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似画里的场景一般。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叶宁想笑,这人是在这守得闲了?她想说点什么,又怕打破了这幅画面。
  云蜃背对着她,坐在她的床边。
  脸上是金红色的暖光,双手撑在床边上,低着头看着自己脚。
  叶宁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唱曲的声音很轻柔,和着屋外的雨一起流淌进心里,冲洗了方才拼杀的不安。
  真是奇怪,自己认识云蜃好像不足一月。
  却觉得这人好像哪里都好,想跟着她,想看着她,有她在好像什么情况下都能安下心来。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云蜃有些时候喜欢逗她,但是却不会骗她,除非问她一些她不想说的事情。
  比如她的过去。
  这人面上看起来无忧无虑的,但是内心深处却好像有个裂缝一般。
  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有时候把自己当成一个物件,是因为长生珏么?云蜃翻来覆去地唱着那两段词,好像就只会着这句一样。
  偏生还唱得挺好,听着也不会厌,她的手挪动了一下,不经意的贴在了叶宁的手边。
  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肌肤接触的地方传来,叶宁暂时还动不了,也不知道云蜃是不是故意的。
  只觉得自己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却又有些高兴。
  那种感觉如藤蔓一般从手上攀上心里,把刚才想的东西都挤了出去。
  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叶宁给这种感觉下了定义。
  身体的疲倦还没有完全散去,在云蜃温软的曲调里叶宁再次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唱小曲儿的人不在了,心里有些失落。
  屋内依旧是烛火已经灭了,窗外透了点微光进来,看来已是天明了。
  叶宁感受了一下,已经可以活动了,五脏的灼烧感已经没有了,内息也很平稳,甚至更好。
  更好?叶宁心里一惊,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喝了云蜃的血。
  难道这人为了治自己的伤又放血了?她挣扎着把自己撑起来,下了床就往外走。
  口干舌燥地让她想开口喊也不行,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
  云蜃端着碗在门口站着,见着正要往外走的叶宁有些惊讶。
  叶宁也对上她的视线,吸了口气便对着云蜃扑了上去。
  这下把云蜃吓了一跳,怕她摔了不敢躲,又怕碗里的药泼了浪费。
  只好把端着碗地手举起来,另一手又准备揽着叶宁,没承想叶宁是对着她的手扑来的。
  叶宁先撩开了要揽着自己的那只手的衣袖,检查一番以后又要去拉另一只。
  一番下来云蜃可算是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高举着药碗,云蜃抬手按在叶宁的肩膀上将人稳住,安抚着说道:没有放血,不要担心。
  说完又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回房间里面。
  手里的药碗塞给她后又继续讲道:雨下得很大,解归去惠城取了药回来,你一直睡着,我也不好走开。
  她可能是怕叶宁在意,解释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
  解沪和解魍的尸体还在院里,我没动,也没让他动。
  他是想把他两兄弟和这个庄子一起烧了的。
  你怎么想?
  叶宁端着药,有些拿不定主意。
  解归也算是救了她,但他也参与了剑谷的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云蜃见她端着药也不喝,大致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
  将药碗拿回来,她轻声说道: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别管他了。
  现在你也醒了,雨也小了,我带你去惠城好不好?
  有时候真的觉得云蜃好像什么都知道,连自己不想喝这药都明白。
  叶宁这样想着,对着云蜃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看见云蜃走到墙角,拿过放在那里的伞,又回来递给她。
  接着在床边背对着自己蹲了下来。
  她抱着伞坐在床边一脸蒙,云蜃出声道:你暂时还走不了,我背你出去,你帮我打伞。
  叶宁还是没反应过来,然后云蜃催了一遍,她才如同惊醒一般趴到云蜃背上。
  我重不重?
