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和她们是同类。看不上她们又怎的看得上我?”华韶止住嘴角不自觉浮现的笑意,继续逗弄着许优道。
  男子自知说错话了,冲着湖心啐了一口道:“我一时失言,妹妹怎可拿自己和那些自甘堕落的女子相提并论,你身陷此地是不得已……”
  “都是不得已。”华韶没了笑意,面露哀伤之色,她握紧男子温热的手,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我和她们的不同之处不过是有幸认识了你,这些年竭力保得我周全。你帮我太多,一件贴身衣物又算得了什么。我先回房,你坐这等着,小菊会把东西送过来。”
  华韶正欲离开身后传来男子不怀好意的询问:“送妹妹的书呢?不带走么?”
  华韶莞尔答道:“您自个儿留着慢慢参悟吧,实力不够也唯有仰仗技术了。”
  许优拿着小菊送来的东西,一边回味着方才同华韶的玩笑话傻乐,一边慢悠悠踱着步子往外走,行至假山处恍惚间觉得对面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假山遮挡着看不真切。待看清时已经无处可躲,他爹布政使许大人正同一个年轻姑娘有说有笑地走过来,然后,他爹也看到了他,尴尬地终止了同姑娘的话题。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二人都在思忖要不要假装不认识。
  擦肩而过的瞬间,许老爷子这辈子从未如此害怕自己的儿子。但想到今日若失了气势往后准会被这小子取笑,不如大大方方地拿出做父亲的威严。
  许优眼看就要成功逃脱了,身后传来父亲浑厚有力的喝斥声:“站住。”
  姑娘识趣地先行一步。
  许优回头朝父亲走,不敢抬眼,头几乎快缩进脖子里。不是怕被责骂,是怕一向自诩君子的父亲会难堪,毕竟在家训斥子女要恪守礼法时可是另一番模样。
  不过许优还是低估了他父亲在官场上摸打滚爬数十载练就的强大意志。
  许大人先声夺人:“又来找华韶姑娘?你在她屋里呆的时间倒多过了家里。”
  许优不敢吱声。
  许大人继续道:“给你张罗的几家小姐我看都挺好嘛,等你再成亲就不会迷恋烟花女子了。”
  许优一脸坏笑的看着他爹:“您填房妾室那么多不也来了么?”
  许大人干咳了一声,想赶紧结束话题,“你回家以后……”
  “您放心,保证什么都不说,以后在家中还有事儿指着您老呢。”许优狡黠地笑着道。
  “恩恩,家去吧。”
  “您年纪大了小心身子,告辞了父亲。”许优毕恭毕敬地行罢礼大步出了玉香院。
  “没大没小。”许大人不开心地嘟哝着。
  深夜的许府安静得像一出没有对白的戏。
  烟儿被许夫人差去办事才回府,刚回府就赶到许优处。
  “少年今晚没宿在华韶姑娘处么?”烟儿伺候少爷沐浴时问道。
  “我何曾常宿在韶儿处了?倒是你,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去,又过来干嘛?别的下人们没手没脚不成。”
  烟儿往桶里倒着热水回道:“您沐浴不愿有生人在场,采萍姐姐配了人家后打小伺候您的可不只有我了么?”
  许优抓住烟儿帮他解开腰带的手,“我自己来吧,同韶儿说过我有龙阳之癖后和你太亲近老觉得怪怪的。”
  “您别吓奴才,不过您要真的垂涎奴才的美貌,就遂了您的心吧。”话毕学着戏文里女子的调调,尖着嗓子道:“公子,与奴家共浴可好?”
  许优啐道:“滚一边儿去,也不嫌恶心。”
  烟儿哈哈笑着去了门外候着。
  许优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娘亲没有难为你吧?”
  “主子吩咐的事有什么难不难的,不过是让我去田里收些租子,还说要是我能干,以后不必伺候您了给我个管事的当。”烟儿见没了水声知许优不快,复又说道:“不过奴才蠢笨,除了伺候您做不来别的营生。”
  屋内稀稀拉拉地又起了水声。
  睡下后许优早早地打发了所有下人出去,吹灭了灯,屏息凝神,从枕下掏出华韶的贴身衣物。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有淡淡的少女的乳香和她常用的桂花香粉的味道。
  他想起第一次见华韶。打小爱慕的人在新婚不久后病逝,无心再娶的他为了拒绝不断上门提亲的人家花重金买下了拥有玉香院史上最贵□□费的姑娘。办了宴席,常客们姑娘们纷纷在席间向他道贺。进房门,华韶身着盛装像新婚的女子那般端坐在床沿,精致的脸稚气未脱。有一刹那许优觉得今夜就是新婚之夜,本就不是多君子的人,即然花了钱就顺其自然做点什么也好。
  或许当年真发生了些什么也不至于隐忍至今了,不愿意再娶,因为内心里总觉得四年前在玉香院已经娶过一个女人了,自她之后眼里容不下别人。他现在不敢碰她,不想以嫖客的身份占有她,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也不想碰别的女人,只能憋屈地在夜里想象着华韶白天的音容笑貌自己释放一下。
  ☆、新人
  莺儿来的第二日就名满玉香院。
  华韶去看望青荷时,连躺了数日的青荷都知道了。
  “听小丫头说院儿里新来了一个叫莺儿的长得甚是出众?”
  华韶道:“嗯。何止出众,诗书上形容美人的词儿安她身上都不为过。”
  “真真美到这般了么?快带我瞧瞧去。”青荷欲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