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坛友惊叹:是在嘲讽吧,绝对是在嘲讽吧!
  啧,这俩人相互抬杠,日后有好戏看了。
  ***
  东宫。
  李世民立于屋外朝内盯着呼呼大睡的李承乾,长孙如堇拿起手中佩剑小心翼翼替李世民佩在腰间。
  “二郎尽可安心于渭水迎敌突厥,宫中有我,长安有我。”
  李世民轻声:“自该由我这个大唐天子亲自出面。”
  长孙如堇踮脚揽住李世民的脖颈,李世民垂首吻上妻子鬓角,一如武德年间的每一次出征。
  社稷兴衰不过系于这一身戎衣。
  李世民放开妻子,一手搭在腰间佩剑上,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从温柔体贴的丈夫父亲变成战场之上杀伐果决的天策上将。
  “瞧承乾这小子,睡得可真香。”
  说着李世民转身大步翻身上马,晨光倾洒中身姿挺拔眉眼如画。
  他求家中儿女睡颜安稳,亦求天下百姓不受侵扰。
  多好啊,小家大家都能得他庇佑欢喜度日,这便是他每每亲自迎敌最大的意义。
  因为他的身后就是长安。
  李世民在马上挥手:“让他好好睡,等我归来。”
  ***
  李承乾睡得很熟很香,等他恍惚醒来时已经到了午时。
  回忆论坛中青天的讲述,李承乾打着呵欠穿衣,准备马上让顾十二买原料。
  那昨日才收编的春色纸坊老板陈蓉倒是可以帮忙将这个东西出售推广。
  说起来,李承乾摸着下巴沉思,如果他昨日没看错的话,他从那个女人眼中看到的不仅有想要叫她阿娘留给她的春色纸坊名扬天下的执念,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野心和欲望。
  这就好办了,日后一些简易但有大用处的发明他都能找陈蓉合作。
  他到底人小,陈蓉可以成为他在宫外的左右手。
  他看得出来陈蓉对春色纸坊的感情很深,而作为帮了她一把的自己,不出意外应该也不用担心陈蓉轻易背叛。
  不过总归人心隔肚皮,他也不会全无准备。
  李承乾揉揉胸口,拿过床边早已泛凉的中药便一口闷。
  李承乾吐舌嘶气中突觉今日宫中太过安静,他才感到奇怪,就听得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殿下不好了,那画曲辕犁草图的吴工匠今晨落了水,现在还在昏迷!”
  第17章 当如是也
  粗暴地推开吴工匠住所的房门, 盯着刚刚半坐起身表情茫然地吴工匠,李承乾喘着粗气表情难看,若非有十一在一旁搀扶, 若非他午时那一杯水下肚,只怕他还未赶到此处就先要再度被气晕过去。
  这几日吴工匠不上职不住宫中, 所以在匆匆赶去的路上,李承乾想了无数种可能,会不会是草图泄露, 会不会是有人刻意为之, 连大街上格外冷清都没留意,可李承乾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吴工匠落水居然真真切切是个意外。
  “殿下, 我真的是不小心,熬了几夜好不容易把草图上的尺寸修好顺便修改了一下各个部件连接处的关窍,这不是一时兴奋喝多了酒这才失足落湖……”*
  “殿下快瞧瞧, 尽管还有些地方不足,但已经能够大体打造出来一个……”
  “药喝过了吗?”
  李承乾依旧沉着脸,直接了当打断吴工匠无措的话语,快步走到床边上手摸上他的额头。
  没想到李承乾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他的身子,吴工匠明显懵在原地。
  “没、没事,我身子骨好熬得过来,这曲辕犁的进度万万不可耽搁。”
  李承乾头也不抬:“那就是没喝过,十一, 你叫门外候着的侍卫去药铺抓一副治伤寒的药。”
  “顺便没食子、绿矾、桃胶与胡桃皮, 多抓些, 我自有用处。”
  “殿、殿下……”
  李承乾怒极反笑:“我向来是非分明,你喝酒差些误事不妨碍我帮你看病。”
  吴工匠呐呐点头, 其实很不适应上位者这样亲力亲为对一个工匠,尽管李承乾才八岁,但吴工匠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人是一时兴起再捉弄他。
  李承乾给人掖好被角:“我当初找你是因为他们说你的手艺最好经验最多。但我有粗略构造草图,我大可以挑别人。”
  “一个会因喝酒误事的人,我宁可不要。”
  吴工匠张嘴,急切中也顾不上尊卑之别,咬咬牙:“我向殿下保证,日后再也不多沾酒。”
  “这曲辕犁是福泽万民的好玩意,我想要亲手做出它!”
