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管家又把刚刚挂断不久的电话再拨了过去,和电话那头聊了两分钟,他转告给林长东说:“于老师说您的同桌什么时候复学还不清楚,可能要等他自身流感结束。”
  “流感结束?”林长东把游戏机扔到一边,这sars从年初持续扩散到现在都过去五个月了,什么时候结束还真不好说,况且最近当地的发病率还更加高了呢。
  林长东:“你再去问一下有没有他们家电话。”
  “……您刚刚为什么不一次说清。”
  “叫你去就去。”
  管家十分抱歉的再给班主任打去第四个电话,然后他自作主张替林长东问遍了他认为自家少爷会关心的问题。
  “于老师说您的同桌家里并没有电话,另外他是前天刚刚回家,目前应该处于休养状态,回来也没那么快的。”管家一一转达,“不过可以确认的是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您放心就好。”
  “我没问这些。”林长东顺手又关掉了电视,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家把邀功写在脸上,“所以我替您问了。”
  “我也没让你问,多此一举。”林长东说。
  “……”
  林长东捡起游戏机又玩了两下,但是刚刚开始第一关就死了,他再把游戏机一扔,又说:“你刚刚说他没有生命危险,是哪里得来的依据,不会有隐瞒病例的嫌疑吧?”
  “少爷,您要是想确认人家的情况,我可以派人过去看看的,您要是想去,恐怕是不太合适。”管家不太敢肯定说。
  “?”林长东脑子空了一下,他有说过这个想法吗,对方怎么猜到的。
  “我去看他干什么,嫌自己太健康?”
  “您不这么想就好,免得太太知道了又操心。”管家说着,又一张一张捡起对方丢了一地的游戏卡。
  林长东眼珠子一转,不解反问:“什么叫我不这么想就好,我要是这么想,又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我只是说不建议您这么想。”
  “我要是这么想你能怎么样。”林长东复读一样又问了一遍,但语气还要更加咄咄逼人。
  “我没意见啊少爷,我只是表达了不建议您这么想而已,您当然就可以自由畅想,我的建议是不太希望您真上门拜访人家。”
  “那我偏这么想呢。”
  “……”
  林长东不耐烦的哎呀了一声,“我本来就没想过去看他,你一直这样逼我,我真烦了,你去告诉我爸吧,我反正去定了。”
  “我没逼您啊,我那是建议别去。”管家心口一沉,感觉和小孩子交流还真是累。
  “你瞎建议什么,我本来就没想去,你一直造谣我想去,行呗,那去就去,出事你担着,你满意了没有!”
  管家额角起汗,“我有这个意思吗?”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说完,林长东从沙发上跃下来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那您这是上哪?”
  “你看,你又逼我,我去还不行吗!”林长东吼道,“我去换个衣服也不行吗我!”
  洪管家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继续为林家效力了。
  毕竟他这个年纪,已经背不动那么重的黑锅了。
  又是两个小时艰难崎岖的山间公路后,他们第二次来到白螺镇,并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张流玉家。
  这次他们来得不太巧,到时正是中午的饭点,出来接客的还是上次那个叫何权青的小兄弟,他端着一碗饭就问:“你们是来找三……流玉哥的吗?”
