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危被闪的眼疼,没好气的骂,策着黑毛铁骑到队伍最前边去了。
  冼烬"招摇过市"四个字到嘴边又吞咽回去,到队伍最后边断后了。
  江行堂堂少尊主,空有身份和他很厉害传言,还没真的立威。不能坐着轿子,把美人扶上轿子后,让随行的诊正支在轿子里给美人看眼睛。他则拉过与福手里的马,不近不远在轿子前边。
  "少尊主,那是……"我的马,与福惨兮兮的又叫魔将牵来一匹马。
  作为被魔主派给少尊主的"忠实"干将,他跟在江行身侧。
  路面不平坦,平均每走几尺就有一具不完整的尸骸。
  战斗前为保存实力,魔族多是铁骑出行,符篆也会消耗灵力,不常用。
  江行拢好大氅,遮着眼上方,瞧那一望无际的黄沙。三司城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大福,咱们现在距离那里的三司城还有多远。"
  江行指着前方黄沙尽头,慵慵懒懒的。
  与福定睛一看,吓得缩回目光,浑身抖着,仿佛那尽头是什么葬身之处。
  "少尊主,那里不是三司城,是荒骨里。三司城在靠右边,要绕过无生城南边的河。"
  江行目光向右移动,果然瞅见一排黑,是三司城。
  但他还是对荒骨里感兴趣,他听说的不多。
  不懂就问,"大福去过荒骨里吗?"
  与福恐慌,好险就摔下马,战栗着回应,"不……不不,自然……没去过。"
  "奴要是进了荒骨里,那是连一捧骨灰都没有。"
  江行突发奇想,扫视长长的队伍前后,比划着说,"大福,你说要是我们不小心走到荒骨里了,会不会全军覆没?"
  与福被江行的话冰的惊恐,仔细瞧了一眼没走错方向,眼波变动成了崇拜尊敬,开口,"不会,冼烬君能走出来。"
  冼烬?
  江行捕捉到了精髓。
  "怎么说?"
  与福扬起拂尘,压低那尖细的嗓音。
  "少尊主有所不知,冼烬君是个孤儿。当年一人赤手空拳从那些失智魔物嘴里逃脱,满身是血的爬出荒骨里,被路过的魔主瞧见,给带了回来,赐予弯刀噬月。"
  江行赞叹的连连点头。
  不错,有当主角的潜力。
  与福续说,"再后来,冼烬君做了小君的老师,一路爬上这个位置的。"
  霍,那怪不得离危的嘴和冼烬一样像吃了火药。
  "对了,大福,你知道地牢深处关押的都是什么人吗?"
  说起身份的问题。
  美人的身份现在还是个谜,身上人味淡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地牢里被魔气缠绕太久的原因。
  江行炯炯有神期待。
  他知道,与福被派来他身边,本就是辅佐他更好认识融入魔界。与福知道的信息,基本都是能向他透露的。再多的,与福若知道,就早死了。
  与福也真就肆无忌惮的说,拂尘又是一甩,差点甩江行脸上,"少尊主不用在意,那里头多是叛乱失败的城主,至于那些修士,是被丢下来的。"
  "丢下来的?"
  "是啊,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与无生城交易,把别人带到焚骨渊上,再联合无生城,把别人永久囚禁在地牢深处,直至灵力耗尽,被魔气侵蚀而死。"
  江行握着缰绳的骨节绷紧,只是冷笑。
  与福似乎是想起来江行上次乱闯入满是杀阵的牢房,又想到自己的小命的江行的大命挂钩,提醒说,"还有,少尊主千万不要去地牢尽头,那里有一扇门,只进不出,门后联通荒骨里。平时牢房不够,就会丢一些囚犯进去。"
  "嗯,知道了。"
  黄沙里凝成刺的冰粒刮到脸上,又冷又疼。江行脸色苍白咳嗽,他不比魔族皮糙肉厚,而且伤比那日从渡厄畔爬出来时还严重。
  也没心思去仔细想与福话里的信息,只先记在心里。找了个理由,下马进了轿子。
  轿子里热气腾腾,火焰珠在轿子顶部孜孜不倦的放暖气。
  诊正支正半蹲着瞧顾雪衣眼部情况,啧啧感叹,感叹后面色为难。
  金锦缎帘子猛地被掀开,冷风侵袭,诊正支下意识回头,半蹲着直接下跪了。
  "少尊主。"
  顾雪衣琥珀般清润无法聚焦的眸子转向江行,本来就松松垮垮搭在耳部的红轻容纱轻飘飘落在发丝见,垂落到他那白皙的脖颈上。
  "我知道治不好,不用治了。"
  江行看着美人用"我已经习惯了"的脸,说出波澜不惊的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若美人不是主角的话,他到时候定然会给美人寻找个好去处,但眼盲是个问题。若美人是主角,帮主角治愈眼盲,他定然义不容辞。
  一句话总结,这眼睛必须治疗。
  江行立下豪言壮语,"别担心,我人脉广,一定能找到治疗的方法。"
  美人不语,但脸色好了点。
  诊正支倒是把江行话里的每个字都剖析了遍,大腿一拍,福至心灵。
  是哎,凭少尊主的实力和人脉,找到那位神医不难。
  "少尊主,有、有人能治。"
  诊正支激动的起身,头咚的撞到轿子顶,又跪下了。
  一口气流畅的说,"少尊主知道神医松下非吗,他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听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只是行踪不定,没有人能找到他。"
  "松下非?你确定?"
