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旋风割裂的地面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坑洞,那只鬼是将手臂藏在了地面下吗?那它的本体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
  不破按了按侧肋,从位置和疼痛的感觉来看并不是非常严重,全集中呼吸能够加速伤处的自愈,而且他所受的伤实际应该比他的疼痛感觉要轻上一些。他站起身,准备顺着坑洞的方向以及地面残留的“恶意”去找那个只会躲躲藏藏的鬼。
  第七日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打在他身上,不破顺着痕迹向前追逐了百米左右,却在一处深谷旁失去了那家伙的踪迹。
  “啊呀,千里君?能见到你真高兴呐。”
  不破回头看见了同样灰头土脸的柏山结月花。对方的那个狐狸面具不见了,额头上包着绷带,身上倒是看不出其他的伤处。
  “结月花。”他向她点头致意。
  “啊哈哈,这就开始称呼名字了吗?已经第七天了哦,我们一起去出口吧。”
  不破回首望向深谷,确认那股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感知范围里。现在还是完成最终选拔比较重要,于是不破收起日轮刀,决定跟着柏山结月花一起去出口处结束考核。
  “......明明是你先开始叫名字的。”
  “是是,我们走吧!”千里君真的很有趣,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其实脸很红诶,是容易害羞的类型吗?
  柏山结月花使用的是水之呼吸,那个狐狸模样的消灾面具是她的师父鳞泷左近次为他的弟子们亲手雕刻的。她的面具在刚进入藤袭山的时候为了救人碎掉了,替她挡了一击。
  “结果那个人还是没能通过选拔啊。”在藤袭山的出口处,紫藤花围成的空地中站着的四个人就是本次最终选拔所有的通过者。柏山结月花没有见到那个被她救下,又独自离开的人。
  “各位能够平安归来,恭喜。”依旧是那个漂亮得像是精灵一样的女性在出口处迎接他们。本次选拔除了柏山结月花、不破千里之外,也只有时国京太郎和另一个叫作石田阳和的少年活着离开了藤袭山。
  那位女性向通过选拔的人介绍了鬼杀队队员的阶级,从上至下分别为甲、乙、丙一直到壬、癸,通过了最终选拔的他们都已经正式成为鬼杀队的癸级队员,现在需要给他们分配鎹鸦、队服,以及挑选锻造日轮刀的玉纲。
  不破在蝶屋的时候见过有花海夏小姐的鎹鸦,第一次听到鎹鸦说话的时候还吓了他一大跳来着。属于他的鎹鸦从天上盘旋着落到他的肩膀,羽毛倒是乌黑油亮,爪子也挺有力量,只不过......
  “噗嗤——什么呀小麻花辫,你的鎹鸦也太小个了吧?”
  不破看了看其他人的鎹鸦,与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鎹鸦相比确实大了不少。而且,自己的这只鎹鸦好像非常、非常安静。不破都没有听到它“嘎”过。
  “你这样很失礼的,京太郎。”于是不破抬起一只手罩住鎹鸦的脑袋——因为他不太清楚鎹鸦的耳朵在哪里,所以直接握住了脑袋。
  “呃、抱歉。”时国京太郎被不破那张平静又带着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一点谴责的脸注视着,莫名其妙就败下阵来,不自觉地道了歉。
  “没关系。”不破松开了手。然后他看见肩膀上的鎹鸦居然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诶!??不是,京太郎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不要在意!”不破翻遍全身上下都没找到一块干净的布,结果那只鎹鸦大声“嘎”着将眼泪全都抹在了他已经变成灰色的羽织上。
  行吧,反正回到小荒山这件羽织也是要洗的。
  时国京太郎将最后一个海苔饭团送给了不破,让他用这个安慰那个哭唧唧的鎹鸦。
  柏山结月花逗弄着自己的鎹鸦,心想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千里君这么慌张的样子,京太郎也是,只是看起来凶巴巴的而已,大家都很有意思啊~
  “各位挑选的玉纲将交给刀匠村的刀匠们,十五天后锻造好的日轮刀会由刀匠送给各位。那么,期待各位的英勇表现。”那位女性微微倾身,送走了这一批通过选拔的孩子们。
  挎着发下来的鬼杀队队服,不破踏上了回程。柏山结月花要回狭雾山,时国京太郎什么都没说就闷头走了。石田阳和看上去有点畏畏缩缩的,从选拔结束到众人离开前一直没有说过话。
  不破的鎹鸦一直不远不近地飞在他头顶的空中。不知道鎹鸦平时爱吃什么东西,谷物?虫子?会有鎹鸦喜欢吃甜食吗?
