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臣想起偷拿沈知行家书给冯国舅的事,越想越害怕,就想暗中去找冯国舅去质问一番。
  谁知却意外遇到李明从凉州城回来,得封将军,冯家为李将军庆功。
  臣偷偷混了进去,偷听冯首辅交代李将军让他把偷布防图的证据全都销毁。
  臣胆小如鼠,偷听到这样天大的秘密,却害怕冯家的报复,所以一直不敢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长宁侯说到这里,想起什么,脸色更加苍白,连胡子都抖起来。
  “就在前些日子,沈知行的鬼魂突然夜夜来找臣。
  陛下不知道,他就那么抱着一颗脑袋,血淋淋的,在我旁边不停地哭。
  他一会儿说他死得冤枉,怨臣害了他。
  一会儿又念叨脑袋离开身体后,其实还是有痛感的。
  昨天夜里他一直掐着我的脖子不停地质问我,说我是因为贪心宁安侯府地下的宝藏。
  他说他死后冤魂不散,在地府都看到了,宁安侯府地下藏着好多好多的宝藏啊,都被李明通过密道运了出去。”
  长宁侯越说抖得越厉害,到了最后索性整个人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状似疯魔。
  “知行兄,我不该偷你的书信,我错了,但我真的没拿过一文钱的宝藏啊。”
  “陛下,你相信我,我真的没见过宝藏啊。”
  “呜呜呜,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你去找真正害你的人算账吧。
  别找我了,我真的只是偷了你几封信而已。”
  殿内一片安静,只有长宁侯惊恐的喃喃声。
  冯首辅本来强装镇定地听完长宁侯的哭诉,此刻心里却莫名有些惊慌。
  宁安侯府地下宝藏的事,只有他和李明知道,就连太子都是这几年才知道的。
  长宁侯怎么会知道?
  难道真的是沈知行的鬼魂托梦?
  他按下心头的狐疑,躬身道:
  “陛下,长宁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他说的话不可轻信啊。
  不论是臣,还是整个冯家,都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没有指使过李明偷什么布防图。
  纵然真的是李明偷的,那定然也是李明狼子野心,一人所为。
  臣一家更没有听说过,也没见过宁安侯府的宝藏,求陛下明辨,千万不可被长宁侯骗了。”
  隆庆帝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扫过冯首辅。
  “哦?这么说冯首辅认为宁安侯府宝藏一事并非空穴来风?”
  冯首辅不由心中一咯噔。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初不由暗自冷笑。
  猜到冯首辅有意将一切都推到李明身上时,她就想到了利用长宁侯。
  趁着天未亮,她让孙严安排飞鹰卫对长宁侯来了一波“猛鬼抱头痛哭”的猛烈轰炸。
  还趁机让“鬼”透露出宁安侯府地下有宝藏的事。
  长宁侯连着被吓了半个月,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神神叨叨了。
  然后天亮的时候,再让两个飞鹰卫装模作样在长宁侯面前聊天。
  一个说李明已经被杀,陛下准备调查宁安侯府的案子。
  另外一个故作感慨,“若宁安侯府真的是冤枉的,也不知被冤死的那些人会不会找罪魁祸首算账。
  我要是他们,倒不如早点向陛下坦白,说不定还能争取个从轻发落。”
  惊慌失措的长宁侯听了这话,定然会立刻进宫寻求解脱。
  陛下这几年上了年纪,对鬼神越发敬畏。
  若长宁侯上殿就言之凿凿,指证冯家,估计陛下还会怀疑长宁侯受了别人指使。
  但长宁侯神神叨叨,不停提起冤魂索命,地下宝藏之类的话,一方面让隆庆帝心生芥蒂,另一方面也会更加深信宝藏确实存在。
  那可是宝藏啊,不信陛下不动心。
  沈初双膝跪地,高声道:“陛下,虽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鬼神之说,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臣认为长宁侯不至于撒这么大的弥天大谎,事关前朝宝藏,虽然不知宝藏数量多少,但不管多少,臣认为都应该收缴国库所有。
  臣请求陛下派人严查宁安侯府地下宝藏一事。
  且按照长宁侯的交代,是他偷了沈知府的书信。
  先前江宏志交代,是他模仿沈知府的笔记,伪造了与北戎的通信。
  还有死去的李明,据说是他偷了布防图,这三点足以看出宁安侯府是冤枉的,是有人获得了藏宝图,觊觎宁安侯府地下宝藏,所以才陷害沈知府。
  臣请求将十年前的沈知行通敌叛国一案与地下宝藏一案合并追查。”
  沈初说得有理有据,冯首辅和太子都有些慌了。
  若沈初一味请求调查宁安侯府的案子,他们尚有把握说服陛下。
  但沈初选的角度太刁钻了,她竟然先要求调查地下宝藏的事。
  这让陛下怎么拒绝?