  她趴在云蜃耳边小声地问。
  云蜃轻笑一声,叶宁能感觉到气息打在脸上。
  云蜃带着点打趣的意味说道:还行,运转内息,还是可以背起来的。
  叶宁没理会她,只觉得脸颊发烫,好在很快就出了屋子。
  她将伞打起来,小心地不让雨水淋到云蜃。
  路过院子时看到地上的解沪和解魍,地上有一道长痕,应当是云蜃与解魍打斗时留下的。
  她突然想起来这点,急忙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云蜃怕她掉下来,双手将她往上挪了挪。
  地上有些积水,但云蜃步伐很轻,没有带起一点水花。
  她摇头:没有,解魍不是很厉害。
  这庄子有些大,这间院子也在很深的位置,云蜃就那么背着叶宁一直走,步伐又轻又慢。
  雨水打在伞上啪嗒地响,叶宁靠着云蜃的后背,想着如果没有家仇,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行。
  好似拥有一方天地。
  解归就在离庄子大门最近的屋子里等着,见到二人出来,他便走到门口来等着。
  叶宁蹙眉,忽然觉得解归有些碍眼。
  等云蜃背着她走近了,她对着解归说道:你救了我,我饶你一命,咱们算恩怨两清,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干。
  你的两个兄弟与我是血仇,我杀他们是应该的。
  要是想找我报仇我也不在乎,但千万不要跟着我。
  解归没回话,只是对着二人行了一礼。
  云蜃没有带着叶宁躲开。
  庄子门口是解归安置好的马,在檐下站立,腿还踢着地上的泥土。
  云蜃放下叶宁,又把她扶上马背,自己也骑上去。
  叶宁还是给她撑着伞,云蜃一手牵着骑乘马的缰绳,一手又抓着另一匹的。
  轻踢马肚,朝着惠城的方向走去。
  剑谷桑半夏拿着一张纸看着,读完上面的内容他笑了出来,这表情让那张枯瘦的脸显得很是难看。
  原来真的在黄龙府啊。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会放过的对不对。
  可要快点来我这边啊,小常安。
  路我都给你铺好了,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将信纸拿到烛火附近烧掉,火光映衬下他背后的黑暗更加深邃。
  惠城要比黄龙府大,也繁华很多。
  云蜃带着叶宁在靠近城门口的一家客栈住下,给了些银子托跑堂地去寻了城里的大夫来。
  将叶宁安置好,云蜃取了块干净的布料开始擦拭自己的双刀。
  叶宁没有仔细看过云蜃的刀,这会有机会便仔细打量起来。
  两柄刀连刃都是黑色的,刀身笔直,刃上也没有什么花纹。
  长短刀几乎没有区别,只是短刀的刀柄尾端刻有一个安字。
  磨损得很严重,若不是短刀刚好摆在眼前,叶宁也不会看见。
  有名字吗?
  叶宁有些好奇地问道。
  云蜃正擦着刀刃上的雨水,也没有抬头去看叶宁。
  有啊。
  她开口,语调轻扬,听上去有些开心。
  长刀叫尽欢,短刀叫长安。
  叶宁从她开口时就看着她,在说出刀名时,云蜃眉目柔和,满眼都是欢喜的情绪,能看出来这是心爱之物。
  被情绪感染,叶宁也笑了起来,她又问:是怎么来的?
  云蜃一边收刀,一边回应道:家人所赠,作为足月礼。
  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如果娘亲没有难产死掉,那么这两把刀应是由娘亲送给她做足月礼的。
  尽欢和长安。
  叶宁喃喃地重复着刀的名字,然后看着云蜃说道:他们一定很爱你。
  这话倒是让云蜃愣住了,眼里突然闪过一抹茫然,又换成一丝悲伤,接着很快便消散变成一种释然。
  她笑着看向叶宁,回答道:是,他们很爱我。
  这些变化都被叶宁看在眼里,她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
  云蜃笑意里的释然刺入她的眼中,又扎进她的心里。
  她有些歉疚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云蜃。
  云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第16章 云蜃怎么这么好呢
  叶宁发现自己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精准地踩中云蜃的痛点,比如当时问她是什么,或者问她为什么不用赌赚钱,再者是刚刚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