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簇火苗在他微掩着的掌心前跳跃出来,火光照亮了他手心里笼着的黑暗,深蓝色的眼里也跳跃了一瞬间的光。
  一缕缥缈的白色烟雾很快从他的指缝中飘了上去。
  他张开口,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说说看?”
  不见丝毫被揭穿的心虚感,全是对自己完美作案的欣赏与得意!
  这股态度彻底激怒了左峻曜,一股怒火烧得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五脏六腑更是要烧成灰了,他怒气反笑:“你敢说这次装鬼吓我不是他的主意?”
  噗嗤一声,江却尘轻轻地笑了出来,他随手弹了一下烟灰:“那么生气,就想问这个?”
  “没什么不敢的,”江却尘靠在椅子背上,神情慵懒,似乎只是随口道,“确实不是他的主意,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
  “江却尘!”
  左峻曜眼眶都红了,他失声尖叫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敢帮着外人?!”
  半晌,江却尘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到了左峻曜的身边,飘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左峻曜抬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吗?”江却尘把烟从嘴边拿了下来,两根手指夹着,燃烧着的烟差一点抵住了左峻曜的下巴,距离很近,近到细烟不停地涌入鼻子里,近到下巴可以感受到那点火光正在灼热地烤着距离最近的皮肤,近到他可以感受到江却尘夹着烟的手指的指尖自然垂落,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刻意地碰到了他的喉结,有点凉。
  “你冷落我的时候没想到我是你的妻子,你逼我从辛辛苦苦想要改变出身跨越阶级的大学退学的时候没想到我是你的妻子,你疯狂怀疑我出轨打骂殴打我的时候没想到我是你的妻子,你逼迫我进入发情期拍了视频发在群里的时候没想到我是你的妻子,怎么这会儿倒想起来我是你的妻子了?”
  “左峻曜,你的脑子是跟着你那二两肉一并被刮下来了吗?”
  左峻曜被他一连串的话语堵塞的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口,总觉得有什么在无声地改变。
  最终,左峻曜从嘴里勉强说出来三个字:“你变了。”
  “不,”江却尘欣然地直起腰,笑盈盈地看着他,“我一直都很爱你,老公。”
  他长得真的太漂亮了,尤其是这样自信肆意地笑着的时候,好像连发丝都在发光。
  他就这样明媚地笑着,说着最让人胆寒的话语:“老公,我帮你把你的痛苦源切掉了,你为什么不感谢我?”
  “什么时候,你也能帮我把我的痛苦源切掉呢?”
  疯子。
  左峻曜咬紧了后牙槽,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却尘的痛苦源?
  左峻曜看着他姣好的面容,忍不住一阵发怵,江却尘的痛苦源,不就是他吗?
  “你敢杀我?”左峻曜下意识脱口而出。
  烟燃得差不多了,江却尘伸出胳膊,不轻不重地把烟按灭在自己的皮肤上:“我怎么会杀你呢?”
  左峻曜下意识伸手去阻止他,一时也就忽略了江却尘回答里的玩味的语气:“你!”
  熄灭的烟头擦过左峻曜的手,掉在了他的床上。
  “啊!”江却尘不轻不重地轻呼一声。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惹得外面的医生敲了下门:“左先生?怎么了?”
  “你疯了。”左峻曜看着他胳膊上刚烫出来的伤疤,攥紧了他的手腕。
  江却尘被他攥着手腕,胃部已经开始涌起不适,不过目的还没有达到,他只能姑且忍下去。
  “去找医生给你看看。”左峻曜看着烫出来的疤,心里没由来堵得慌,江却尘身上总有很多伤口,甚至大部分是他造成的,他亲眼看着那些伤口产生,又亲眼看着那些伤口愈合,然后再亲眼看着愈合的伤害再次流出鲜血。
  唯独这一次,他第一次觉得,这种伤口出现在江却尘身上,太过刺眼。
  他说的是江却尘的烫伤,江却尘理解的是,左峻曜要找人看看自己是不是疯了。
  于是江却尘轻轻笑了笑,神神秘秘地开口:“那,也要别人相信你才是呀。”
  左峻曜的心头涌起一股极不妙的预感,而就在江却尘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门打开了,他的预感成了真。
  “左怀风?”
