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硬生生地将莫承川的一条小腿砸得骨骼碎裂血肉模糊!
  “啊!!!”
  白羽的脑海里只剩红与黑的影子,他疯狂地扯着头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起来,崩溃间他不可控制地倒地抽搐,几秒后竟晕了过去!
  第55章
  私人医院的走廊空旷而寂静。这里的人们步履匆匆却悄无声息,只偶尔几阵脚步声匆匆响起能打破这窒息的宁静。
  病房的窗子被关得密不透风,连一丝风息都透不进来。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发出规律的光,在安静地房间里一闪一闪,看得人内心发慌。
  白羽从昏沉中挣扎醒来,便觉得房间里黑得要命。
  与夜晚里那种透着温柔的黑不同,这里黑得太过密不透风,太过死板,太过不适。
  他尝试着伸了手在眼前晃动。
  什么也没有。
  他本以为那些可怕的记忆只是一场噩梦,便心有余悸地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拼命想把脑海中那些不断闪回的可怕画面驱逐出去。
  可他越是看不见,越是抗拒,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才惊觉那根本不是梦。
  陈离江到底砸了多少下?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血色细细地蜿蜒而来却转瞬间化作了涨成了洪水巨浪,咆哮着朝自己扑来。他在汹涌的拍打而来的浪花中无助挣扎,却被一个个浪花狠狠拍打,无论如何也游不回岸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下沉、下沉……
  内心的恐慌令他拼命想要抓住一点实在的东西,想要看见点什么,于是他伸长了双手在床头慌乱地摸索。
  只听“啪嗒”一声,他按到了什么东西的开关。
  可是……
  “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还是看不见!?”白羽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心里一阵冰凉,他颤抖的身子突然僵住,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床边,整个人软绵无力地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陈离江?……陈离江!”白羽突然嘶哑着嗓子尖叫,他笃定陈离江就在这附近。
  陈离江确实在。他在病房外守了三天三夜,内心备受煎熬,刚抽完一支烟散了味回来,就听见白羽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他立即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将半个身子挂在床边的白羽抱回到床上,温柔地回应:“我在!阿羽,我在……”
  白羽茫然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空洞的眼睛徒劳地睁大,却怎么也看不见人影。
  虚无,漆黑。
  直到陈离江温热的手包裹住他在空中无意识挥动的冰凉手指,他才堪堪拉回一丝神智,恍惚地问了一句:“陈离江,房间里开灯了吗?”
  陈离江顿时愣住了,手里的动作一僵。
  他看着病房里明亮的灯光,温柔的光洒在白羽略显苍白的脸上,而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毫无焦距。他克制着心里的震惊,故作淡定地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而后继续若无其事暖着白羽的手,哄骗道:“没有。”
  “那你把灯打开。”白羽的声音依旧平静。
  “……”
  安静了好一瞬。
  见陈离江没有回答,安静的氛围让白羽越发心慌,他反手抓紧了陈离江,急切的哀求:“这里太黑了,我好害怕。你帮我把灯打开,好不好?”
  陈离江别无他法,没想要怎么圆,只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打不开。”
  “为什么打不开?为什么!”
  突然间,白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扇去!因为看不见,那一巴掌偏了几分,重重地打在陈离江坚实的手臂上。
  他的情绪瞬间失控,疯狂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双手在眼周脆弱的皮肤上使劲地揉搓,直至眼周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陈离江混乱地去抓白羽灵活的手,几次都没抓住。
  白羽崩溃地哭喊出声:“我看不见了陈离江……我看不见了!”
  “阿羽,阿羽!”陈离江手忙脚乱地去擒白羽的手臂,强行将人塞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安抚:“医生说了只是应激反应的并发症,暂时的!过几天就好了,你的眼睛没有真的受伤,没有失明!你相信我!”
  白羽只觉得眼角滚烫,泪水汹涌而出,满脸的湿润。他奋力想要推开这个怀抱,可虚弱的身体使不出半分力气,全都徒劳无功。
  他无助地哽咽着,一遍遍重复:“我看不见了……”
  “阿羽,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陈离江的手臂收得更紧,白羽挣脱不得,只能将脸埋在这个带有陌生烟草味的怀里,咬牙切齿地将字一个一个挤出牙缝:“骗、子。”
  用温柔良善的假象迷惑他,用深情的甜言蜜语欺骗他,用高明的手段一步一步引导他落进这个漂亮陷阱!
