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韩昀彻停在他身边,语气无辜,“干嘛?还不准人说真心话了?”
  陈孝雨斜他一眼,不理。
  韩昀彻往前凑近半步,小声说:“你刚大可以直接拒绝我啊。可你没有。”
  “……” 陈孝雨被结结实实噎了一口。
  他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众目睽睽,并且爷爷明显喜欢的场合下,直接拒绝会让韩昀彻难堪。
  再者,他也不想亲戚们转换思路,以后变着法给他塞男人…
  “我没心情谈恋爱。” 陈孝雨说:“我工作忙,没闲工夫。”
  “哦。忘不掉何满君?”韩昀彻直接戳穿,盯着陈孝雨瞧。
  陈孝雨眼神躲闪,没有回答。
  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阿雨,大半年了。”韩昀彻幽幽地叹口气,让他死心:“有次应酬我遇到何满君,稍微聊了几句。我问他记得你吗?他说忘了,他说,你不过是他从前养过的,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而已。”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陈孝雨觉得自己终于被审判了。审判结果为‘死刑’。
  “不然呢?”
  陈孝雨点点头,心脏发酸,酸中带着疼,一阵一阵地被蹂躏着,“何满君还说了什么?”
  “说得多了,那些难听话,你确定你都想听吗?”
  “算了。够了。”陈孝雨直接拒绝。
  他知道何满君骂人有多难听,绝情起来恐怕不是他能承受的。光‘忘了’两个字就足以令他难过很久很久。
  “他一定恨我。” 陈孝雨低下头,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一定恨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再写一章就能见面了。分开后的时间线拉得比较快,两人分开时间总共一年多,开春阿雨就决定去找何满君了。
  第76章 倒贴
  节过完,颂猜的家又归于平静。
  陈孝雨算第一批走的,倒不是他想那么快离开,原计划是多待两周,但韩昀彻要回香港,颂猜有意撮合他们,明里暗里示意陈孝雨一定要去送一送。
  这一送,从清莱送到曼谷。目送韩昀彻离开,返程时陈孝雨直接回了芭提雅,专注工作。
  月初,陈孝雨例行会议,助理早早把行程表放在他桌上,会议结束回来一看,几乎没有留白。不是出席各种商务宴请,就是世界各地考察谈判。
  陈孝雨这才知道,西那南家族涉猎之广。怀叔把他当接班人培养,事无巨细地教,陈孝雨智商高,加之肯钻研,学什么都快,即便他觉得这些东西实在枯燥无味也从来不喊累。
  转眼到八月中旬。芭提雅迎来旅游旺季,陈孝雨从美国进修回来,时差没倒顺就被佩姐捉去会所。
  “这些你先看着。”佩姐将厚厚一摞最新季度的财务报表推到他面前,“有几笔流水有问题,你找出来,我一会儿过来检查。”
  陈孝雨眼巴巴看着佩姐出去,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光线暗下来,他以为佩姐来检查进度了,头也没抬,含糊道:“快看完了佩姐……”
  对方没回应,也没走进来,杵在那儿很有存在感。
  陈孝雨若有所觉,抬起眼。
  韩昀彻身着白衬衫黑西裤倚在门边,手里抱着一束包装精美的向日葵,亮眼的金黄色,很抓眼球。
  韩昀彻:“surprise!”
  陈孝雨握笔的手一顿,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人被‘关禁闭’,”韩昀彻大步进来,把花放在办公桌上,笑盈盈望着他:“我来普度众生。”
  陈孝雨被他逗笑了,“我说正经的。”
  “突然很想你,刚好手头不怎么忙,直接飞过来了。” 韩昀彻往办公桌上一扫,看到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件,叹道:“这么拼?”
  “还好吧。”
  佩姐和怀叔的婚期定在九月,之后要蜜月旅行,陈孝雨肩上的担子加重。如果只处理表面上的工作,他也不至于头疼,怕的是步行街这边见不得光的规则和人情世故,有得他学。
  “走,我请你吃饭。”韩昀彻抽走他指间的笔,“工作再忙,饭总得吃。刚在楼下碰到佩姐,跟她报备过了。”
  陈孝雨正好看得眼睛发涩,拿手机起身,随口问:“他们九月初的婚礼,你来不来?”
  “来啊。”韩昀彻跟在他身侧,一同走向门口,“叔叔也来。”
  “哦。”
  韩昀彻“我在这边待两天就回香港,下周再过来。”
  陈孝雨斜他一眼:“婚礼在九月初,你急什么?”