  左峻曜先是一愣,而后病房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几乎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父亲?”左峻曜想坐起来,但牵扯到了伤口,表情扭曲了一下,还是没动。
  左父脸色铁青,看了眼江却尘,又看了眼左峻曜,直接走了过去,狠狠扇了左峻曜一巴掌:“畜生!”
  左父的巴掌比起江却尘的力度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左峻曜的嘴角很快就溢出了鲜血,耳鸣不止。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突然袭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海洋深处传来的、神秘又蛊惑的味道,带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趴在他的怀中,挡在了他的面前:“父亲,你不要这样对他,他刚做完手术。”
  细微又坚定的声音,流转着满满的爱意,细声细语地乞求,听着都要哭出来了。
  好可怜。
  左峻曜下意识想揽住他的腰,安抚他一句,自己没有事。
  可他尚未动作,就听见左父冰冷的声音:“怀风,把你嫂子拉开。”
  左怀风像是瞬移过来的,他看着江却尘的眼睛,毫无波澜的眼睛里像是在表达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嫂子,得罪了。”
  左怀风握住了江却尘的手臂,把他从左峻曜身边扶了起来。
  “嗯哼。”江却尘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屋里的三个alpha同时看向他。
  江却尘眼眶泛着细微的红,面对突如其来的目光,他有些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想躲起来,可是,这里空荡荡的,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供他躲藏,他只能把自己一半的身体藏到了左怀风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事的,没事的。”
  说了几声“没事的”,他便彻底藏到了左怀风的身后,连眼睛都不见了。
  “刚才碰到了嫂子的烫伤,”左怀风平静地看向左父,解释道,“应该是新烫的。把他碰疼了。”
  “嫂子,对不起。”
  闷闷的受惊声:“没事的、没事的,本来,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的。”
  左父的目光落在了左峻曜床上的烟把上。
  “孽障!”左父怒不可遏,看向左峻曜的眼里更多的确实失望,“躺病床上都不忘家暴?躺病床上还要用烟烫他?!”
  左峻曜:“?”
  左怀风站在左父的身后,确认左父看不见自己后,江却尘从左怀风身侧弹出来一个脑袋,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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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这个时候就有人要问了,小猫鱼小猫鱼你怎么坏坏的呀[三花猫头]
  第46章 2-9
  一股耻辱感和怒火叫左峻曜头脑发热,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担心的、江却尘的伤口,居然是对方用来栽赃陷害自己的手段!
  “是他!”左峻曜一拍病床, “是他自己烫的!”
  见左父看过来,江却尘怯生生地开口:“是的,是我自己烫的,不关我老公的事情。”
  “啪!”
  又是一巴掌。
  左峻曜只觉得这巴掌比刚才那一下力度更大了, 他的牙关都要松动了, 他怔怔地看着被子,嘴里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在白色的被子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父亲总是偏心。
  因为左怀风的信息素高, 处处偏袒他, 公司给他, 继承权给他,就算左怀风要给自己取一个耻辱的妻子,父亲也同意。
  好不甘心。
  左峻曜所有的不甘心都凝在了这一声声嘶力竭的质问中:“为什么不相信我?!”
  “还在撒谎!”左父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自己烫的?!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他那个身子,他自己烫?他不想活了是吗?”
  左父看着左峻曜, 左峻曜就看着江却尘。
  这一番折腾应该是把江却尘病弱身体的力气耗尽了, 只能双手拽着左怀风大臂上的衣服勉强维持站姿。见他看过来, 江却尘把下巴垫在攥着左怀风衣服的双手上,探出来的脑袋耀武扬威似的晃来晃去,张开嘴巴无声地做着口型:“对呀对呀。”
  气得左峻曜眼前发黑。
  “左峻曜,”左父低低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如果不是怀风给我说,我都不知道你私下里这样对小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