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秦伯修皱着眉:“你这是在为许岸说话?可他刚刚已经让你闭嘴了。”
  许子沐挺直腰杆:“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和我们一家人。他要是真的想被你包养,真的要你那些臭钱,他就不会离开你。”
  秦伯修“啧”了一声,淡淡道:“我和许岸不是金钱交易关系。”
  “即便你是他弟弟,我也不能保证还和当年一样,容许许岸继续宽容你。你明白吗?”
  许子沐脸色泛白:“你什么意思?”他还是想证明许岸的清白,或者是他自己的,更重要的,终归也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我哥他不会丢下我这个弟弟,永远不会,你们在巴黎的新闻我都看了,他更不可能为了你改变什么——”
  秦伯修理了理手腕上的表带,扯起嘴角,哼笑道:“你哥他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很容易被人欺负,身边全是下三九流品行不端的人,就比如你。亲弟弟都如此,许岸他改不改也就算了。”
  许子沐捏紧拳头,目眦欲裂地看着秦伯修侧身越过他往楼上走去。
  第36章
  许子沐很快走了,秦伯修上楼之后给周扬打了个电话。周扬主要负责处理老板工作上的内容,解决许子沐并教他如何闭嘴别惹麻烦这种事,交给其他助理去办即可。
  这会儿是工作日的大清早,楼道上下变得非常安静。
  秦伯修听声音留意过楼层和方位,到了五楼,他收回手机,敲响了左边的铁门。
  眼前是斑驳的墙灰,各色牛皮癣广告,以及两张贴在门旁边的小纸片。
  【不要在门口贴广告,谁再贴谁是狗】
  【不要在我家门口扔垃圾和跳绳,少爷小姐们这里不是大平层也不是大别墅】
  秦伯修看着上面一笔一画火柴人一样的字迹,笑了笑,伸手摘下这两张纸条。连带着揭下几块墙皮,秦伯修拧眉挡了挡鼻子,后退一步躲开灰尘。
  他又咚咚敲门,感觉门里一片寂静,是熟悉的许岸在装死中的感觉。
  “小岸。”秦伯修出声叫道。
  已经站在门前猫眼里往外看的许岸顿时一激灵,胸口抽抽两下,起伏更大了。
  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撇开脸上的眼泪,赶紧遮住猫眼,不再往外看。
  “……谁啊?”他现在不想开门,一开口是拒绝见面的态度,可惜尾音粘连劈叉,透过铁门传出去,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是我,”秦伯修只说,“让我进去,好不好。”
  虽然听起来非常礼貌温柔,但这根本不是一个表示请求的问句。
  一想到昨天晚上秦伯修也说过这样的话,而当时的秦伯修要进的是哪里,许岸就脑袋一热,浑身冒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秦伯修的,都没来得及脱。
  其实,如果秦伯修没有亲自开车送他回来,刚刚楼下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话,就不会被秦伯修知道。
  可是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退一万步说,把自己的金主关在门外都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咔哒一声,锁舌弹了开来。
  秦伯修看着微微打开了条缝的铁门,没有等到门缝继续变大,以为许岸还在犹豫,只好试着推门。
  许岸早已经转身进去,听见后面的关门声,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和哀鸣。
  这是一间很普通也很小的两室两厅,没什么装修痕迹,地板砖上的水泥美缝都有筷子粗,但生活痕迹很多,看起来乱糟糟的。而许岸这会儿算得上非常勤快了,一个人在屋子里忙忙碌碌,背着身收拾茶几上的外卖、沙发上的衣服还有小餐桌上的各种纸盒塑料和垃圾。
  但东西总有收拾完的时候,许岸也知道自己这样背对着秦伯修看起来很傻很蠢很尴尬。
  他用力把手里的垃圾扔进塑料桶里,闭了闭眼,一转身——
  秦伯修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近在咫尺,正低头看着他。
  “别收拾了。”秦伯修拉过他的手说道。
  被他收拾过的地方其实还是乱七八糟的,估计在对方眼里和毛坯房差不多,而多了一个秦伯修,这屋子就显得非常拥挤不堪。
  许岸看见秦伯修有点无处下脚的样子,眉毛一蹙,声音沙哑丧气地说:“都说了要你别来,别来,是啊……我就是这样一塌糊涂的人,过着一塌糊涂的生活,你都看见了!”
