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然呢?”段曦宁乜了他一眼,“这可是在军中,朕若真做了什么,以后如何服众?”
  当年她父皇认为酒色皆会消磨斗志,为了整顿军纪,撤了所有营妓,不许任何人在军中狎戏女子,不经准许不得随意饮酒,并将所有将士的军饷都大涨一倍以示安抚。
  自此以后,桓军中再无人敢在军中乱来。
  如今她乃大桓皇帝,虽是女子,亦该守此军规,以身作则。
  她不讲理地又来了一句:“你昨晚怎么不拦着朕,想让朕做昏君啊?让你去叫人你还真的叫人,想干内侍的活儿不成?”
  贺兰辛略有些哭笑不得,赶紧给自己叫屈:“陛下,昨夜可是您非让我去的,如何能怪到我头上?”
  “算了,反正朕又没做什么。”段曦宁继续拿起了舆图,不再多说。
  贺兰辛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陛下,沈七公子,您作何打算?”
  毕竟昨天很多人都知道沈渊进了她的大帐,以后人还是要带回大桓国都的。
  到底要如何安排,总要早做打算,免得平白惹些流言蜚语。
  段曦宁将手中的舆图放了下来,拿起笔在舆图上勾勾画画,随口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比荆国那小王八蛋脑子清楚许多,可留。”
  贺兰辛默然,他问的自然不是这个,她显然是会错他的意了。
  想了想,他直接劝道:“陛下,无媒苟合终究不是正途,若陛下真有意,不如让礼部遴选,或是干脆下旨选秀。”
  提起婚事,刚刚还闲话家常一般的段曦宁,语气当即冷了下来:“你想多了,朕并无此意。”
  一提婚事她就会翻脸,贺兰辛并不意外,见她冷脸就识相地不再多说。
  议完事,贺兰辛正要告退,段曦宁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若有所思:“贺兰辛,你说,这吴兴沈氏是否真的钟灵毓秀,才子辈出?像沈渊这个年纪,读书能读出个什么名堂?”
  “这……我也不知。”贺兰辛如实道,“我看沈公子带了不少书,大约是爱书之人。甘罗十二为上卿,文姬六岁辨弦音。沈公子已及束发之年,若是天纵奇才,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也不无可能。”
  段曦宁摸着下巴思量着:“来之前,太傅让朕寻竟陵先生回去,可朕派人私下里搜了几遍都没找到这老小子。沈渊既是他的侄子,大差不差,带回去应当也是可以的吧?”
  听了这话,贺兰辛嘴角抽了抽,伯父跟侄子,声望上就差了一大截,哪里就大差不差了?
  他忍不住提醒:“陛下,沈七公子毕竟不知根底,学识名望也比不上竟陵先生,只怕太傅那儿可不好交代。”
  段曦宁默然不语,眸色幽深,喃喃着:“关乎我大桓文治,那便只能再累太傅几年了。”
  沈渊并不知自己在其他方面被惦记上了,频频走神,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荆国质子的事,手中的笔停在空中许久都未曾动。
  “公子,公子。”商陆见他神情呆滞,唤了几声,将自己写的几个大字递给他,“你看我写的行吗?”
  沈渊回过神来,低头便看到面前桌子上的纸上落了一团墨,立即将手中的笔放下,把弄脏的纸扔掉,这才接过商陆写的几个大字来看。
  看到纸上还算工整的字,沈渊这才点点头:“大有长进。”
  商陆面上一喜,好奇地问:“公子,你方才那么出神,想什么呢?”
  沈渊神情微顿,放下了手中的习字,抬眸问:“商陆,你听说过荆国质子吗?”
  “荆国质子?”商陆诧异,“荆国不是被灭了吗?哪里会有质子?”
  沈渊拿出了那把匕首放在了桌子上:“那位女皇陛下说,这便是那荆国质子的东西。”
  “荆,荆国质子的东西?”商陆吓了一跳,“荆国皇族据说已经被族灭,这,这岂不就是,死人用过的东西?”
  沈渊忙告诫道:“当心祸从口出,慎言。”
  看着眼前的匕首,他思索着段曦宁到底有何用意。
  是为了警告他别生不该有的心思,以免不得好死。
  还是,随手扔个不想要的匕首而已?
  这匕首并无珍贵之处,能到她手里,那荆国质子约莫不是国灭身死那么简单,或许还有什么外人不知的隐情。
  个中祥情,又该从何得知呢?
  许是物伤其类,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极想知道那位荆国质子的事,却也不敢在大桓的军营中随意打听。
  大桓新得荆国之地,诸事繁杂,千头万绪皆须理清。
  段曦宁安排好各州郡大小官员、驻军将士,厘清各州官府文书,便费了好一番功夫。
  实在是出征时她嫌累赘,带的文吏不多。此次战事太过顺利,吏部派来的官员还未到,眼下只能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将读过书的将士都拉来干活。
  只是,这活儿干着干着,脾气本就不好的段曦宁便暴躁起来。
  中军大帐时常传来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叫人靠近大帐便心有戚戚焉。
  “叫你平时多读书识字,你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七个字儿能写错六个半,认那几个字儿都叫你当下酒菜了啊!”
  “你算的什么狗屁账,三十万的账给老子算成五十万,缺的银子你补啊?”
  “这安民告示写的什么玩意儿,糊弄鬼呢?”
  “看你划的地界叫什么?你当百姓是牛羊,想往哪儿赶往哪儿赶?朕把你当头羊撵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