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害怕?”鸨母原生着气一路上想着要怎样收拾这个不实抬举的野丫头,一看莺儿尘土也遮不住的花容月貌,同为女子也生出了怜悯之心,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不能和未来的摇钱树过不去。
  鸨母走上前去蹲下,平视着女孩的目光,女孩背靠草垛已经无处可躲,鸨母能轻易的只手握住她纤瘦细小的双手:“太瘦了,该听话好好吃饭。”
  蹲着太难受,她站起来缓缓对莺儿说道:“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见钱眼开的坏人,觉得我为了钱把好人家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谁又曾想过被送到我这儿的不是落到人贩子手里与家人离散就是被无力抚养的家人送过来换点银钱过活,有些姿色年纪尚小的我买了好吃好喝养着,争气些成了角儿还不是富贵荣华?姿色普通的愿做这个行当必然辛苦些,也可以解决温饱,再次些的哪怕收了给出了头的姑娘做使唤丫头总比流落在外饿死强吧?”
  莺儿似听非听,眼睛不住地瞧着门外。
  “那个漂亮姐姐……”小女孩的视线望向站在门外的华韶。
  鸨母得意地笑道:“华韶姑娘同你一样也是被我买下凭本事熬出了头,现在何等的富贵荣华。”
  “我见过那个姐姐。”莺儿睁着大眼睛对鸨母道:“以前和奶奶一起在街边乞讨时见到过。”
  去年发大水,在河心捕鱼的爹爹来不及上岸,母亲不堪重负丢下一老一小跟人跑了。奶奶和她为了活命沿江要饭,华韶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宴就办在江边的游船上,款款笑着被衣着鲜亮的红男绿女簇拥。莺儿当时还问奶奶:“河船上仙女一样的姐姐是公主殿下吗?”奶奶摇头说不知道,她馋眼还想多看一会儿,被清场的兵士撵了开去。
  曾经惊艳了时光的仙女姐姐竟是青楼女子么?
  “我饿了。”小女孩舔着干涩的嘴唇可怜巴巴的望着鸨母。
  “想通啦?”鸨母笑着扶起莺儿,替她摘去粘在发上的稻草:“收拾干净吃饱饭,姑娘要学的东西还多着捏!”
  华韶刚离开鸨母出来就听人传许公子求见。房间里睡着青荷不便见客,只得将人请到湖心凉亭。远远望见一身青灰色长袍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湛蓝的布包,兴冲冲地冲着自己的方向挥手。
  “可累死我了。”许公子将布包“嘭”地一声放到石凳上,刚腾出手就拎起衣袖去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华韶将丝帕递与他:“这点儿东西就累着您了,二十五岁的老爷们儿怎比足不出户的贵族小姐还娇气?”
  许优神秘兮兮地说:“送你的礼物赶紧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华韶怕是恶作剧,里边儿又藏着一些恶心玩意儿站得更远了,打死不愿上前。许优单纯地眨巴着大眼睛,补充道:“这次保证不是蛇虫鼠蚁或者动物尸体一类的。”
  其实许优也觉得每次捉弄华韶的招数太幼稚了,那些小东西他自己也恶心,可是华韶太好骗了,每一次都会上当,而且惊吓间会失态地冲过来紧紧抱住自己。他在她面前总是孩子的顽皮模样,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像成年人那般同华韶相处。
  华韶还是不放心,狐疑地拈着拇指和食指,解开布包,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露出了笑容:“是书啊。”又看了看封面,有些遗憾地说:“可是我已经有一套四书五经了。”
  许优右嘴角扯到耳根,双睛眯缝坏笑着道:“你再看看?”
  华韶随意翻开一页,才读了两行就把书扔向许优。许优大笑道:“这招如何,你以后哪怕当着众人也可大大方方地看,顺便向书中女子学习一些新奇招数嘛!费了好大劲儿才弄来的,珍藏哦。”
  华韶面色绯红地喝道:“跟谁学的混帐主意,以为拿这些个脏东西能污我的眼,也不想想姐姐见过的世面比你个毛头小子多了不知多少。”
  许优被华韶故作老手的稚嫩模样逗得差点笑趴在地,捂着肚子拆台道:“你碰过的男人还没我多吧,在我面前装什么身经百战。”
  华韶脸羞得更红了:“谁爱听你那些房中事,再胡言乱语不理你了。”假作离去状许优才慌了神,哄着道:“韶儿妹妹,我来这儿一则是担心你是不是身体有恙才不方便见我,二则是有事相求。”许优扶华韶坐下,殷勤地捶着肩。
  “嗯?堂堂许家二公子居然有求于人?”华韶忍住笑意固作严肃地说道:“我姑且听听看吧。”
  许优低头伏在华韶耳边,轻声说着,湿热的气息吹进耳朵里,华韶不自在地扭动身子,用手推开男子白嫩俊俏中透着猥琐的脸:“你胡碴扎疼我脸了,凑得太近也听不清。”
  许优环顾四周,小声地重复道:“我刚才说,可否借你亵衣一用。”
  华韶惊得说不出话,半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怆然道:“许公子今日是铁了心寻奴婢开心了。”
  男子看美人红了眼,忙解释道:“咱俩相识数年,除了偶尔玩笑逗弄你一下我何曾逾矩分毫?不过是我推了几门亲事,母亲又起了疑心。想藏女子亵衣在枕下不至于让人疑心到烟儿。”
  华韶余怒未消:“不提良家女子,这十里秦淮莺莺燕燕何其多?或者吩咐下人去买件新的糊弄过去不就是了?还说不是有意折辱我?”
  男子站在华韶身后,怀抱住她撒娇道:“韶儿妹妹,没有女子体香能糊弄住谁去?反倒生出许多疑心可怎么收场。再说了,我放枕下夜夜枕着睡觉的东西,那些烟花女子的私物我哪里瞧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