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开门的瞬间,他的心脏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
  一个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少年长的跟他七八分相似,只不过身体还在发育阶段,有些清瘦修长。
  许正扬眼底泛红,嘶哑的嗓子叫出声,“言言......”
  许君言嘴里的糖球掉了出来,呆愣愣地看着他爸爸,满脸迷茫,“什么脑癌?谁.......谁得脑癌了?”
  张曼看见门外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诊室内一阵寂静。
  第20章 生死有命
  高三下学期。
  晚春三月,冬季吹过来的风有些刺骨,蓝宁快步走进班级。
  老师催他报志愿他一直都没想好考什么大学,甚至于以后做什么都没想好。
  寒假暑假兼职挣了不少钱,让他有了充足的钱。
  另外董宇他们在那个暑假过后转走了,这个学校再也没有欺负他的人。
  还有一点非常可惜,高三上学期末,郑嘉仪也转走了。
  还没来得及问他原因,忽然就转走了。
  迄今为止,生活都在安安稳稳的过着。
  蓝宁坐在座位上,点开手机将整理好的资料文档发给许皇大帝。
  许君言从去年暑假就没来上过学,蓝宁问过他,他说自己已经学的差不多了,现在在跟父母环游世界。
  好像一瞬间所有跟他有关联的人都离开了他的世界。
  蓝宁会在微信朋友圈里看许君言发的动态。
  有时候是在巴黎,有时候在伦敦,有时候又在南极洲。
  直到蓝宁看到了他朋友圈晒出的返程机票,问:【环游结束了?】
  许皇大帝:【当然,我还在欧洲皇家歌剧院开了一场自己的演唱会。】
  蓝宁想起前几天他朋友圈发的照片,歌剧院很大,内部富丽堂皇,许君言一个人站在台上,台上有百人伴奏的专业乐队,但台下观众席空却无一人。
  许君言那时候还说是为了好玩自己特意包的场。
  于是蓝宁又问:【那是最后一站吗?】
  许君言:【不是,最后一站是这里。】
  蓝宁疑惑:【哪里?】
  许君言手指顿了顿,回复:【我要回去上学了。】
  【啊!真的吗?什么时候?我来接你!】
  【过几天吧,叫上郑嘉仪一起,】
  【郑嘉仪转学了。】
  【哦,怪不得联系不上呢。】
  许君言放下手机,外面蓝天白云,水雾丝丝缕缕的上升,在云层里留下一个圆形的彩虹。
  许正扬搂过自己的儿子,轻声说:“家里不是最后一站,言言,我们以后还会再环游世界。”
  过去的一年,全世界都跑遍了,他们仍旧未能寻找出治疗许君言的办法,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南林市,其实确诊的那一刻,张曼已经明白,著名脑外科学家刘德永都治不了的人,其他人更是没可能治好,他们过去的一年只不过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张曼一只眼睛包着纱布,长时间的悲伤她一只眼睛视网膜已经严重受损,另一只眼底布满血丝还勉强能看的见,她深呼一口气,转过身看向窗外的云彩。
  许君言笑了下,他已经很淡然了。
  “我爱你们。”许君言轻声说:“没事的,不要哭了,说不定有一天我就好了。”
  也许吧,许君言也不知道,他忽然知道自己快死了,忽然脑袋里长了个肿瘤。
  这很突然,在一个平平无奇打完架的下午。
  扫了个ct告诉你,没多少日子了。
  然后就是手术,化疗,求医问卜。
  他已经淡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但爸爸妈妈要比他脆弱的多。
  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经常能看到父母坐在他床边,有时候呆呆地坐着,有时候会哭,他会被吓一跳,时间久了也慢慢的习惯了,有他们在反正安心一些。
  死就死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这些年活的很开心,有爱他的爸妈,有朋友,又去开了演唱会,当了大明星。
  又在环游世界。
  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样吧,许君言想,他父母已经够伤心了,他不能再伤心了。
  私人飞机降落在专用机场,他们回到家里的庄园别墅。
  晚上灯火摇曳,许君言躺在床上睡着了。
  张曼关上门,见许正扬站在落地窗前上去轻轻抱住了他,“什么时候走?”
