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去和他们会合守阵地?
  念头一闪而过,当即被林骁否掉,至少得有两个阵地,分敌军的兵,给敌军压力,不能被包围,还得让两个阵地能连通。
  打定主意,林骁向左边移动,一边高声喊“姜商,保通路”,一边尽可能收住力道不把人踹死搥死,更不能把人手脚打伤。她始终记得这是操练,不是真的战场,现在的敌人都是来日同袍,同袍伤了对她和其他人没好处。因此被她打晕的人仍只有最初那倒霉蛋。
  她没空回头看姜商有没有照做,耳朵倒是听到不少落水声,看来正军行动了。
  于是林骁加紧与王踵武和郑直会合,其间挨了好几刀,幸好武器没开刃,又有布甲铜盔做防护,仅是看着狼狈,实际只有气力流失,没受什么伤。
  有了林骁的加入,这边阵地终于成型,林骁和他们成掎角之势,把阵地往外开,不知是不是他们三人太悍猛,敌军在明显往后退……
  不对,是敌人在变少!
  林骁没想到敌军会采取这种战术,在我军大半人渡河时亦派出足量步卒渡河,要么进行水战,要么互侵对岸比哪方更快夺旗。
  孙二无疑选了水战,后面已是兵刃相击。
  然敌方人多,目测有近八十人入水,正军人数劣势,在水中行动不便,拦不住多少人,我军旗帜危矣。
  作壁上观的无赖奇兵必不会帮忙,而是会以他们为踏脚石借机上岸,抢夺功劳。
  情况一如林骁所想,我方正军四十人迎战敌军,被敌军四十人牵制,余下四十敌人迅速往对岸游。无赖奇兵则对水中敌军视而不见,一心冲向彼岸。
  岸上我方主阵地只有算上西阿星的三十人,其中三人持旗被二十七人护在中间,分不出兵去拦截敌人,只能严阵以待,很快就与敌军对上,被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我方正军在水中进退两难,奇兵在岸上面对重重人墙难以突破,可以说被将死了。
  哨塔上的二人将一切收入眼底,赵谨那双平静无波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快得连她自己都未抓住。
  “哎呀,还真是绝境。不知赵大人可有奇策能扭转败局?”
  赵谨凝望着彼岸上两个小小登岸阵地,淡淡吐出四字:“瞒天过海。”
  仿若响应这四字,林骁下达了出人意料的指令。
  她竟放弃好不容易稳固的阵地,在无赖奇兵上岸扎入敌堆时,示意另一边的姜商组与张天石组跟随,而后跳入水中,似是打着支援正军的注意。
  郑直与王踵武没有犹豫,另两组稍作迟疑,到底是没有留在岸上白费力气。
  随着他们入水,岸上阵地不复存在,很快就被敌军重新占领,并将侵入敌阵的无赖奇兵团团包围。他们完全被卡在其中,进退不能,且由于前后左右一眼望去全是敌军,士气也大降,渐渐从各自为攻变成各自为防,叫骂声不绝于耳。
  孙二所率领的正军同样有了动作,断下一半尾和敌军纠缠,另一半拼命往对岸游去。
  声势太浩大,立时引起敌军注意,岸边的敌军严阵以待,没有半点空子可钻。
  同时我方主阵地压力倍增,因为水中人数显差,哪怕林骁等人时不时出来牵制一下也无济于事,未被阻拦的敌人尽数上岸夺旗,并且敌军已经打出一个缺口,离最近的持旗人西阿星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这危机时刻,西阿星将旗帜交给旁边的正军持旗者,上前将那缺口堵住,并高声命令众人收缩阵地,加厚人墙,竟生生抗住了敌人的猛烈攻势,陷入僵持。
  可这僵持犹如秋日摇摇欲坠的黄叶,但凡多施一点力就将脱离枝头。
  这种境况促使敌军加派人手,又十人入水要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着消耗过多,水中残存的我方正军二十人已无力阻挡,眼睁睁看着这十人轻松上岸,而我军主力竟还在彼方岸边苦苦挣扎。
  这一瞬,我军士气几乎降至谷底。
  殊不知一束光晃了潜藏于水底的林骁双目,时机已至。
  第32章
  要论一支军队何时最为松懈, 一是逃亡到自认为的安全之地,二是形势一片大好,即将获得胜利之时, 三是打心底认为敌人已无计可施。
  此刻的预备三营一队就陷入了名为“松懈”的陷阱。
  敌人全被拦在我方主阵地外,敌人突进的武器失了效用, 敌人已经疲惫不堪士气全无,而我军快将敌阵突破。
