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4节
  瓶颈处封口的箔纸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齐砚淮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瓶肩,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啵”的一声,瓶塞被男人拔出。
  齐砚淮兀自倒了杯白兰地,仰头微微一抿,厚重的木门却在酒液入喉的瞬间被人推开。
  “难得迟到一回,你看看。”贺绍钦带笑的声音闯入屋内。
  齐砚淮偏头,就看见满脸堆笑的贺绍钦还有他后头跟着的女人。
  “都坐都坐!这是露露。”贺绍钦向屋内三个男人介绍他的女友。
  贺绍钦搂住韩露的腰,带她坐下,向她介绍说:“这是砚淮、司巡、还有郁青。”
  韩露闻言,笑眯眯冲几人打招呼。
  一片祥和中,齐砚淮看着对面喜形于色的贺绍钦,调笑道:“看不出来啊绍钦,还以为你要单身一辈子呢。”
  贺绍钦满不在乎地回答:“碰到喜欢的当然要主动出击,而且我都快三十了,总得有点进展。”
  贺绍钦瞥了眼桌上大片高浓度的洋酒,给韩露点了几瓶果汁。
  “郁青最近不也在接触么,看上哪家漂亮姑娘没。”贺绍钦又扭头看向周郁青。
  周郁青笑道:“是有一个在接触,应该也快了。”
  此言一出,贺绍钦和司巡哄笑作一团,倒是坐在沙发一角的齐砚淮微微眯眼,遂仰头喝光了杯中的琥珀色的酒。
  “怎么了砚淮,借酒浇愁来了?”贺绍钦瞥见,戏谑开口:“你呢,什么时候找下一个。”
  齐砚淮淡淡回:“我不急。”
  “我们砚淮是事业型男人,工作当然比爱情重要。”周郁青替齐砚淮打圆场,“不过你说也是,以前四个人里头最忙着谈恋爱的那个,现在居然成事业狂了。”
  齐砚淮重新给自己倒满酒,头也没抬地说:“也还好吧,而且,最忙着谈恋爱的应该也不是我吧。”
  语毕,齐砚淮和司巡对视。
  “看我干嘛!”司巡斜了齐砚淮一眼,“小爷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是你这种感情史稀薄的男人可以指手画脚的,懂么。”
  “你浓。”齐砚淮启唇,“被前女友吓得三天不敢出门。”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司巡身边的贺绍钦拍了拍他,又问齐砚淮:“真没想过找下一个?相亲不成,干脆回头让韩露给你介绍两个呗。”
  韩露闻言笑着接话:“可以啊,我的朋友们都很优秀的。”
  “真不用。”齐砚淮缓缓道,“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水到渠成就好。”
  齐砚淮家里的情况,几个人也是知道的。妈在医院里躺着,爹又不管不问,几年前还谈了段潦草收场的恋爱,嘴上说着不在意,个中滋味大概也只有齐砚淮自己知道。
  “不过嘛。”周郁青开口,“到时候三个人都带女朋友过来,小淮怕是要孤家寡人喽。”
  周郁青语毕,三个人当即哄堂大笑。
  也就齐砚淮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再次把杯中的酒饮净。
  没办法,说到伤心处了。不然,以齐砚淮嘴上不饶人的脾性,怕是要把在场三人挨个刻薄一顿。
  关于自身的情感问题无解,齐砚淮也不想多说,三人谈及别处他也觉得没劲,只能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地喝酒。
  酒兴正浓时,韩露起身去了洗手间。
  贺绍钦看着沙发上出神的齐砚淮,终于没忍住开口:“砚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没啊。”齐砚淮垂眸道,“可能只是有点累吧。”
  贺绍钦看向司巡,司巡摊手。贺绍钦又看向周郁青,周郁青突然问:“砚淮,你最近跟温知仪还有联系吗。”
  齐砚淮靠在沙发上,缓缓阖目,想了想,说了个“有。”
  贺绍钦“啧”一声,摸了摸后脑勺,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还是决定把话咽下去。
  “你相思病犯了?想你前女友?”司巡带着挖苦的语气说。
  齐砚淮仍旧闭眼,不回。
  “你俩最近联系都说了点什么,让我听听。”贺绍钦开口。
  “调情呗,还能说什么。”齐砚淮答得轻松。
  “......”
