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宋雪兰颤抖着,气息里是止不住担忧,“声声他是在意你的,现在只有你能拉住他了!”
  席追承诺,“我会的。”
  两人间的对话匆匆结束。
  席追又一次拨通了闻潮声的电话,那头的机械音有了变动。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怎么关机了?
  是手机没电了?还是不想让他们再找到?
  席追只觉得心脏又沉又胀,那种几乎就要失去什么的恐慌感压得他喘不上气,他只能用力将车窗往下按,任由冷冽的风吹散车厢里的焦灼。
  滋滋。
  手机骤然响起震动。
  席追的神经顷刻被牵动,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私人微信,不是闻潮声发回来的消息,而是他认识的心理医生,白睿。
  “席追,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去澳洲参加了一个全封闭式的心理疗愈项目,没来得及看国内的微信号,所以也就没回你消息。”
  “你之前发来的这张照片,我看了这药片的细节,确实是治疗失眠的,但它的作用不止于此。”
  “……”
  席追盯着对方发来的这两行字,眉心拧得更厉害了,“白医生,麻烦你说得具体些。”
  白睿干脆切换成了语音回复,“简单来说,这药效能起到的威力太重了,所带来的副作用也强,如果只是治疗普通的焦虑失眠症状,我们一般不会开给患者。”
  又一条语音发了进来,“对了,席追,冒昧问一下,这药是谁的?日常还有没有搭配其他的用药?”
  “是这样的,根据我的经验,这种药片一般会搭配一定量的抗抑郁、抗焦虑的神经类药物,而服用这类药物的患者,十有八/九有长期的重度抑郁、重度焦虑的症状。”
  “……”
  席追听见这一连串的语言,攥着手机的指关节猛然发白,他突然想起了和闻潮声相处之后的种种。
  ——闻潮声,这些年,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没有生病,我过得挺好的。
  ——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看起来也没好好睡觉。
  ——国外的外卖都不好吃,胃口就小了些,忙着剧本一直日夜颠倒,休息得没那么好。
  ——我只是有点轻微的焦虑,会导致失眠。
  ——席追,你别生气,我最近……最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很少吃这些药了。
  闻潮声从一开始病恹恹的神色、瘦得没有血气、吃不好东西、睡不好觉,到后面被他发现药片时的慌张、不安和推脱。
  所有的一切突然就有了最明确的指向,席追几乎可以断定——
  闻潮声不仅病了很久,而且还一直撒谎瞒着他!
  白睿又一次发来消息:“不过,上面说的只是我个人的过往经验,不代表百分百正确。”
  “毕竟每位患者的情况都是因人而异的,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要做个全套的心理检测,这样才能更准确地进行判断。”
  “……”
  席追已经听不进去这句总结了,他突然想起了宋雪兰刚才在电话里的那句担忧:我怕他会想不开。
  刹那间,席追只觉得浑身僵硬,连同手机都砸在了地上,“老张,再开快点!”
  他必须马上找到闻潮声!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第71章
  海市东郊。
  闻潮声迎着不停歇的寒风走着, 将唯一陪伴着的小宠物护得温热。
  昨晚,常鸣在微博上发出了那条控诉视频,一字一句抹去了闻潮声过往所有的付出、将他彻底塑造成了一个无良又缺德的导演。
  面对网友们铺天盖地的谩骂, 闻潮声本就稳定不下来的情绪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陷入昏迷。
  等到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闻潮声一言不发地退了房,回了一趟出租屋, 他将空置的卧室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将电脑、摔坏屏幕的手机放在了书桌抽屉里。
  回国时,他只带了一个小的行李箱,如今要离开,越发孑然一身。
  在穿过大片废弃的别墅建筑后, 一处全然荒废的半人工钓鱼潭出现在了闻潮声的眼前。
  风在潭面上泛着波澜,搅得水色幽深。
  昨天才落过小雨,潭边堆积着大量潮湿的淤泥,稍微不小心就将鞋面弄脏。
  向来爱干净的闻潮声却顾不得这些, 随意在潭边找到了一块平面的石头坐下。
  他将快快放在边上,轻敲了敲它的乌龟壳,“宝宝,到家了。”
  “……”
  原本怕生的乌龟早已经熟悉了他的气息,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朝着四周打量。
  闻潮声将唯一带出来的那包龟粮倒在了它的边上, “是这里吗?你小时候被捞上来的地方?应该是吧。”
  当初, 席追将乌龟送给他的时候提到过,海市东郊有一处废弃的别墅区和半人工的废弃野潭,快快就是从这里被钓鱼佬打捞上来的。
  闻潮声看着空无一人的周边环境,喃喃, “这里很好呢,就算是死掉,也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又一阵寒风刮过,但闻潮声已经感受不到冷了,自从醒来后,他的身体好像自动进行了创伤屏蔽,导致他对一切感知都很陌生。
  闻潮声摸出新买来的便宜手机,混沌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再说些什么?