  李承乾轻笑:“有志气,曲辕犁我依旧会交到你手中。”
  “可日后若有其他玩意,我是断断不敢再放心你。你说保证不喝酒,我如何信你?”
  其他像曲辕犁一样的利国利民的玩意吗?
  吴工匠双眸睁大:“我家的酒,恳请殿下将我家的酒尽数拿去。殿下也可派人随时看管我,若再多沾酒,我向上天保证,我日后再也不碰木工活计。”
  李承乾表情不变:“只此一回。”
  吴工匠咽咽口水难掩兴奋:“殿下,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这就帮殿下先按草图打造曲辕犁。”
  感受着吴工匠额头残存的余温,确实没有发烫,且看这人精神头也是不错。
  李承乾沉吟片刻:“先喝药。”
  “不过我有个新想法,只是草图我一时还无法画出完全,甚至有些具体构架我亦不清楚,你要看看吗?”
  吴工匠握拳,只觉得一颗心脏蹦上了脑袋:“后屋桌上有纸笔,殿下可取来,不知殿下想要画什么?”
  李承乾起身前往后屋:“改良织布机和水转纺车。”
  棉花种不了,可以先在别处使使劲。
  至于弹棉花的工具,嗯,等种出来再说吧。
  绝对不是因为他一窍不通。
  吴工匠有些不明白。但想到那个在直犁基础上改良的曲辕犁,那这个所谓改良后的,他又激动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
  “殿下,你这处设计得不对,若是真的打造出来反而要耗费更多的力气!”
  “殿下,这连接处也不行,按着寻常织布的耗损只怕没个把月就要开裂。”
  “殿下,你说是添上这个小装置可以更方便用水力,可我瞧着作用不大。”
  “殿下……”
  殿你个头的下!
  李承乾一巴掌将图纸拍在桌上。
  他于纺织方面确实懂得不多,只是曾经在一个选课中的《天工开物》和《农书》上瞧见过大致的样式,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但听着吴工匠念叨了全程的不可不行,多少还是有些憋屈。
  李承乾郁闷:“你懂纺织?”
  吴工匠摇头:“我懂木匠活啊。”
  李承乾:……
  完全没办法反驳呢。
  “夫君!”
  “我才回娘家一吧?!”
  “是不是又背着我喝酒了!”
  正当李承乾陷入尬尴之际,清亮的中年女声自屋外钻入。
  李承乾转身,就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妇女正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丝毫没有留意到屋子周围隐藏的全副武装的侍卫。
  眼见侍卫就要上前,李承乾
  ,这是我娘子。”
  说话问吴工匠跟前,停也没停直接拧住吴工匠的耳朵,怎么就是戒不掉!”
  “疼疼疼,娘子,殿下,殿下还在这,嘶——”
  “我管你什么殿下,你……殿下?!”
  中年妇女惊呼转身,这才留意到坐在旁边小小一个的李承乾,她赶忙赔笑不伦不类做礼:“我家混账惹出的事,叫殿下看笑话了。”
  不着痕迹往后挪挪身子的李承乾当即挤出笑容:“无事无事,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妇女爽朗一笑:“殿下称呼黄娘子就行。”
  李承乾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愁眉苦脸看向自己那潦草的图纸,黄娘子目光顺着李承乾的动作往下,她眉心一拧。
  “这是纺纱织布的?”
  “好大,看着……嘶,可行,用水的吗?”
  “真的可行?”
  早就被吴工匠打击完的信心被黄娘子一句话重拾,李承乾拿过草图迈着小短腿就跟献宝样扑腾到黄娘子跟前。
  他怎么就忘了,古代多是男耕女织,这黄娘子搞不好可是经验老道的一把好手。
  “大体是可行的,就是瞧着太过糙了。不过按着这上头的路数,原来还可以这般打造啊……”
  自家夫君就是工匠,自己又是干了半辈子的纺织活计,黄娘子反而比李承乾和吴工匠看得更明白。
  李承乾泪眼汪汪:“黄娘子,你可能在此基础上给它更加精细,让这个设想成为现实?”
  黄娘子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突然后悔多嘴一句。
  这可是宫里头的殿下,要是她这边说可以却做不出来,岂不是说书里的什么欺君之罪,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殿下,民妇就那么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