  电梯抵达一楼,门缓缓打开。韩昀彻迈步出去,“你下周生日。8月26,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自己倒忘了。”
  陈孝雨确实忙忘了,一个生日而已,过不过都行,他满不在乎道:“我没打算过,你等婚宴再来吧。”
  他越是不想过,韩昀彻偏要帮他过。陈孝雨到底是没拗过他,被闹着开了场不算大,但足够热闹的生日派对。
  陈孝雨作为寿星,被敬了不少酒,结束时醉得脚步虚浮,分不清东南西北。韩昀彻让阿梅安排其他客人,自己背着陈孝雨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夜风一吹,陈孝雨不安分了,嘴里嘟囔着还要喝,并且给韩昀彻着手策划的生日派对打了个大大的差评。
  “你说说,哪里不好?”韩昀彻将他往上托了托,好脾气道:“等你明年生日,我改进。”
  “你知道我去年的生日有多隆重吗?”陈孝雨说悄悄话似的,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起码有一百多个人陪我过生日,给我唱生日歌。”
  “哦,嫌人我请的人少是吧?”韩昀彻顺着他的醉话哄,“好好好,明年我给你喊两百个,行了吧?”
  “不行!”陈孝雨却生气了,“人不一样。我要去年一模一样的一群人。”
  韩昀彻听不懂,只当他是醉了说胡话,故作嫌弃道:“真会刁难人,我看你明天酒醒了敢不敢认这话。”
  “那我明年会有一模一样的一群人吗?”陈孝雨不依不饶,话里透着渴望,又有些说不清的难过。
  “可以可以,肯定可以。”
  背上的人终于安静下来,满意地闭上眼睛。
  到家,韩昀彻忙得满头大汗,来不及喘口气,把陈孝雨放在卧室床上,替他脱掉鞋袜,盖好薄被。
  他在床边坐下,看了陈孝雨良久,看眼时间,太晚了,起身准备走,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倒扣着一个木制相框,估计是刚才放人时不小心碰倒的。
  他拿起来摆好,但看到照片的刹那,他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是何满君。
  像素很低,低到五官模糊。像从某个不以何满君为主角的照片上截取下来的。画面中,何满君穿着深棕色西装,在一个宴会厅里,侧着脸与旁人交谈。
  韩昀彻蹙眉,视线移到床上那张毫无防备的脸上。他想起陈孝雨一丝不苟处理工作的那副专注模样,以为他已经把香港那人淡忘了呢。
  结果这么长情……连爱情都像快餐的时代,到底要多喜欢,才能念念不忘到这种地步?
  想着又可怜……连一张正面照都没有。
  韩昀彻默默把相框扣回原位,动静不大,陈孝雨却翻了个身,睫毛颤动,眼睛眯开一条缝。
  “难受了?”韩昀彻凑近些,声音放轻,“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陈孝雨没回答,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似在努力辨认。过了好几秒,那两片湿润的唇瓣动了动,梦呓般,“何……满君?”
  “……”韩昀彻站起身,“你好好躺着,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
  “等一下。”陈孝雨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小,“何满君,你等一下。”
  “阿雨…”韩昀彻试图解释。
  “我很想你。”陈孝雨打断他,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边的墨发里。他仰着脸,眼神迷离、破碎,“可不可以……抱抱我?”
  去他妈的何满君。韩昀彻无奈,硬着心肠道:“不可以。”
  “……好吧。”陈孝雨接受了,微微撇嘴,带着几分委屈。他松开手,翻过身去,把脸埋进枕头里,“在梦里也不愿意理我了……”
  韩昀彻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他瞟了眼那个倒扣的相框,再看看床上缩成一团的人,生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心疼。
  韩昀彻被怀叔他们潜移默化影响了,见不得陈孝雨受半点委屈。哪怕这些委屈源于一段陈孝雨自己亲手搞砸的感情,哪怕在这段关系里陈孝雨可能才是过错方。
  可是,谁没犯过错呢?既没杀人放火,也没谋财害命,怎么就好像十恶不赦了?
  韩昀彻重新坐下,捡开陈孝雨额前的碎刘海,“你想抱他,就该回香港去抱。躲在这里,对着空气,对着我,你永远都抱不到。”
  “回香港?”陈孝雨扭过头,脸上泪痕未干。因为‘香港’两个字,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被更深的痛苦淹没,“不行……”他摇头,抓着被子胡乱擦脸,“何满君他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