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另一臂”阎济同样在赵谨的算计之中,若一切顺利,兴国不久后即会自断第二臂,将“自寻死路”四个字贯彻到底。
  而在亡兴之战前,亦是赵谨的计策拉盛国与罗曲下水,章国主动入局,否则单凭乾阳与北能吃下凤尾西南已是顶天。
  可以说五国亡兴是赵谨一手促成,没有她,卢徒不死,凤尾西南争地不胜,五国不能结盟亡兴,乾阳难以平息内乱,东方氏族不会就此覆灭,阎济无法被逼至绝境。
  因此,黑斑想扭转局势,必须先解决赵谨与林骁。
  林骁虽非战场上的关键人物,但却是唯一一个能影响到赵谨的人,困住林骁等同于困住赵谨。
  掌控林小喜与吴蒙书就是困住林骁的手段。
  想明白的林骁面色煞是难看,她可以肯定狗官、扈巡查与长青村的人都是此局一环,把姑姑和蒙书带去峻阳那等官场势力繁杂之地,八成是想将她们引过去,用一些手段使她们被迫卷入官场斗争,即使有武阳王偏护也难以轻易脱身,甚至是最简单直接的让姑姑和蒙书失踪,林骁不可能弃他们于不顾,必会成为战场“逃兵”,同理赵谨亦无法弃林骁独自回到前线。
  “我……我该怎么办?”她思绪乱如麻,只能握紧老婆的手寻求安慰与帮助。
  赵谨从容依旧,温声回答:“不理会,不入敌人的局,装作未发觉一切真相,就当你姑姑是去享福即可。”
  此言入耳,林骁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她懂了,自语道:“姑姑和蒙书是砍向我的一把刀,在目的未达成前,敌人不会轻易让刀折断。我表现得越在乎他们,他们就越危险,相反我若不在乎,或者我未发觉,他们就没必要冒险轻举妄动。等战争结束,我们再细作打算也不迟。”
  “正是如此。”赵谨宽慰一语,“你且安心,有你挂念他们,他们会受赤之神力庇佑,不会轻易为黑斑侵蚀,我亦会让东馗愚和蜉蝣路暗中调查此事。”
  “嗯。”林骁重重颔首,凝望着赵谨,情真意切,“有老婆在,我心甚安。”
  赵谨垂眸,耳尖泛红,淡声轻斥:“油嘴滑舌。”
  第197章
  夜黑风高, 一道影子轻飘飘落在屋顶,偷听屋内人的谈话。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不算了能咋办,你是没见着那林家小子哟, 甭说他拔刀了,瞪你一眼你就要吓得屁滚尿流, 你还想奸.污他未过门的妻?哼,怕不是狗眼睛刚往人家身上瞄, 林家小子就得把你眼睛挖出来。”明显是那大娘的声音。
  “哈, 我说马婆子,你快别给自己找借口, 就让你把姑娘带回家,把姓林的引到我爹这儿你都做不到,就这, 你还拿了半数银钱,呸, 你他娘的一个废物也配拿那么多?”
  “嘿——你这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 老娘今个儿不教训教训你……”
  “咳咳!”村长开口制止,“莫再吵闹,当务之急是集思广益, 想法子办好大人吩咐之事, 否则漫说荣华富贵, 便是单单保命都是千难万难。”
  “切。”
  “行,看在村长您的面子,我不跟你家小子计较, 您就说, 咱下一步该咋办,那林家小子防备心甚重, 他那媳妇儿倒是看着性子怯懦,没啥心机,应是挺好骗,要不从她那儿入手?”
  “我看行,爹,这回让儿子出手吧,正好夜深,咱们把屋子点了,装作走水,然后马婆子去林家求助,只要把姓林的调走,儿子就能找着机会把事儿办了!”
  “你谋算得过于简单,莫忘了大人说过那女子可不是善茬,不然大人不会委派一刀口舔血的练家子藏身于地窖,又让我等将他二人分而破之。且那练家子始终不敢从地窖冒头,足见林家小郎何其敏锐,但凡让他发觉我等意图,你以为我等脖子是铁制还是石制?”
  “脖子?不是肉,哪来的铁石?”
  “哎呦,老曹头儿,你这半个读书人咋就能生出个傻子来呢?”
  “你他娘的闭嘴,嘴碎的老妖婆!”
  “嘿——我这暴脾气的……”
  “行了,别吵!咳咳,此事依旧得遵从大人的计策,这样,明日我去请林小郎来帮着修缮房屋,昌文,你装作伤了腿卧病在床,马婆子你去把那女子骗到你家,不用等昌文了。”
  “爹,怎么……”
  “混小子,以后爹再给你找一漂亮的妻就是,我等须以大人之利为先,莫忘了全村人的命和富贵都掌握在你我之手。”
  “……儿子知道了。”
  “这要是还不行,咱干脆直接跟他们挑明算了,全村人的命啊,只消他们听话去峻阳,此事便能解决了。”大娘叹息。
  “挑明是下下策,怎可指望杀人如麻的兵卒有那份怜悯之心?”