  “过阵子吧,等言言在学校呆够了,玩够了,我们带着言言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公司那边.......”
  “资产都转移走了,等我们出国,谁也找不到,那时候我们就能一直陪着言言,一直到最后……”许正扬抓紧她的手。
  张曼哽咽着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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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君言说了要回来上学,蓝宁等到中午才等到人,见到人的一瞬间微微愣了一下,许君言好像瘦了很多。
  他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口罩也捂的严严实实,已经到了暮春,还穿着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
  “好久不见啊,小土包子。”许君言闷声开口。
  声音也有些嘶哑,蓝宁走过去,靠近的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我给你拿行李。”蓝宁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箱子小小的,很轻,便问:“这里面是什么?”
  “是我的专辑,还有一些,风景照之类的。”许君言递给他,手臂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毕竟我以后可是炙手可热人见人爱的超级明星,你要不要一张?带我自己的签名。”
  “要。”蓝宁应声。
  “要也不给你。”许君言摸摸他的头,又说:“土包子不懂音乐。”
  “好吧。”蓝宁有些失望。
  许君言不想要送什么纪念品的东西,那些专辑啊,相片啊,都是留给自己的,留给别人显得多矫情,好像自己有多放不下。
  他活的潇洒,走的也能潇洒。
  中午收拾好宿舍,蓝宁和许君言回到各自班级。
  蓝宁的班级在许君言的前面,他很快就到了,许君言越过他往里走,蓝宁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午后的阳光照着走廊,天气还是冷的,照的许君言人影萧条,明晃晃的泛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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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来我寝室。】
  蓝宁晚自习忽然收到消息后,回复:【好。】
  蓝宁只要跟张主任说一声晚自习去给许君言补课,基本上他班主任就不会阻拦。
  蓝宁发现张主任最近脸色不大好,提起许君言一副如丧考妣的悲痛样子,但他也没多想。
  只当是张主任步入中年的更年期。
  寝室暖风开的很足,蓝宁背着单肩包走进门,床上的被子还是瘫成一堆的,许君言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小熊团睡衣下地正给自己倒水。
  蓝宁说:“你要睡了吗?”
  “不睡,就是天气太冷了,躺着多舒服。”
  蓝宁不记得许君言怕冷,印象中他很好动,不应该怕冷,但转念一想,他跟许君言也没相处多久,不算很了解。
  许君言喝完水躺回被窝,拍拍床,“上来坐着啊。”
  “嗯。”蓝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在床边,有些局促,许君言盖着被子,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我们上次讲到哪里了?”
  蓝宁赶紧翻找出包里的笔记,打开,“讲到物理常见大题。”
  蓝宁给他讲解着几种物理常见题型以及解题思路,讲到一半,许君言的头蹭了蹭他,慢慢地枕在他的腿上。
  蓝宁不大敢动,一时间说的话也停了。
  许君言的头发很软,他看过去,发现头顶稀稀梳梳的,白皙的头皮都裸露出来。
  许君言枕着他的腿,迷迷糊糊地打瞌睡:“继续讲啊。好催眠。”
  蓝宁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问:“你的头发怎么好像变少了。”
  难道是他的错觉?可印象中他的头发没有这么稀少。
  “这不是学习学的吗?”许君言低着头,说:“学的太刻苦了,怎么办啊,以后不小心考到清华,我很为难的。”
  “什么啊。”蓝宁被他逗笑,手指在发丝中划过,忽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伤疤。
  许君言身体一颤,立马躲开了他的触碰。
  蓝宁收回手,脸色有些凝重,“这是暑假的时候张大伟给你打的么?”
  “是啊。现在已经好了。”许君言从他的腿挪到枕头上,双手枕着手臂,说:“他已经被我降服,成为我的坐骑,以后看见我都得给我下跪。”
  “好厉害。”蓝宁微微一笑。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讲完课,监督完作业,蓝宁完成今天的任务也该走了。
  他拿起书包起身,“今天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要走了?”许君言趴在床上,脸贴着卷子,伸手扯扯他的书包带,“这么晚了,还有车吗?”
  蓝宁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公交停运了。便说:“没有了,我打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