  他一边说,一边眼里又涌出水雾来。
  秦伯修直接推着他后退到沙发上,他脚下生了根,不太配合,秦伯修拿手掌托住了他的下巴,叫道:“小岸,过来。”
  许岸最终不情不愿地坐下了,和秦伯修挤在那张他以往最爱躺尸的单人破布沙发上,只是偏着头,也不管肩膀锁骨早就露在了外面,自顾自抽抽嗒嗒的,一副不愿再为五斗米折腰的固执模样。
  秦伯修眼神扫过他的上身,伸手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另一只手掐紧掌下的那截腰肢,按了按道:“这是谁家的宝宝,吵架吵输了也能哭成这样?”
  许岸腰上被按得又疼又酸,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反驳道:“谁吵架吵输了?”
  “那你哭什么,”秦伯修接着搂上他的腿,并拢,把人往上提了提,“因为你还在给许子沐转钱的事被我知道了,因为你觉得被我看见自己过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很丢脸,还是因为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受我虐待,想起了我让你伤心的事,嗯?”
  从头到尾,秦伯修说得好像都很平静,语速适中,低缓轻和。
  “没、没有……”许岸呐呐出了声。
  他心跳如擂鼓,靠在秦伯修的身上,发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好像永远长进不了了,还是那么容易失措……
  许岸忽然觉得坐得有些别扭,屁股被什么硌着,他忍不住动了两下,却立即被秦伯修拍了一巴掌。
  秦伯修在他耳侧上方说:“乖一点。”
  那双眼乍一看乌沉锐利,却不怎么凶。许岸还是怵了一下,稍微老实下来。
  秦伯修接着对许岸说:“你是因为我才会哭的,对不对。”
  这一下却又直直戳到了许岸的心脏里。对啊,他就是因为秦伯修才哭的,他过去三年所有疯疯癫癫的行为,他反复无常的心情和举动,他的仇视和埋怨,都是因为秦伯修。他一直不愿意去想,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许子沐倒是把他骂透彻了。他一个最不该动心的小情人,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金主。
  他信誓旦旦说过不会再和秦伯修有任何交集了,可是现在,就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要喜欢他。
  这原来就是许岸最应该哭的原因。
  许岸感觉自己就是那被逼上了梁山的好汉,嘴角一撇,像哭又像委屈苦笑地大声说:“是的是的是的!秦伯修,这样你满意了!你们都逼我,都看不起我,我知道——”
  “小岸,小岸。”秦伯修在叫他。
  “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我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许岸继续叫嚷,像条泥鳅一样在秦伯修手里滑来滑去,想挣脱开来,“你一夸我我就忍不住上钩了,我就是不要脸地叫你老公和爸爸,就是喜欢被你包养——”
  秦伯修沉声打断了他:“我不是在包养你,许岸。”
  许岸怎么也挣脱不了,直接累得栽在秦伯修怀里气喘吁吁,大脑一片嗡鸣。
  “你也不喜欢被我包养,你只是喜欢我而已,对吗。”秦伯修低头,拍了拍他的脸,然后看着他笑了。
  许岸再次涨红了脸。
  秦伯修说:“说话。”
  许岸哭丧着脸:“那你要怎么我……”
  秦伯修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你先叫我。”
  许岸干巴巴开口:“老公。”
  他的嘴唇顷刻间被覆盖住了,触感干燥而柔软。可是下一秒,刺痛传来,秦伯修含着他这张让人无可奈何又爱又恨的嘴咬了一口,惩罚性很强:“我以为你昨晚就应该知道,老公也喜欢你的啊。”
  这话依照他们以往的关系,可以理解在调情的范畴,但秦伯修以前不会这么讲,许岸还是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
  许岸的嘴巴紧接着惊讶地一张,猝不及防磕到秦伯修的牙齿,嘴角瞬间开了道小口子,破了。
  这时候他变得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依然想要起身。秦伯修滚动喉结,缓缓也放开了他。
  但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挪到了一边去,好像两人急需冷静一下,防止刚刚那些话影响了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关系。防止双方,或者说秦伯修没有了后悔的空间。
  秦伯修等他在旁边捂着脸躺了一会儿,捏着他的耳垂揪了揪,在许岸看不见的地方面无表情低声道:“我说我们不是包养的关系,你想好了吗?”
  许岸缩缩肩膀,小声说:“这样……这样不太好吧,秦导。”
  秦伯修没有说要他想好的是什么,但他显然已经明白,现在不是在装傻,而是在矫情。
  秦伯修笑了,幽幽叫他:“许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