  之后屋内久久无言。
  屋顶上的影子静悄悄地原路返回,返回之地正是林家,偷听者正是林骁。
  一回去,她就抱住了等她的赵谨,下颔搁在老婆的肩上,心绪复杂。
  恼怒肯定是恼怒的,他们如此算计她老婆,哪怕没成,只是想想,都让她恨不得把他们杀之后快,尤其是村长儿子曹昌文。若他们单是图财,林骁此时恐怕已忍不得闯进去要了那三人的命,可他们不仅图财,还有全村人的命握在敌人手中。尽管她和村人不熟,却也不忍害得村人被屠戮,然一旦她出手去救人,就是明摆着告诉敌人,她已晓得姑姑和蒙书在敌人手中。她难道敢去赌,她们不在乎地回到前线,敌人顾忌着不敢杀姑姑和蒙书?
  她不敢,纠结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赵谨温柔轻抚林骁的背,对于林骁偷听到什么,她猜到七七八八,遂言:“你我不好出手,官府可以。我会卜算出村民被关押的位置,凭武阳王所予令牌让逢於县令暂且听我命令行事,由他在明掩护在暗的你我。敌人若无法确定你我是否勘破长青村的阴谋,不会轻举妄动。常之仲的人手早在前年被我等除掉十之七八,仅剩的十之一二必是惜命,阻碍五国亡兴于常之仲而言亦非必须完成之事,你无须忧心。”
  闻言,林骁应了声“嗯”,蹭了蹭老婆的侧脸,一番耳鬓厮磨,成功蹭红老婆的耳朵,在被老婆推出怀前,她先一步放开她,见赵谨难得呆了下,可爱得她心都化了。
  趁赵谨未反应过来,林骁凑近她,啄了下她的面颊。
  等她反应过来,林骁正若无其事地收拾根本没打开的包袱。
  为免打草惊蛇,须避开村里三人,自是得连夜离开长青村,短时间无法再回来,肯定要带走行李才是。
  赵谨收回目光,拿手背冰了冰滚烫的耳朵,只羞不恼,毕竟这些日子某人逮到机会便要行偷亲之举,她多多少少已习惯,尤其就寝之后,若非她装睡功夫了得,只怕某人会战战兢兢再不敢偷偷摸摸行事。
  此非好事。凭她对自家大猫猫的了解,一旦偷偷摸摸不成,即会装乖之后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地索取,并且九成九会得寸进尺。而她恐是无法冷硬拒绝,最后必是岁月考验真心未成即彻底沉沦,如此难免于长情不利,她依旧会对这份情是否完全出于本心存在怀疑。
  赵谨会阻止林骁过分亲近的用意,便是不想让欲求过度拘人心神,令情变得飘渺不真切。当然,情至深处而生欲,她不会太过为难自己和林骁。
  正假装收拾行李的林骁不知老婆所思所想,但看老婆没有生气,遂放下心来,唯余些许局促。她不再装模作样,把行李一背,凑到老婆跟前,故作正经地说:“要是县令也不是好人该当如何?”
  “那便只能作选择,是保你亲人无恙,还是救旁人之命,世间之事总有不能两全之时。”赵谨边回答边伸手掐了下林骁的脸,算作对她偷亲一事的小惩。
  林骁灿然一笑,心里这点局促顿时烟消云散。
  至于如何选她没有说出口,心下却无甚犹豫,一如当初选老婆还是选同袍一样。
  将离开前,林骁看了眼阿爹和姑父的坟墓,到底没有去祭奠,一来仇未报,姑姑蒙书安危不明,她无甚脸面面对他们,二来赵谨说坟墓近处许会埋有算计她们的东西,她们不去接触最为妥当。
  于是马蹄一扬,二人离开长青村,直奔逢於县,凭令牌让城门开,得见县令。
  庆幸的是县令非常之仲的人,十分忠君,赵谨没有费什么口舌,县令便听命于她,即刻派出县兵去营救长青村的村民。
  天刚亮即有好消息传来,长青村村民尽数获救,只可惜那群掳人的老鼠跑得太快,且因着天色黑沉,县兵没有穷追。
  此事算是暂时了结。林骁二人没有留在逢於县等比翼节,而是继续漫无目的游山玩水,不给长青村人一丁点谋求荣华富贵的可趁之机。
  几日后,皓月当空,满天星斗,在逢於一带某深山之中,有二人置身玄妙阵法,划破手掌,血流入槽,混而不融。
  她轻声咏诵上古之语,星月之光倾洒,将阵法与阵中之人庇护,而阵法之外阴森一片,似有魑魅魍魉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