  “人又搭理你了?”贺绍钦追着问。
  “她一直都搭理我。”
  贺绍钦快被气笑了,他重重叹了口气,伸手制止住试图开口说话的周郁青,连忙道:“都别管他,让他自己作吧,他就喜欢那样,别管,越管他越来劲。”
  齐砚淮撩起眼皮,觑了眼贺绍钦:“你们仨不是想提车吗,正好啊。”
  “......”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齐砚淮许是忘了他上半年说过的话了,忘了他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忘掉前女友了,忘了人总要向前看了,忘得一干二净,唯独还记得他和司巡的赌注。
  房间内一片安然,过了会儿,周郁青低声问:“你俩复合了?”
  “那倒没有。”
  三人松一口气。
  “不过快了。”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里沉默,还是沉默。
  诡异的气氛终于在韩露回来之后缓和了些,贺绍钦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喝多了,跟他妈梦游一样。正好时间也不早了,索性尽快散场。
  第65章 初晴 我想和你一起睡
  齐砚淮的酒量是好, 但架不住他今天喝的太多。车刚开,他就没忍住靠在座椅上昏睡过去。
  车内寂静无比, 仿佛是织造梦境的港湾。一直开到花园路,齐砚淮不知被何惊醒,将将睁开眼,隔着窗子瞟见了街角熟悉的景致,齐砚淮免不了回忆起他那天送温知仪回家时的场景。
  也是在这条路上,车被温知仪叫停,她要下车,口口声声说什么“我是觉得有点尴尬, 所以不太想坐你的车。”结果他没同意, 还是把她送了回去。
  回想自己国内国外蹉跎的这几年, 无非是在家庭和工作之间循环往复,原生家庭塑造了曾经的他, 事业与工作成就了当下的他。而学生时代那一段含蓄隽永的爱情, 好像只是人生长河里一朵转瞬即逝的浪花,惊起刹那涟漪便悄无声息地落幕。
  几个人总是说他工作很忙,其实除工作以外齐砚淮也找不到什么值得追求事情了。贺绍钦、司巡和周郁青三个人各有各的路要有, 各有抉择, 各有所爱,他们的人生充满惊喜与变化,好像就只有他,生活平淡如水,一眼能望到头。
  如果没有学生时代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齐砚淮想,他应该不会成为如今这个在感情上优柔寡断、进退维谷的人。那些风花雪月太轻,儿女情长太薄;什么情情爱爱、恩恩怨怨, 不过指间流沙。他最后的结局应该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然后以在世人眼里无可指摘的姿态过完光鲜亮丽的一生。
  只可惜,世间难有如果。
  谁叫他偏偏遇见那样一个对他很好的人,在她面前,其他人只能黯然失色。至于失去你的我,早已笃定,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我执迷不悟、心动如初。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诗里写的,齐砚淮如今体悟到了。
  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五彩的霓虹灯影折射进窗内,在齐砚淮身上压出一块块光斑,他揉了揉眼皮,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齐砚淮知道自己并不清醒,黑夜最能勾起人的情思。但是喝醉了给前女友打电话这种事情,传出去是会被笑掉大牙的。
  他才不干。
  -
  晚上11点钟,温知仪忽然接到了齐砚淮的电话。
  其实看到屏幕上明晃晃的“齐砚淮”三个大字温知仪是很诧异的,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齐砚淮都不是那种喜欢直接给她打电话的人。可温知仪又很好奇男人半夜来电的原因,思前想后,还是接了。
  可接了之后齐砚淮也不说话,温知仪“喂”了半天,还不停喊齐砚淮的名字,那头却一直保持沉默。
  “你再不说话我挂了。”温知仪下了最后通牒。
  那头这才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一句低哑的:“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
  温知仪默了默,回他:“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没什么。”
  “你现在在哪儿?”温知仪又问。
  “你小区门口,物业不让我进。”
  “十一点了?你要来找我?”温知仪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讶,“你今天怎么了齐砚淮。”
  “我没怎么。”
  “你......”温知仪一噎,又问:“很晚了,你真的要来找我?”
  “你不想让我去就算了。”
  温知仪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给楼下物业打了个电话,让人把齐砚淮放进来,后告诉了齐砚淮她的楼号和房号。
  敲门声传来时,十一点刚过十分。
  温知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门,就见高出她好多的男人单手支着门框,眉眼缱倦地看着她。
  “齐砚淮,你......”
  话还没说完,齐砚淮突然倾身抱住温知仪,将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
  温知仪后退一小步,手臂微抬,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在他身上闻到了酒香,缓了缓神,温知仪问:“你喝酒了?”
  “一点,没有很醉。”齐砚淮答。
  “你去睡客房。”温知仪说着,就要把齐砚淮往客房里带。
  “我不想睡觉,我们聊会儿天吧知仪。”齐砚淮抱着温知仪不肯松手。
  “不行,很晚了,快去休息。”
  “那我不想睡客房。”
  “你睡沙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