  似乎没有败北的可能, 只要再耐心闲适地等一会儿就能得胜。
  预备三营一队的每个人面上都浮现了压不住的喜意, 连那个昏厥未醒的人都一副做了美梦的模样。
  于是岸边的人盯着艰难上岸的孙二等人戏耍。岸上的人把无赖奇兵团团包围,在他们叫骂时不说话, 仅你一下我一下恶狠狠地轮流揍。持旗兵则打了个大呵欠,正闲聊晚上会有何等美味吃食,就连在后方指挥的队率都双眼发直, 不知神游去了何处,武器都收进了鞘。
  因此, 无人发现有八个人在稍远处悄悄上岸, 他们敛声屏息,迅捷轻巧地往前跑,没有冒然靠近兵卒扎堆处, 而是跑到了敌军后方——林子边缘, 身侧是一排排常青树。他们没有违规入林, 而是小心翼翼地贴着边一点点靠近站在最后的敌军持旗兵。
  随着距离缩小,林骁能听清他们的闲谈话语。
  “这队也太弱了,连咱们主阵地的边都没摸到, 教卒还说要提防这队突袭, 哈,也就一开始那几个人抢占岸边有点意思, 可惜他们人太少,占了也白占。”
  “是啊,那什么奇兵队真是好笑,那么点人就敢冲进咱第一阵地,属实是嚣张又嘴臭,结果被咱第一军和第二军包围,现在成了缩头乌龟被咱们的人狠揍,瞧他们那无能狂怒的模样,可真是哈哈哈——”
  “别太松懈了,你们不觉得有几个人消失了吗,就是一开始抢占河岸的那几个,他们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诶?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不过那几人想做什么应该也没力气了,八成是躲在河里想偷袭水中的人,他们把好不容易占的河岸都丢了,可见是累极放弃进攻了吧。”
  依旧保持戒备的持旗兵皱紧眉头,转动脑袋巡视战场,唯独没有朝身后看,故而未发现异常。
  “哎,别看了,咱们都要赢了。晚上教卒开酒坛给咱们庆功,你正好可以趁教卒醉了问问那姑娘是几营的,也不知道是火头兵还是医师。”
  闻言,林骁挑起一边眉毛,属实未想到这儿还有觊觎语儿姐的。她向其他人打了手势,正好一组夺一旗,她去会会这个心思不纯的家伙。
  轻轻吸一口气,抛去杂思,林骁遥遥一望,本是想看看敌我双方分布如何,以此判断是立即偷袭夺旗还是再靠近一些才能万无一失,未成想与肖二狗对上了目光。
  只一瞬间,林骁猛挥右手,足下急蹬,动如脱兔,直奔目标持旗兵。
  其他人时刻准备,反应皆不慢,几乎与她同时出手,肖二狗扯着喉咙喊的那一声“后面有人偷袭”反倒姗姗来迟。
  不过这一声的确给敌军提了醒,尤其是本就戒备的不知名持旗兵反应颇快,惊险地避开林骁的刀,可惜被王踵武预测到,一石子打中他的膝盖。持旗兵霎时身子一歪,好不容易稳住下盘,并后撤躲过郑直手中长戈一记横扫,却是没发现林骁已经在他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在周围敌人终于反应过来要帮持旗兵时,林骁已经一刀柄砸中持旗兵的手腕,眼疾手快地抢过旗帜并放平。
  一颗石子从她的铜盔侧面掠过,“咚”的一声砸中她身后敌人,那人踉跄一步,终究是没能把握抢回旗帜的唯一机会。
  紧接着夺旗号角吹响。
  所有人静止不动,仅转动眼珠确认情况,林骁也不例外。先是看向左右,姜商与张天石皆顺利夺走敌军旗帜,她松了口气,又看向岸边,孙二被敌军压倒尚未起来,最后是对岸,遥遥望去只能看到一杆旗帜,林骁笃定肯定是奇兵旗帜没倒,毕竟护旗的是她师傅。
  的确,只有西阿星护住了旗帜,并且正军两杆旗帜与敌军三杆旗帜几乎不分先后被夺,倘若不是身为奇兵的林骁等人夺旗,那此战胜负就很难说清了。
  好在一切已成定局,预备四营一队反败为胜。
  这是高兴事,他们保住了士气,证明了自身实力,但……
  在交还旗帜给预备三营一队后,林骁一拳将五人组组长肖二狗打倒在地。
  肖二狗倒是抗揍,摇摇晃晃站起来,张嘴就是一句“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林骁剑眉倒竖,又一拳搥狗嘴,直把那狗嘴打出血,断了几颗牙。
  然而这两拳并未把这群混蛋震慑住,或者说有所惧,但更怒更不甘,于是两拨不相为谋的奇兵即刻混战,连来拉架的孙二等人与清算战场的兵卒都免不得挨了几拳几脚,最后还是东馗愚领了一队凶煞带甲结束了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