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许君言忽然不语。
  “怎么了,舍不得我么。”蓝宁歪着头,“只有三四天而已,很快的。”
  “可这里有野兽,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这几天都没有。”
  “这几天没有就代表没有吗?”许君言激动道:“我带着你走,我们一起……”
  “嘘,听我说。”蓝宁把他拉过来,仔细地一寸不落地用视线描绘着他的脸,想把他深深记在脑子里,“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不是,这不是,我带你走,或者我们等待别人来找。”
  “我等不到那时候,也没有人回来救我。”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外一会有呢!我不能把你放在这里!你会死的。”许君言说:“不可能,我不答应。”
  下一刻,蓝宁拉过他亲上他的唇。
  许君言不懂接吻,只是被他挑逗着,用舌尖轻轻舔着他回应。
  蓝宁恋恋不舍的收回舌头,扯出一条银丝,意犹未尽的亲了又亲,把他的抗议赌回口中。
  “不是要当我男朋友吗?我会等你回来的,我这个伤拖不了了,需要快点。”
  “那不行啊……”许君言眼眶发酸,眨眨眼,“我……”
  睫毛扫的蓝宁很痒,蓝宁拉过他,极尽缠绵的深吻,手滑过他的衣兜,漆黑的机身随之滑了进去。
  亲到许君言彻底安静下来,蓝宁捧着他的脸,轻声道:“走吧,只有这一个选择。”
  许君言攥紧拳头,他比谁都知道只有这一个选择。
  迄今为止只有这一个。
  他站起身刚要走。
  蓝宁忽然拉过他,力道大的出奇,“别忘记我,你别忘记我,你要爱我一辈子知道吗?”
  蓝宁的语气近乎恳求,近乎急切,想得到他答案。
  “好,我很快回来,等我回来,我就做你男朋友。”许君言俯身,主动亲上他的嘴唇。
  蓝宁如饥似渴的回应。
  这是他们最后一吻。
  亲完,许君言给他留了所有物资,带着手机,面对着他朝着山下慢慢走,转过头猛的跑出去。
  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
  他说谎了,那处瞭望塔根本不知道有多远,也许三天也许三十天也许……更远。
  蓝宁敞开手,手里捏着一把小型手术刀。
  从掉下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但他下不去手。
  微风吹拂而过,他笑了下,别忘记我,言言。
  永远都别忘记我。
  向前跑吧,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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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两个苦命宝宝。
  第85章 一命速通
  前方是没有尽头的森林。
  许君言只有一个东南方向的信息, 什么都没有。
  他如今也什么都不想在思考。
  感觉不到饿了,渴了就喝水,累了睡, 然后继续跑。
  一个模糊的地理位置, 一个渺茫的希望。
  他选择相信蓝宁。
  他必须相信。
  因为没有办法, 只能相信,他不能在被动等待渺无音讯的救援, 蓝宁的状态等不了太久。
  蓝宁的左边肋骨都塌陷了, 只有薄薄的一层皮在撑着。
  呼吸的时候能看见里面的肺在顶出来跳动。
  他甚至能听见蓝宁呼吸时的嗬嗬漏气声。
  蓝宁的小腿也骨折了, 撑不了多久。
  或许几天就会内出血而死。
  他只能相信蓝宁。
  他不敢去想他需要跑多远,那个目标还有多远,他只需要朝着东南方向一直跑, 跑到能看到高耸的信号塔为止。
  茂密的枝叶划伤了他的脸, 他的嘴唇干裂开漏出一点点血丝,双眼浮现出疲惫的赤红。
  但他不敢停, 两条腿在雨林中狂奔, 周围的景物在快速的掠过。
  一天两天三天, 跑到太阳东升西落了三次,许君言缓缓停下来,靠在树旁喘息。
  裤子被划破,里面的两条腿在生理性发颤。
  三天三夜几乎没怎么合眼,手机上的指南针在不停跳动。
  四周的山林一望无际。
  一望无际的只有森林。
  他缓缓爬上树,放眼望去。
  周围都是树,全部都是树, 密集的,拥挤的,令人想吐的树。
  那一刻的冷风灌进肺里, 像灌满了刀子,他呛咳着,一口血沫从嘴角缓缓流淌下来。
  什么瞭望塔,根本看不见。
  瞭望塔在哪里?
