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洛越不以为然地重新坐下,曲起手指随意地在酒坛上敲了敲。
  她没怎么喝过酒。
  一是觉得喝酒伤身,二是不喜欢自己醉酒后不可控的样子。
  但是现在如果不借助一点儿外力,她似乎整晚都只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只喝一点,应该没什么事吧?
  她拿出一个茶盏,启坛倒了一杯出来,然后凑上去闻了闻,只觉得这味道颇为清雅醇香,和啤酒什么的相差很远。
  应该度数不高。
  她深吸了一口气,捧着茶盏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甜润柔和,微苦回甘。
  洛越咂了一下嘴唇,觉得这酒还挺温和,便放心地喝完了一整杯,随后又从玉牌里摸出自己那个保温葫,用酒将其灌满,独自一人坐在月下喝了许久,将那些积压在她心头的忧虑和失落短暂地一扫而空。
  怎么活着这么累啊。
  真想就这么睡过去,什么也不管了。
  她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昏沉地趴在了石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晚风吹起她素色的衣衫,带来几分夜的寒凉。
  晏深见她半晌没动静,终于忍不住从阴影中走出来,踌躇着推了推她凉丝丝的胳膊。
  洛越没动。
  “……仙子?”他试探性小声叫了一句。
  洛越还是没动。
  晏深在给她盖衣服还是抱她回房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轻手轻脚地将人送回了房间。
  洛越喝酒有点上脸,两颊处晕开了一点酡红,垂下的睫毛浓密卷翘,在月光下像两只振翅的蝶。
  晏深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将人放到床榻上后便想转身离开,结果还没直起身子,她的双臂便环住了他的脖子,睁开了眼睛。
  屋里没点灯,只有窗前洒下了一小片霜似的月光,冲缓了这猝不及防的对视给人带来的心悸。
  洛越微微歪了歪脑袋,就这么看着他,不松手,也不说话。
  晏深脸上还戴着那面乌木面具,这竟成了此时唯一让他不至于当场落荒而逃的遮羞布。
  他保持着半俯着身体的姿势,垂眸看向她清亮的眼睛,哑声道:“你喝醉了。”
  洛越还是没有说话,手臂上的力气似乎用完了,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滑落,最后攥住了一片衣摆,大而静的眼睛微微阖上,又透出几分乖巧的沉静。
  晏深感觉自己一向平稳的气息彻底紊乱了,眼睛不可控地看向那只白皙的手,低声问道:“抓着我干什么?”
  醉鬼自然无从回答他,只是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往回扯了扯,像极了依依不舍的挽留。
  晏深紧紧抿住唇,挣扎良久,还是忍不住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微薄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无数次赌咒发誓般下定决心远离,只要她略微勾一勾手指,只要给了他一点渺茫的希望,他便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甘愿在这场漫长的折磨中献祭自己。
  她醉了。
  所以安静地任他抱着。
  晏深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她睡梦中的眉眼,缓缓向她贴近,终究在距离她樱唇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洛越似乎是被他灼热的气息烫得有些痒,抿了抿唇,倏忽偏了下头,正好碰上了他柔软的嘴唇。
  晏深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蜻蜓点水般的一碰中砰然碎裂。
  他仰头扯下了自己冰冷的面具,垂眸吻了上去。
  第41章 阴霾散去
  ◎“别来无恙”◎
  窗户没有关,时不时有夜晚的冷风登堂入室。
  帷幕之中的温度却仿佛在逐渐升高。
  醉酒后的洛越被亲得呼吸不畅,无意识地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声。
  晏深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闭了下眼睛,喉结滚动,终于放过了她柔软的嘴唇。
  “对不起。”他极力调整着自己躁动的气息,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动作缓慢地将人放回床榻上,有些懊恼地攥紧了手中的乌木面具。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不敢靠近又不愿远离,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实则一有机会就趁虚而入,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放纵自己内心的欲念。
  卑劣、无耻又下贱。
  明明知道这是条没有尽头的歧路,明明知道这样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明明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他。
  他也不想回头。
  每次从她身边离开,几乎要耗尽他所有的毅力。
  那些和她有关的情绪,无论是欢欣还是绝望,哪怕落到身上会化作血淋淋的伤痕,竟都让他甘之如饴。
  *
  洛越醒来后觉得脑子有些昏沉,走到院子里看到那个粗糙的保温葫,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似乎是喝了酒,但具体是怎么走回房间的,她却没什么印象。
  虽然酒醒后整个人有点飘飘然,但是好歹让她睡了个好觉,没再梦到那些令人压抑痛苦的人,反而觉得有一股暖流游走在自己周身,驱散了夜中的寒凉。
  所以她也没多思索昨晚的事情,将还装着一半竹叶青的保温葫收回玉牌里,出门找到了在附近阵眼处轮值的书源,主动提议要帮忙一起处理城中尸体、搜集尚未完全尸化的活人。
  书源对她心怀愧疚,二话不说就叫来一个书字小印,让她随着在城中轮值的小队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