  内心深处仅存的那点渴望作祟,没等反应过来,他的指尖就已经按下了一串刻骨铭心的数字号码。
  是席追的手机号。
  ——闻潮声,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回头!
  闻潮声的脑海中突然浮动了席追那冷漠而决绝的眼神,心里发怯。
  “……”
  席追一定恨死他了。
  肯定也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了。
  闻潮声酸痛的眼眶早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只是绝望又平静地将这串手机号从输入框里删除。
  他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一张纸条,迟钝地将上面手写的电话号码一一对照着输入,然后紧张地拨了出去。
  嘟——嘟——
  不过三秒,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好友熟悉的声线,“喂?潮声?是你吗?”
  “……”
  等待接通的时间远比想象中的要短,闻潮声凝固的思绪有些跟不上,因为用的是新手机号,他还以为电话那头的简今兆会拒接。
  对方的声线急了些,“潮声?是你吗?”
  闻潮声攥了攥有些僵硬的手指,沙哑开口,“今兆对不起,我给你和鲸影惹麻烦了。”
  网络上的舆论闹得太大了,即便他一百个不愿意,好友还是被牵连着拖下了这趟浑水。
  简今兆在电话那头问,“潮声,你现在怎么样?你在哪里?”
  闻潮声没有回答好友的疑问,而是自顾自地开启了缓慢的交代,“今兆,我的手机屏幕摔坏了,我把它放在电脑桌的柜子里。”
  “如果能修好的话,里面有我和常鸣近些年所有的聊天记录,我都没删。”
  那些聊天记录里清晰而真实地记录了常鸣曾经对闻潮声的威胁、逼迫和掌控,那才是网友们所不知道的恶毒真面目!
  “电话下面还有一张打印出来的纸条,上面是《云端》剧组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
  “那些有下划线标记的,我前几天就已经打电话和他们一一联系过了,如果后续澄清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出面作证。”
  对闻潮声来说,挨个联系几年不见的工作人员,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今兆,对不起,我的能力实在有限。”
  因为错失了先机,导致他一个人实在挽回不了舆论。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熄灭网友们的怒火,你们可以把我从电影里面除名,网上的骂名就让我自己一个人承担。我还写了道歉信,你们也可以用。”
  到了现在,闻潮声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了,如果集中所有的脏水和谩骂,就能换家人和朋友一个清净,那他愿意至极。
  “还有一张卡,我仅有的积蓄都在里面了。”闻潮声想起远在帝京的宋雪兰和闻春申,“今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们?”
  “如果……如果我爸不愿意收,那就匿名捐给甘南那边的援助慈善机构。”
  电话那头的简今兆察觉出了他明显的不对劲,急切解释,“潮声,网上的舆论是有人利用常鸣针对鲸影,不是你的问题,你到底在哪里?我们当面聊聊?”
  “……”
  闻潮声偏头看向快快。
  小家伙似乎已经适应了这个温度,正在慢吞吞地往外爬了几步,探索周边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