越是感觉被需要。
  盛嘉笑起来,他边喘边笑,秀丽脸庞飘起红晕。
  支起手臂,抬起身子,披散在胸前的长发被他塞在周子斐手中,他又将周子斐的头按到自己怀里,不熟练的姿态里,带有予取予求的放纵意味。
  他不该毁了周子斐美好的爱情,就让他成为周子斐的祭品奉献一切为此谢罪。
  他开始叫,开始呼唤。
  子斐。
  哥哥。
  快来使用我吧。
  快来折磨我吧。
  朝我发泄所有吧。
  头皮传来轻微的刺痛,牙齿咬住他的心脏,盛嘉顺从地敞开。
  ……
  ……
  然而这只持续了一会儿,周子斐便松开了力道。
  他望着身下的人,盛嘉白皙肌肤上青紫一片,配上那经年伤痕,叫周子斐当即如遭头槌。
  “是我的错……”
  周子斐的眼泪掉在盛嘉单薄的胸口,热泪洒在破皮的伤口处,又烫又刺麻,盛嘉发出细微的痛呼,他睁开双眼,却撞上了一双心碎的眼眸。
  眉梢痉挛颤抖,盛嘉咽下喉头的哽咽。
  “对不起……”
  盛嘉抬起手臂,试图拭去周子斐脸上的泪,落入掌心的只有那双温热的唇。
  在绝望中,爱被烤炙得更加滚烫。
  他们如同疯狂的野兽,于夜色里尽情遵循原始的冲动,驱动生物的本能。
  似乎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世界的尽头便是此刻的纠缠。
  嘴里尝到的泪是谁的?
  淡淡的血腥味是来自被咬破的唇,还是痛得像被撕裂一般的心?
  紧扣在一起的十指在瓷砖地面上摩擦,又热又冷,盛嘉汗湿的背黏上了几粒药,被周子斐恨恨地全部抹掉,用吻覆盖它们留下的红印。
  客厅一片狼藉,脏污的地毯扔在旁边,倒了的茶几也无人去扶,就连沙发都被两人撞得移了位。
  窗外天际擦白,周子斐终于放慢了节奏,只偶尔用力。
  他们此时才有了片刻空隙,能够说说话。
  “不分手……行不行?”
  盛嘉没有回答,安静地偏头轻吻周子斐撑在耳边的手。
  周子斐动了一下,盛嘉呼吸变重。
  “行不行?”
  “刚刚不是说对不起吗,那不要分手。”
  盛嘉依旧沉默。
  周子斐当即便要离开,所有的温暖从盛嘉这里撤出。
  “别——”
  盛嘉出声挽留,紧紧揪住周子斐的头发,周子斐像察觉不到痛,他捞起瘫软的人,咬牙切齿地在人耳边问。
  “我只和我老婆做这种事,你是我老婆吗?”
  “我、我……我不是……”
  盛嘉抓着周子斐的手不放,嘴唇嚅动,半天说不出那个称呼。
  周子斐来了火气,他一把抱起盛嘉,推开卧室门,把人按在更衣镜前。
  “你不是?那你是和一个陌生人在做?”
  “和一个没关系的人也能这么爽?”
  “宝贝,你看清楚——”
  盛嘉的头被强硬地转过来,对着镜子里的一切。
  “你明明喜欢我喜欢得不了,一刻也离不了,还想和我分手?”
  看清楚的瞬间,盛嘉猛地闭上了眼,他当即发软地往下坠。
  怎么会是他,镜子里的那个人怎么会是他?
  羞耻感和莫名的兴奋感同时席卷了他,盛嘉像春夜的猫,发出缱绻绵长的叫声,脚趾难耐地抠紧,整个人都如同刚成熟的白桃,透出粉晕。
  他真真正正地像一个工具了,可能用玩具形容更贴切。
  周子斐的玩具。
  被摆弄,被折叠,被周子斐以孩子气的方式宣泄不满的情绪。
  “盛老师……你不相信我爱你吗?”
  周子斐问,气音断断续续。
  盛嘉浑身紧绷到颤抖。
  “为什么不相信,我这么……嗯……这么爱你,给了你这么多,为什么不相信?”
