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管家哎呀一声,又替林长东向这位小兄弟解释说:“不好意思,我们家少爷比较着急而已,请问你们家里还有其他长辈在吗?”
  “没有,流玉哥和师父都出去了,你们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林长东心里念叨了个师父,又想起来张流玉的家庭状况,他估计是没找错地方。
  “少爷,东西呢。”管家又催他说。
  林长东摸了摸兜,话锋又一转:“那不行,这东西不能随便交给别人,我得看到他当面验货,不然他到时候又赖我。”
  少年看着有点为难,他想了想:“那你们可以过后再来,或者进来坐着等吧。”
  管家询问林长东的意思,林长东没吭声,并用直接迈进门槛作为了答复选择。
  管家干笑着同少年人说麻烦了,又询问怎么称呼对方,对方说自己叫何权青,又问他们是什么来路。
  “我们家少爷跟令师兄是同班同学,今天特意过来归还东西的。”管家说着又把几袋礼品递过去。
  何权青连忙推脱不开,只能把礼品收下了,他把这一主一仆领进了堂屋,又给他们倒了水。
  林长东进到这全是榫卯结构打造起来的屋子时先是感觉后颈一凉,一是因为房屋是全木材质有点凉快,二是里面的装潢风格让他感觉有点过于严肃了,尤其是房梁上的雕花上色让他不由自觉联想到了那些寺庙之类的建筑,这看起来实在不太像一个传统意义的“家”,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不仅如此,堂屋左侧墙前还有个高架子,上面陈放着好几只颜色不一的舞狮头壳,更是让他觉得诡异,张流玉不是唱那个潮州戏的吗,他家里怎么这么不同寻常?
  大概坐了五分钟以后,何权青自己就有点坐不住了,他连忙表示师兄师父应该只是去附近给人做法事,回来不用太久的。
  林长东一开始其实挺着急的,到里面坐久了反而又能沉住气了。
  再过了几分钟,有人来找何权青有事,他只能暂时先离开一会儿,整个堂屋只剩两主仆后,林长东便起身观察起这屋子来。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么大个院子里竟然也没有别的人,林长东走到内院,看见院子中间那一根根的东西,便问管家那是什么。
  “梅花桩啊,就是狮爬架。”
  “哦。”林长东越瞅越觉得这里像个杂耍班子。
  他坐在院前台阶坐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一个不算太年迈的老人家,林长东估计这就是张流玉的师父了,他便起身要问候一番,但是管家估计怕他说错话,就抢先一步先问候了对方。
  “你找他有什么事。”这师父一脸严肃相问。
  林长东不知怎么的,感觉这人比他爸还可怕,他站直了身体,回答得有些机械:“我,我有东西要还给他。”
  “什么东西。”
  林长东连忙摸兜,把那个红丝绒小盒子交了出来。
  老师父接过去打开一看,脸色稍稍沉了一点,他抬眼再往林长东脸上一瞅,林长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里都跟着绷了起来。
  “他的东西怎么落在你这里?”
  林长东懵了一下,没想到这辈子他竟然也有不敢说实话,也不敢说谎话的时候。
  管家洞察出了这点焦灼的情况,他急忙代答说:“两小孩是同桌,就是在学校闹着玩了,我们家少爷不小心把贵公子的东西带回了家,今天才特意来归还的。”
  “闹着玩?”
  林长东手里起了一股汗,不敢接话。
  “年轻人嘛,总有一点打打闹闹开玩笑的时候,感情都是好的,您老说是吧。”管家觉得自己也没比这老师父年轻多少,对方看着估计六十出头,他好歹也是五旬之人了,怎么感觉自己气势被压了不是十年阅历那么简单。
  老师父点点头,不太客气道:“那东西送到了,两位请回吧,今日夜深了,家中也没有备有酒菜,就不留二位了。”
  “打扰了打扰了。”管家笑笑,拉着自家少爷就要走。
  这逐客令下得林长东很是不甘心,他没忍住问:“张流玉在哪,我能见他吗。”
  “他不方便见客,请回吧。”老师父一手提着一个箱子,攥着小盒子的手负在腰后就要回屋。
  管家直直拉着林长东就出去了,结果到了门外,让他上车他又不肯。
  “东西送到了就行了,要见也不急这一会儿,下周一上课就见到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董事长今晚回家您忘了吗。”
  “送到送到!他都没见着我人他怎么知道是我送到的!”林长东发火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学校里怎么踩在我头上的!”