  宝藏啊,谁不想拥有?皇帝也不例外。
  冯首辅攥着拳头,咬牙道:“陛下,臣自认忠心耿耿,没想到却被别人一句鬼魂托梦,一个莫须有的宝藏而惨遭质疑。
  臣无言可辩,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罢,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向殿中的柱子。
  第265章 我们的默契越来越好了
  “舅舅!”
  太子惊呼一声,满脸悲切地伸手去拦冯首辅。
  他明白冯首辅的意思,所以只是装腔作势地去拦。
  他故作惊慌地与冯首辅的衣袖擦过。
  就在这时,他的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腿一软,他整个人踉跄着往前倒去。
  直接撞上了前面的冯首辅。
  冯首辅本来是计算好了力气撞上去的,就连角度都选好了。
  既能撞得头破血流,看起来十分凄惨,但又不会真的撞死。
  他在首辅的位置上做了十年,自认对隆庆帝的心思了解得没有十成,也有八成。
  在隆庆帝心中,宁安侯府是不是真的冤枉并没有那么重要。
  隆庆帝心中真正在意的是地下宝藏。
  如今他愿意以死来证清白,隆庆帝心中的疑虑便会打消几分。
  至少不会当庭下旨让人调查宝藏案以及沈知行通敌叛国一案。
  只要不当庭下旨,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过后他可以将冯家财产舍出大半来捐给国库,再让皇后和太子配合演几出苦肉计,隆庆帝得了钱财,多半也就不会再咬着这件事不放。
  冯首辅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唯独没算计到太子会从后面突然撞上他。
  太子猛然撞在他的腰上,等于狠狠推了他一把。
  冯首辅吓得瞳孔剧烈收缩,却已经来不及调整角度。
  砰!
  只听一声闷响,冯首辅只觉得眼前飘过一阵金星,随后有黏湿的液体沿着额头流了下来。
  流过眼睛,滑过鼻梁。
  剧痛袭来,他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迷糊了。
  刚倒下,没来得及喘息呢,就看太子踉跄着扑了上来。
  砰。
  太子没收住脚,整个人砸在了他身上。
  嘶。
  冯首辅顿时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砸得移位了,剧痛又将他从昏迷中拉了回来。
  天杀的,太疼了。
  疼得把想好的辩解之词都忘记了。
  太子因为有冯首辅这个人肉垫子,毫发无伤。
  他满脸愤怒地站起来,扫视殿内。
  “谁?刚才是谁暗算本宫?沈初,是不是你?”
  沈初不动声色地往前膝行一步,“臣刚才一直没有动地方,请殿下明鉴。”
  太子满脸狐疑。
  “不可能,刚才分明有东西弹在了本宫腿上,本宫才会跌倒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没等沈初说话,长宁侯忽然惊恐地站起来,眼睛不停地扫着大殿内。
  \"一定是沈知行的鬼魂跟来了,他来索命来了。\"
  “天啊,他就在那里,太子殿下,他抱着头在你背后站着呢。”
  太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去看。
  身后只有半人粗的柱子,上面还有冯首辅的血。
  “啊啊啊,太子殿下,他把头放你肩膀上了,他朝我看过来了,不是我干的,求你不要找我啊。”
  长宁侯疯疯癫癫,满屋子乱转,说的话令太子浑身毛骨悚然。
  他甚至下意识拍了拍肩膀。
  就连坐在上首的隆庆帝都倏然坐直了身子,眼珠子控制不住在屋内乱转。
  默默观察着一切的沈初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
  真感谢裴渊当初用抱头哭这一招吓唬长宁侯,竟然吓出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正想裴渊呢,裴渊就迈进了殿中,一身大红飞鱼服令殿内瞬间感觉明亮了两分。
  他的身后跟着四个飞鹰卫,分别抬着两个箱子。
  隆庆帝问:“老六,一大早去哪里了?不是让你在宫里养伤吗?”
  裴渊躬身,“儿臣想着父皇忧心李明一案,所以特地带飞鹰卫去了趟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