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配菜在桌子上,用那个放一块吃。”岳家赫边盛汤边说。
  “哦。”林长东等对方打完早饭,自己也动手捞了大半碗的面条,没放配菜前他尝了尝,真是一点味也没有,连盐都没有放的程度。
  餐桌上的那盘配菜已经被挖空一半了,林长东用勺子舀了一勺才认出这是西红柿辣椒炒肉碎。
  这配菜光是看着就足够令人垂涎三尺了,西红柿和辣椒都切得细烂,肉沫裹在酱汁里,卖相通红沁着油光,凑近嗅一嗅,西红柿的酸、青椒的辣、蒜泥的辛、以及猪肉的荤混在一起酿出了一股抓人心胃的醇厚油香酸辣味儿。
  林长东舀了两大勺放进面碗里,稍稍搅拌一下后汤水就变红了,少许细小的辣椒碎和油脂浮在汤水上,看着让人食欲大增。
  他先是喝了口汤,刚刚刷过牙的口腔干涩感已然全无,热汤烫流进肠胃里,唇齿间只剩浓郁的鲜香。
  他想了想,又倒回去加了一网勺的面进碗里。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还是当地风俗如此,他们早饭也不是在餐桌上好好吃的,而是端着个碗,要么蹲在厨房门口吃,要么靠墙边上、坐台阶上。
  林长东也学着何权青坐在门槛上,他看少了人,便问:“师父和三哥不吃吗?”
  “他们吃过了。”
  “什么时候?”
  “师父每天五点就起来了,三哥做完早饭就吃了,他们不等我们一起吃。”
  “哦,那他一般几点起来做早饭。”
  何权青用筷子将面条卷成一大团然后再塞进嘴里,“六点这样。”
  那么早,林长东在心里感叹。
  吃过早饭,林长东跟着他们去了中院,梁晖说的做事就是要训练而已。
  然而却不料那个姓周的已经在那里了,他想招呼问问这人过来干嘛的,但是师父也在那,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看人都过来排成队站好了,师父就说:“老七,去拿杆子来。”
  老七叫的是何权青,也就是老幺,这事是昨晚吃饭时师父刚刚下的决定,当时林长东还怪不能接受,毕竟这就代表着第六真花落周家了。
  何权青听到吩咐就马上从队伍里跑了出去,大半分钟后,他抱着一捆约莫两米长的竹竿跑了回来。
  “分完站好。”
  师父也没看他们一眼,而是正忙着锯地上的竹筒,那是昨天他们扛回来的那堆,看样子,师父是要做竹筏了。
  何权青过去将手中的竹竿一一分给了五个师哥们,周通和林长东看着旁边人都散开了距离,他俩也跟着散开找到了合适的站位。
  林长东还以为他们要练习什么少林棍法的,结果师父只是让他们双手将竹竿举过头顶保持不动。
  一开始林长东还觉得没什么,不过举着久了胳膊也是酸的,他趁师父转身去拿工具的机会偷偷把手放下来一点,结果师父后脑勺长眼睛了还是怎么的,马上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并用锯子的背面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他们大概举了一个小时这样吧,保持动作合格的师父都允许他们去上桩了,就剩林长东和周通两个新兵蛋子还在那里举着。
  天上的太阳敞亮全露出脸时,张流玉提着一篮子的菜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上早市去了。
  原本林长东还老想偷懒,也没有战斗意识的,现在这会儿那是举得一个比天高,站得比尺直。
  但张流玉也就扫了那两个还在举杆子的人一眼,便毫不关心的就进侧屋去了。
  林长东很想问师父他们要举到什么时候,他也想上桩。
  岳家赫在梅花桩上走了两轮就下来帮师父捆竹排了,就剩梁晖和何权青在那里练全装,还是拿了头壳和狮衣一整套的在桩上,看他们的默契程度就知道平时没少练。
  而祝骁则是一个人在另一排桩上走着,他手里分别举着两块砖头,虽然步子走得没那么具有观赏性,但是也很稳,确实是带着底子来的。
  太阳渐渐烫了,林长东的两只手早已经又麻又酸,旁边的周通也没好到哪里,两人头也不能挪,只能靠看地上的影子判断对方是怎么个状态。
  张流玉抱着一只菜盆从侧屋里出来,他挑了个太阳晒得着的空地铺上一张粗布,又把盆里的鲜笋片拿出来陈列铺平。
  他今个依旧穿着长袖,还是件全白的的确良衬衣,林长东看见他忙碌的手臂被阳光穿透,洁白的袖子里是一条修长匀称的手臂剪影,他想着那道疤,想知道是为什么而来的。