  “呦!不破小哥你回来了?怎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若松老头又开始欺负孩子们了吗?”小荒山上终年积雪,没有办法自给自足,每周都是不破到山下的小镇采买食材和生活必需品,一来二去镇上的人们都认识他这个新来的人了。
  关于若松小十郎,大概是因为本就是个性格古怪的小老头,平日总是打发被训练得惨不忍睹的弟子们下山,镇上的居民们还以为若松小十郎是个什么喜欢折磨人的犯罪者,拉着弟子们要去找警察报案,还闹出了不小的乌龙。
  “不不,请您放心,若松师父对我很好!”不破连忙摆手。若松师父就是平常太严肃了才会这样啊,不过对人温柔笑着的若松师父......不破试图想象,不破打了一个寒颤,不破摇着脑袋把可怕的幻想甩了出去。
  “熟悉的雪的味道......”明明只在小荒山生活了一年多而已,这里的雪景、挂满雪粒的松枝、风雪的味道,全都深深刻入了回忆中。
  偶尔,只是偶尔,在注视着小荒山的雪时,不破还会想起与少女牵着手在雪地中奔跑的景象。掷来的雪团力道轻柔,散开的雪花沾满了两人的头发与少女手织的围巾。
  若松小十郎坐在门前一边抽烟,一边望着雪地发呆,直到夜幕降临。
  “若松师父,您年纪大了,要少抽一些烟了。”若松小十郎错愕地抬头,看见自己的弟子风尘仆仆地拄着刀站在山路的尽头,眼神略带担忧地看着他。
  不破看着直到他出声后才站起身的师父,发觉师父他好像真的慢慢露出了老态。
  【老夫已经挥不动日轮刀了,但如果有一天恶鬼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一定会将之斩杀!】
  不,不会的。不破在心里发誓,他一定会斩断所有悲伤锁链的源头,哪怕此身毁灭也一往无前!
  “......欢迎回家,千里。”
  “我回来了!”
  *
  那日之后每天的晚饭都是关东煮,不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萝卜和海带的味道,直到他怎么都不肯再让若松师父准备晚饭之后,这场过于溺爱的投喂才终于告一段落。
  最终选拔结束的十五天后,不破下山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见到门口多了一双木屐。
  “若松师父,我回......!?”
  不破拉开房门,然后被从屋中窜出的带着恐怖火男面具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你就是不破千里君吧?嗯嗯不错啊,是个很结实的孩子呢,我是铁广原,是负责为你锻造日轮刀的刀匠!你来看,锻造日轮刀的材料......”名为铁广原的刀匠看上去非常兴奋,开始拉着不破为他逐一介绍自己锻造的日轮刀的每一处细节。然而话题很快就不知为何转到了铁广原先生的身上,从他接连不断的话语中不破已经知道他和夫人如何相爱,又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小铁......
  不破艰难地将头转向若松小十郎的方向:师父!师父救我......!
  然而若松小十郎冷酷无情地转开了头:老夫、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等到铁广原终于说累了,他才将日轮刀交给不破,苍蝇一样搓着手期待地说:“快握住看看,会变成什么颜色呢?”
  不破依言握住了刀柄。在最终选拔时,若松师父给他的那把刀也改变过颜色,看起来变得深了一些,只是当时的情况比较紧急,选拔场地也昏暗无光,不破并未自己查看过刀刃究竟变成了什么颜色。
  与师父交给他临时御敌的日轮刀有所不同,铁广原打造的这柄日轮刀要更重一些,握起来更舒服。稍微等了一小会儿,日轮刀就展现出了它的特别之处。
  从靠近刀柄的一侧起,墨汁一样的黑色逐渐侵蚀了整个刀身。
  “黑色的...刀?”不是青色的啊。不破不太清楚黑色的刀身代表了什么,他看向铁广原,然而戴着火男面具的刀匠此刻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师父?”若松师父和矢吹先生的刀都是碧青色的,果然就像若松师父说的那样,风之呼吸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呼吸法吗?
  “黑色的刀啊,”若松小十郎掸了掸烟灰,准备重新装上烟叶,然后在不破不赞同的目光中默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人说拥有漆黑刀刃的剑士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呼吸法,老夫却不这么认为。刀的颜色又能代表什么呢?重要的是砍断鬼的脖子......”
  “正是正是,千里君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给你打的这把日轮刀绝对好用!”
  若松小十郎和铁广原一人一句将话题错开,关于刀身颜色的事情很快被晚上吃什么这一重要议题覆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