  “是是,听说他病了,我们特意过来探望探望。”洪管家这次依旧很懂人情世故的带了不少礼品,他将东西递过去后又问:“不知道我们能和贵兄见一面吗。”
  何权青秉持着来者是客的态度先让他们进了屋,他又跑走说去告诉一下师父。
  林长东一想起张流玉那个师父就有点想打退堂鼓,他一开始也想不通自己怎么这么怕一个威胁不到自己的人,后来才发现是对方身上的正气太硬了,邪门歪道碰着就都得绕道的那种。
  两分钟后何权青跑回来说师父没意见,但他得上去问问自己师兄。
  林长东一听,那肯定不行啊,去问张流玉不就等于去拿逐客令吗。
  “是他叫我来的,不用问了,他叫我来我才来的。”林长东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说。
  “哦。”何权青一说就信了,“那你们跟我来吧。”
  洪管家没有跟上去,只是在一楼的堂屋里候着。
  陈旧的木梯因为踩踏发出酸爽的吱呀声,听得林长东走到担心脚下安危。
  他还没进过这样的屋子,二楼的结构有点像集体宿舍,他走过一扇又一扇的木门,看到门上分别写着“乾、坤、震、巽……”等字样,这似乎是八卦图上三爻叠加而成的八大基本卦象。
  何权青最终在“坎”字门停了下来,“师哥他在里面休息,你自己进去吗。”
  “我没问题。”
  何权青替他拧开了门,然后又轻脚轻手的离开了。
  林长东手掌贴在门板上停留数刻后,他又抓了抓头发才推门而入。
  轻微的开门声很轻易的就惊醒了床上的人,张流玉隔着蚊帐往外瞟了一眼,看到逐渐走近的人影,在怀疑自己有幻觉之际,他又听到那久违的找事声在叫自己名字。
  他罪不至此吧,张流玉心想。
  “你别起来了,你睡着吧。”林长东忙说道,“我路过看看就走。”
  这人不请自来的动机虽然诡异难猜,但张流玉也马上接受了事实,有人告诉他林长东要把天捅破,他也不会再大惊小怪。
  不过见识多了对方的非人之举,他都开始珍惜和普通人相处氛围了。
  张流玉刚刚支起来的胳膊又松下,他躺回床上,声音羸弱干巴却又警备十足的质问对方:“你来干什么。”
  “都说了路过了。”林长东把一束管家给他准备的百合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又快速吐出一句:“祝你早日康复。”
  这话张流玉是没听出一点祝福的意思,对方千里迢迢过来就为这句话的话,那也不怪他往坏的方面想,但他明面上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谢谢。”
  林长东环顾了这宿舍一样的屋子一圈,除了空间有点挤,还算整洁干净,旁边的衣架子上还挂着一套花花绿绿的戏服,墙上还有一把配剑。
  他自顾自的拉过桌前的椅子到床边坐下,“你怎么回家了也不说一声啊。”
  这话完全没有体现出对病员的关怀,甚至全是责问和不满,张流玉就知道对方没带好话来的,“我回家有什么和你说的必要,你不来上学你就会跟我说吗。”
  “我不上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回家是一天两天想回就回吗?”
  “那这也是我的自由。”张流玉说着咳了一声。
  林长东反驳完对方的话,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大不了下次以后我不来学校都提前告诉你行了吧。”
  “那倒不必。”张流玉捋了捋头发,没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林长东看到一旁桌上摆放着许多药瓶药盒,“你就这么躺在家里,不去医院看看?”
  如果这是在教室,张流玉有一千种不必理会对方的理由,但现在对方确实是客人来着,他倒也没有太强的反感和抵触,一切也就都如实说了:“去过了,要自己慢慢好。”
  “哦,那要多久。”
  “不知道,一个礼拜吧。”
  林长东心想那还行,起码不是归期难定,“我能看看你吗。”
  这话问得真客气,张流玉觉得这比无赖话还要难拒绝多了,“不能,你离远点吧,这个应该,咳咳咳……会传染。”
  “我戴了口罩不影响,你流感怎么还咳嗽。”
  “不知道。”
  “我看看你呗。”
  “不要。”
  张流玉真想起来把人赶出去,但是他四肢都是痛的,浑身疲软无力,要是突然起来再受凉估计又得躺几天。
  林长东问也就是问而已,他的人生还没学会采纳别人的意见,他轻轻拨开面前纱帘挂到一边去,又探头进去看了看,不禁蹙眉:“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就眼下这症状,林长东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感冒那么简单,正常人感冒哪会出那么多汗,头发黏湿湿的不说,还一脸纸白得找不到任何生气,他甚至觉得对方的呼吸都是在勉强维持,这就是命薄的体现吗,那还真是足够有说服力。
  “这么流汗正常吗?”林长东说话声音弱了一点,现在他是不太敢跟病人嚷嚷了。
  “排毒吧。”张流玉艰难把手从被子下拿出来就要把帐帘合上,但对方又挂了上去。
  林长东面露担心,“有纸吗,你这不得擦一擦?”
  “待会吧。”张流玉嗓子里痒的很,说完这几个字又咳了一下。
  林长东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纸巾之类的东西,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也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