  终于在林长东快要假装威武装不下去时,来了个人把师父叫了出去。
  看人一走,林长东立马就把竹竿放了下来,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上的五行山总算没了,真是说不上的轻松。
  林长东晃悠了一下,发现周通还在坚持着,他也不放在心上,直接过去找张流玉搭话了。
  “别来妨碍我。”张流玉加快了晒笋片的速度,并想马上离开这里。
  “我帮你怎么就成妨碍了。”林长东也学着对方的动作晒起了东西。
  “用不着你帮。”
  好在笋片没多少,这会儿马上就晒完了,张流玉拍了拍手,拿起菜盆就回屋去。
  林长东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侧屋的厨房,又追着人到厨房后边的水龙头边上蹲下,看对方洗起了青菜。
  “今天早饭不错。”林长东冷不丁说。
  张流玉有点小意外,但这也不足以让他给对方个好态度,“你没话说可以不说。”
  “行,那我问你个事。”林长东说。
  “……”
  看对方不吭声,林长东又问:“行不行啊,让不让我问啊,千金。”
  “要问赶紧问。”张流玉又是不耐烦起来。
  “你的手上怎么有个疤。”林长东直白说。
  张流玉细细搓洗着菜杆上泥沙,“与你无关。”
  林长东把两只手伸进装满水的菜盆里刚刚泡上,就被对方打了一下手臂。
  “拿出去。”张流玉呵斥他说。
  林长东不听,还变本加厉的将两只手压到了盆底,压在了那些青菜上面。
  “林长东!拿出去。”
  “我不拿。”
  张流玉其实已经有点免疫对方那些无理的言行举止了,但他每次还是得做一下心理建设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把对方打一顿,“你想干什么。”
  “你先回答那个与我无关的问题我就拿出去。”
  “……”
  “快点呀,我想知道得很,我都想一宿了。”
  “……”
  “你再不告诉我,我还能想一宿,谁让你亮出来给我看见,你总不能赖我眼睛生得好自己看见吧。”
  张流玉两手不由得握成拳头,他心里又是深吸了口气,随口编了个:“刀子划的。”
  “谁划的。”
  “忘记了。”
  林长东脑子一转,“你装忘记的吧?”
  “?”
  “说啊。”
  “……”张流玉心里一口火气看着对方,“我自己划的行了吗。”
  林长东这下才肯把手从水里拿出来,不过他脸上也没有什么闹事的神色,反而多了更加严肃的探究:“你没事划自己干嘛?”
  “想划就划。”张流玉将盆里的水倒掉又打开水龙头,继续洗他的菜。
  “我不信。”林长东说,“你让我看看。”
  “一边去。”
  “快点,我要看。”林长东急说,并上手捉住了对方的手腕就要撸起衣袖。
  张流玉连忙护住自己的手臂,“凭什么给你看!放手!”
  “我就看!”
  “放手!你流氓!”张流玉艰难的护着自己胳膊,死死抓着手臂和衣袖防止对方撸起来。
  “看一眼就流氓了,这有什么不能看的……”林长东劲大,终于还是把对方袖子推开了。
  张流玉见状,也不护着了,能做的只有假装冷静,“放手。”
  “这不是你自己划的吧。”林长东说,他两手攥着对方的小臂,用大拇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那些不平整的走针痕迹。
  这疤划在小臂外臂上,歪歪扭扭的一条,从增长的新肉来看可知当初伤得不浅,不过令他没想到是,张流玉看着瘦,手臂的体脂率还挺高,捏起来软绵绵肉乎乎的。
  “看够没有!”张流玉服气到已经放弃挣扎了,“要不要把胳膊卸下来给你拿回去研究。”
  “这谁给你缝的,缝得像条蜈蚣一样。”
  “……”
  “不过蜈蚣也还行,以后不要藏着掖着了,又不难看,不过你要是还想藏着,那你不能给其他人看。”
  张流玉心想说这种没什么水平的安慰话有必要搞出这一箩筐的大动作来做铺垫吗,他正想嘲讽回去时,发现旁边的门框里已经站了个人。
  师父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根竹竿冷冷道:“老四你出来。”
  【作者有话说】
  本文副标题《舌尖上的何家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