  真实面目下的他和那些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有什么本质区别?甚至更加暴戾,更加可怕!
  他的脑子里回荡着莫承川最后和他说的那些话——
  “陈离江展现在你眼前的一切都是伪装的,实际上他比谁都阴险狠戾!
  你不是喜欢那副温柔的模样吗?都是他装出来的!
  他不可能真的爱你!他只是想和我抢东西而已!
  ……”
  白羽本是不信的。可他又亲眼见到了。
  陈离江张了张嘴,所有辩解的话语都如鲠在喉,一个字都吐不出。只是沉默地将头埋进白羽的肩窝,继续以拥抱的姿势禁锢着白羽抗拒的身体。
  白羽越发没有安全感,那摇摇欲坠的信任此刻在陈离江的沉默中一点一点地清零。
  如同医生预言的那样,白羽的视力在第四天清晨。
  然而,白羽拒绝跟陈离江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陈离江不敢逼他,只能让他继续留在医院。
  但从视力恢复至今,已经整整三天,白羽拒绝再见陈离江一面。
  陈离江不敢恼怒,不敢抱怨。他很是清楚白羽对自己的爱都是他用谎言和伪装一点点偷来、骗来的。
  他心虚,他害怕,害怕白羽会像憎恨莫承川那样憎恨自己。他只能困扰又焦躁不安地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最后甚至不合规矩地强行让人安排了对面的病房,住了下来。
  他甚至憋屈到极致,实在按捺不住心痒想见白羽一面时,就只好半夜偷偷摸摸溜进白羽病房,连鞋都不敢穿,生怕发出任何的声响会惊扰了白羽。
  陈离江就这样趴在床边,就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痴痴地盯着。
  可一旦白羽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比如微微皱眉,轻轻哼哼,辗转翻身……他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飞快地踮着脚躲进阴影黑暗处屏住呼吸,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
  直到白羽再次恢复沉睡,他才敢再次轻手轻脚地靠近,蹲在床边贪婪地看着。
  他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地想要俯身,去亲吻白羽的眉、眼、脸、唇,还有那脖子上依旧挂着的项链。可每当靠近时,白羽总会恰到好处地被自己靠近时的呼吸惊扰,不适地蹙眉翻身。
  于是陈离江便又久久地躲在暗处,远远地看了又看。情动难以自抑时,他才忍无可忍地再次靠近,跪在床边,他依旧不敢吻白羽,只能虔诚地用唇轻轻印在白羽方才躺过的余温处,最越界的也不过是吻了吻白羽散在枕头上的发丝。
  轻轻地,小心翼地,悄无声息地。
  再偷一个吻。
  天微亮时,陈离江才像午夜钟声敲响后的灰姑娘,带着落寞与不甘悄然退出房间。
  他与早早赶来的陈遇山碰了个巧。
  “你!”陈遇山裹挟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差点与陈离江撞个满怀。看到陈离江明显是从白羽病房里出来,再联想到白羽前几日激烈的抗拒,他难以置信地压低声音,“他没闹吗?”
  “他没醒。”陈离江眼底一片乌青,淡淡地瞥了一眼陈遇山。
  白羽死活不愿见自己,却对自己的兄长并无激烈排斥。
  陈离江嫉妒滋生,他欲言又止地瞥了陈遇山一眼,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转身走进了对面那间临时病房。
  陈遇山看着自己弟弟略有些落魄的背影,沉思片刻,待陈离江彻底将门关上,他才若有所思地推开白羽病房的门。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却见本该在睡梦中的白羽早已靠着床头坐起,愣愣地盯着什么地方,听到门口的动静,白羽看也没看地驱赶道:“出去,我不想见你。”
  陈遇山被这袭来的冷意冻得一僵,随即意识到白羽大抵是认错了人,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是我,陈遇山。不是陈离江。”
  白羽用余光瞥了一眼陈遇山,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让场面几度变得尴尬。
  陈遇山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他十分熟稔地绕到床前,在那张椅子上坐下。椅子上还残留着不该有的体温,这让他稍微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