  盛嘉想要逃。
  “快点回答。”
  周子斐卡住盛嘉的脖子,逼人抬头看自己。
  持续加码。
  “就算、就算你现在这么爱我……早晚也会走的——啊——”
  盛嘉猝不及防被狠压过,一瞬间从头麻到脚。
  “走?我走了谁来满足你?”
  周子斐绞紧,将怀里柔软的身体锁死。
  “你这么s,被我吻过一次,就要天天朝我张嘴,我走了,你忍得住吗?”
  类似于羞辱的话,让盛嘉浑身都像被点燃,大概他烧得厉害,竟说他可以去找别人。
  所有的声响都安静下来,片刻后——
  雷鸣电闪,狂风暴雨。
  “找别人……盛嘉你还敢找别人……”
  “趴好,不许动!”
  周子斐的汗水滴落,盛嘉腰窝渐渐像涝季的湖泊,湖水满载着快要溢出。
  “你想死是吧,你还想找别人是吧?”
  “盛嘉,现在是要死,还是要我?”
  周子斐握紧,盛嘉不住哭求。
  “不要、不要……你放过我——”
  “不放!”
  周子斐高声道,他的眼睛赤红,却没有眼泪流出,大概也知道这种挽留对盛嘉毫无作用。
  于是他化作残暴的挥鞭者,要求盛嘉在爱和死面前,必须选择他。
  怎么连做起这种事都像在行刑。
  周子斐痛苦地一遍遍问盛嘉选什么,看人颤抖着讨要吻,也狠心视而不见。
  “要你——我要你!”
  掌心下纤细的脖颈绷紧,高高扬起,在这高亢的回答下,有青紫色的血管鼓起。
  “我不想死,我要你爱我!”
  盛嘉尖声叫起来,向来柔软的嗓音此刻早已嘶哑得像濒死的鸟儿。
  承认自己真的很需要周子斐的那一刻,盛嘉所有的心理防线瞬间溃散。
  他可以嘴上反驳,可以一遍遍推开这个人,但每一晚,属于周子斐的回忆都让他的痛苦不断交替、叠加,反复强调,他承受不住没有这个人的生活。
  都怪周子斐。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温暖?
  现在,他已经没办法再劝自己心甘情愿地回到从前孤单的世界了。
  “宝贝……”
  周子斐沙哑地叹息,放轻了征伐的力道,终于温柔起来。
  他捧住盛嘉的脸,低头吻住那红肿不堪的唇,泪水顷刻落下。
  “想让你说点真心话……实在太难了。”
  盛嘉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手搭在周子斐汗湿的后背上,却滑得根本攀不住。
  最后他在周子斐的引导下,和人十指相扣。
  和周子斐牵手,被周子斐拥抱的感觉太好,盛嘉彻底脆弱下来。
  “对不起,我好坏……”
  盛嘉哭泣着,将头埋在周子斐肩窝,深嗅他身上的气息,再次哑声道歉。
  “不坏,你是老公的好宝宝。”
  周子斐搂住盛嘉,轻抚盛嘉湿淋淋的头发。
  而怀里的人瑟缩着搂紧他,相贴的胸膛,熨帖地传递着同样剧烈的心跳。
  随后,盛嘉缓缓抬起了头,像下了某种决心。
  “我……”
  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脸上依旧流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犹豫。
  “你说。”
  周子斐给盛嘉擦去泪痕,耐心地等盛嘉开口。
  却没想到,盛嘉竟闭着眼睛,孤注一掷地扑上来,吻在他眉心。
  随后嘴唇贴着他的皮肤,战栗地,叫他心脏狂跳地说——
  “老公……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被你哄,喜欢你叫我宝贝、宝宝,喜欢和你接吻,喜欢和你做这些亲密的事。
  不想和你分手,真的一点点都不想和你分开。
  这些话回荡在胸口,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哽在喉头,迟迟说不出。
  但滚烫的唇、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所有难言的爱恋。
  周子斐半晌没能说出话,只觉头晕目眩,他勒紧怀里纤细的腰,呼吸发颤地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