  诊正支看江行不屑的表情,猜测,"少尊主难不成和松下非相识?"
  江行翻了个白眼:巧了,他不仅认识,还把人得罪透了。
  那松下非是学医的,每次对付他都用的毒。
  江行头疼的摆手,"还有其他办法吗?"
  "少尊主,没有了。"
  诊正支哆嗦着打开药匣子,挑挑拣拣出十几瓶药放在小桌上,"少尊主,这药,是治疗您伤势的。若没事的话,小魔就先退出去了。"
  "嗯。"
  江行疲倦的靠在轿子上,眉眼间驱散不去的阴郁病态。
  "不就是一个松下非,雪衣不用忧心,我一定能请到他。"
  顾雪衣在江行余光之外,浅浅勾唇,复又收敛情绪,淡淡说,"不用那么麻烦。"
  江行放出松散的笑,"我三师兄在药毒界人脉广,到时候我让他去探探这松下非的口。"
  "师弟……"
  "不是,是我师兄。"
  江行及时纠正美人。
  前行的轿子骤然停住,江行没有防备,向侧边倾倒,眼见头要撞是棱角,后衣领涌来一股拉力。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骨节分明的玉手在眸中无限放大,仿佛要印刻在眼湾里。
  "到了吧",江行尴尬的坐起整理压的皱巴的衣袖,小心翼翼的,两袭红衣颜色相近,又叠在一起,他怕一不小心,拉住美人的衣服。
  .
  此刻。
  队伍最前方。
  离危长指敲击着手里的鞭子,铁甲与鞭骨碰击,尖锐的摩擦声压的人喘不过气。
  离危迎着对面前来迎接的三司城礼仪队,乜视冷哼,"就派你们这些小东西来?!城主府的人死绝了吗?!"
  为首的人和与福同款紫衣拂尘,卑躬屈膝,强颜欢笑,"城主在准备迎接宴,少城主正在和生玉君谈,夫人病了。奴是城主身边人,自然由奴来迎接。"
  离危睥睨,缠成圈的鞭子挑起那人的下巴,"你叫什么?"
  "奴名离由。"
  "哼",离危一鞭子甩上去,离由脸上落下血痕,"谁给他的胆子!敢给一个低贱的东西冠本家性!给本君改了!"
  "小君,你只……"离由狼狈的爬起来,伤痕上粘着尘土,想到城主要他务必把人带进三司城,只能吞下怒火,低声下气,"是,小君。"
  冼烬也被前面这动静吸引过来,铁骑踏起尘土,扬了礼仪队满身。
  "怎么回事?"
  离危见了冼烬,气势弱了几分,"没事,正常进城。"
  离由却拦住,说,"城主说,少尊主作为此次谈判领袖,应由少尊主带领我等入城。"
  "一个小小的城,事还不少。"
  冼烬心理盘算着魔主的交代,皱眉盯着骑马的与福手里牵着一匹空马,眉头拧成一团,"与福公公,少尊主呢?!"
  "美人在怀,不在轿子里,难不成出来喝西北风。"
  离危说罢,总感觉身旁有一道目光冷冷看着自己 ,看了一圈,扫到冼烬的脸。
  "小君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离危偃旗息鼓,"知晓了,老师。"
  轿子里的江行掀开金锦缎帘子,迈出半步,衣摆自轿子边堕入风中,款款飘扬。他潇洒一笑,"谁叫本少主?"
  离危:"花孔雀。"
  冼烬:"少尊主领队进城。"
  离由:轿中还真是美人,果然如城主所说。
  江行没问题,给轿子里布下几十张符篆以防不测,施施然牵过与福手里的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