  他三百六十度搜索了一圈,看不见。
  他看不见啊,蓝宁在骗他。
  根本没有瞭望塔,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树。
  强烈的眩晕席卷全身,许君言晃悠了两下,扶住旁边的树干勉强稳住身形,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手指探到底端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件。
  他下意识摸了出来。
  是一枚打火机。
  漆黑的机身小巧轻盈,上面刻着鱼的浮雕。
  这是蓝宁的打火机。
  是他们荒野生存的唯一火源。
  蓝宁把唯一的火源给了他,等同于他把生命的希望了他。
  看着那枚打火机,许君言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蓝宁根本就不想活了,找了一个借口把他支开,自己默默的死去。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许君言下意识弯腰大口喘气,仿佛被死死扼住了脖颈,那一刻胸腔的空气被压缩光,只剩下尖锐的疼痛和窒息。
  骗人。
  他在报复他。
  蓝宁在用死亡的方式报复他。
  怪不得说要永远记得他。
  原来这是蓝宁的一个骗局。
  视线变得模糊,眼前都是模糊的绿色,一切都变得混乱不清,强烈的疲惫和无助犹如潮水侵袭全身。
  一点一点吞噬他的意识。
  许君言拿着打火机盯了半响。
  忽然大叫着朝着树干狠狠的磕下去。
  额头上的血流淌下来,他混乱的脑子迅速冷却,爬下树继续朝着东南的方向狂奔。
  不分昼夜,只有一个想法。
  要么跑死,要么见到那座瞭望塔。
  蓝宁骗他不假,但他相信蓝宁不会害他。
  所以他的方向一定正确。
  既然正确,那这就是唯一的出路。
  他没有退路。
  那是蓝宁生存的机会。
  太阳东升西落六次,再一次从地平线升起时。
  他跑出了森林。
  眼前是开阔的山峰,赤红的朝阳,和山峰之上的,高塔。
  那座瞭望他出现在眼前时,他是爬过去的。
  他近乎耗尽了所有的体能。
  脚底血迹蔓延,他几乎踉跄着跑向瞭望塔,最后几乎连滚带爬的爬到塔下。
  塔下的守林人刚从梯子上爬下来,见状一惊,连忙爬下来询问,“朋友,你没事吧?”
  “救命。”许君言死死抓住他,手臂上挂着被划烂的衣物,满手都是伤痕。
  “好好好,我扶着你。”守林人弯腰搀扶起他。
  “不是救我。”许君言倔强的摇头,“森林里还有一个人,快点,叫人,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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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体征微弱,连枷胸……先转胸外科……”
  刺耳的鸣笛声唤醒沉睡的意识,许君言醒过来,眼前是快速移动的天花板。
  周围是跑动的白大褂。
  有个医生见他苏醒,脸上一喜,对周围的医生说:“另一个醒了!”
  许君言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他心下一紧,抓紧手里的柔软的血肉,那血肉冰凉,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温度,许君言转过头,那人戴着呼吸面罩。
  长发凌乱,双眼紧闭。
  点点的白雾印在面罩上时隐时现,证明那人还活着。
  太好了,他终于赶上了。
  敢在死神前,把蓝宁拉了回来。
  “先生,你可以放手了。”一个随行医生大声提醒,许君言张了张口,说不出话,嘴里都是血腥味。
  他只是看着他,慢慢放开手。
  两辆急救担架迅速分流,被送入不同的诊室。
  许君言执拗的扭过头,直到那闭着眼的人消失在门里。
  许君言做了个梦,梦到一条路没有尽头。
  他拼命跑,跑到最后看到的是蓝宁被野兽掏空的身体,跑过去看那张脸又变成了他自己。
  他惊恐万分的推开自己,继续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外面一阵阵耀眼的白光,他醒了。
  睁开眼,窗口的护士正在拉着窗帘,明亮的光透过窗帘正好照在他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