  “那人家家长都说不让咱们见了……”
  “……”
  “要我说少爷,您是不是欺负人家,人家给家里告状了?”管家问得也是虚虚巴巴的。
  林长东更火大了,他想不通了,就这点事有必要告诉家长吗,张流玉这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回去吧少爷,这么晚您都还没吃饭呢。”管家打开车门又要请他上车。
  林长东不表态也不挪步,他就杵在原地让人为难,管家没辙,正准备折返回去再问问那个老师父,结果前面那个叫何权青的小兄弟回来了,他便转头去问了这人。
  这何权青也挺实在,直接就告诉了他们自己师兄的去向:“三哥他在镇卫生院上,还没有那么快回来,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卫生院?”管家和林长东异口同声。
  “额,嗯。”何权青不明情况的还给他们指了个方向,“你们可以去卫生院找他。”
  管家连忙道谢,林长东这下也不拗了,总算愿意上了车,两人一路打听,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找到了镇卫生院。
  这卫生院占地不大,就两栋楼合并而成的一个乡镇级小医院而已,他们刚刚进到那简陋的就诊大厅,林长东就看到了张流玉的身影。
  不过对方没有看到,因为人是侧对着他的,此时这人正坐在一张长椅上,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正在挂点滴,他旁边还坐着个男的,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张流玉旁边这人就拿起他的手检查了一下手背上的针头,轻轻放下后又去调了一下药管上的点滴流速轮轴。
  管家没见过他们今天要找的人,他还准备去就诊台那里问一问,结果林长东已经径直奔向要找的人了。
  张流玉看到他突然出现也是意外不小,他甚至左右看了看,不太确定这人是不是冲他来的。
  不过真见到人了,林长东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怪莫名其妙的,就为这点事跑到这里来,真是有够丢人的。
  两人面面相觑几秒后,林长东很突然的又转身快步离开了。
  管家不明所以跟上,又问他不找人了吗,林长东也没好气的答非所问说:“赶紧开车,累死我了,回家!”
  “是,是。”
  然而管家刚刚打火,林长东又说:“你去问一下,问那个人生的什么病。”
  林长东真不是关心对方,而是他怕对方病这一出是自己搞出来的,要是因为他得了什么要命的病……
  管家来去很快,他说只是普通发烧而已。
  “你问的谁。”
  “您同学本人啊。”
  林长东大叫一声我*,他抱着头直接倒在车座上,“谁让你问他了!你问医生啊!”
  管家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情况,就问可以回去了吗。
  “回回回!别问我了!”林长东恨不得马上从这个世上消失呢。
  接下来两个小时车程更是给他气得郁闷,终于回到家后,他连应付他爸一句话都心情都没有,回房间躺了几分钟后又摔门而去找朋友玩了。
  这事办得太诡异,周一这天林长东都不想去学校了,他一想到要面对张流玉,一想到对方有可能笑话他,他就感觉倍没面儿。
  奈何这天他爸和大姐夫也在家,他不光要去学校,还要早早的去,这还是他近几年以来第一次赶上周一升国旗。
  刚刚进到队伍里,他就看到了站在前方的张流玉,幸好他个子高站在最后一个,两人中间隔着四五个人还挺安全,他想好了,升旗仪式一结束马上就走,他现在光是幻想一下张流玉问他怎么出现在卫生院里,他就窘得想死。
  广播里国歌一结束,林长东就想走了,但他一转身,他大姐夫和班主任就在后面盯着,他不得不收回脚步继续定在原地。
  国旗台下的老师讲完一茬又一茬有的没的以后,又上去了个学生做国旗下的演讲,林长东视力天生就好,哪怕和国旗台隔着几十米,他一眼认出了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脸,这不是他在卫生院里看到的那个男的吗?
  等到队伍一散开,林长东立马揪住袁宝就问今天演讲的人是谁哪个班的。
  袁宝哪里能认识这么多人,他承诺第一节下课就给林长东答复,林长东准了。
  林长东本来想去找个地方坐一节课磨时间,但是他姐夫一直盯着他不放,他心想自己还得等袁宝一节课,大不了就去教室里坐一会儿,他不信这一节课张流玉还能把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