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医生做过这样的事,而对月城夜梨他却没办法如此。
  他以为月城夜梨是需要自己的保护的,于是占着大家长的位置,想为她抵御一切风霜。
  但到头来明明他才是那个离不开的。
  医生和盘托出,他的解释回答了上村绘里的存疑。
  比如为什么上村绘里对她的身体数据了如指掌,打着一副月城小百合的形象轻声细语。
  “他们想重启‘造神计划’,在那场炸弹案时就盯上了你。”
  医生揉了揉眉心,他有中度近视,月城夜梨在他不戴眼镜的眼里看不清神情。
  但觉察到她的存在,医生方才崩溃的情绪被他迅速收拾好,又恢复其优秀的职业素养。
  “而你的表现让他们更加怀疑你的能力恢复了,起码是在恢复中……”
  而后就是被派来的上村绘里与医生达成了谎报月城夜梨能力恢复的协议,以换取月城夜梨的数据资料。
  上村真的失去了bx200-002的能力,完全没有被实验的价值了吗,那看似无用的新能力也没那么简单。
  医生作为与她统一批列的实验能力者,都会被她的情绪催化所影响到。
  而上村又是如何获得这种能力的,掌握着两种能力的她,身体能够承受得住它们的波动吗。
  月城夜梨在与他失联后出现了多年都没出现过一次的失调症,医生心急如焚地把她抱上检查床。
  研究所为每一位有着编号的实验体植入了独特的控制器,巧妙避开他们能力所需的器官。
  医生先是无名指,他的流程慢,在福利院覆灭前只失去了这一根手指。
  而婴儿时期就在福利院的月城夜梨则不同,她早已病入膏肓。
  眼睛需要看见数字,大脑需要思考其意,于是手臂与双腿甚至于脊椎都成了桎梏。
  病发时类似于运动失调症,会带来行走困难乃至失去控制四肢的能力。
  第一次病发是在负责人的监护下测试植入。
  月城夜梨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像是抽走了全身坚硬的骨头。
  此后数年一直到他们相遇都没再发生。
  医生却也一直都找不出病因,它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要不是月城夜梨那时在家中,医生无法想象后果。
  与此同时,他更加唾弃起自己的无用。
  好像离开福利院十几年,都没能摆脱掉身上的枷锁,它仍牢牢绕着他,提醒他实验品的身份。
  “医生。”月城夜梨躺在皮制的诊查床上,握住医生的手腕。
  医生……
  对,他是医生。
  舍弃真名,舍弃实验编号,舍弃一切,他是为月城夜梨而存世的医生。
  “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会回来。约定过了不是么,要一直在一起。”
  被他视若溃冒冲突的词语连接起月城夜梨和自己,他竟感到一股暖流袭身,不亚于哺育的孩子首次开口叫妈妈。
  “夜梨。”医生的声音打着颤。
  他看见月城夜梨浅色的唇角微弯,那是一个极其小的弧度,总是板直晦暗的黑瞳漾出波纹。
  终究还是败下阵。
  医生握住她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更加的冷,他想说话,嗓子却干涩得哑然。
  他完全妥协了,将脸靠在月城夜梨的手上,像在祈祷,像在赎罪,解脱般开口,“上村想要杀死和你交往的那些人,她想以此让你回到…正轨。”
  医生原本以为他会接受不了月城夜梨的“脱轨”。
  重新闻到熟悉的气息,听到月城夜梨说出的、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对他产生多大撼动的话语。
  侵袭的却是与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怡悦。
  月城夜梨的手指弯曲,轻轻摩挲了下医生的脸,“我原谅你了。”
  “但这是最后一次…医生。”
  医生像是条上了岸的鱼终于在濒死的前一秒重新被投入水中,他小口喘着气,喉咙滚动了下,“我知道了,夜梨。”
  虽没有治疗的方法,但医生研制出了短暂缓解的药剂,具有严重的副作用,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
  若是以前医生肯定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月城夜梨。
  月城夜梨听完那一长串副作用,拿着它就去了医生与上村绘里每月交易的地点。
  在吧台看见身着白色研究服的上村绘里。
  “喝点什么?”上村绘里一点不惊讶,手点着英文酒名,“我推荐这个。”
  月城夜梨却有规律的敲几下桌面,一直在擦已经纤尘不染酒杯的酒保突然停下来,对月城夜梨微微倾身,“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想要买关于上村绘里,也就是我身旁这位女士的所有情报。”
  酒保拿出一份酒单,手指刚好落在上村绘里推荐的那串英文上,说道:“一打起卖。”
  对应的价格自然和明面上的酒单完全不同。
  月城夜梨看向上村绘里,“你推荐得不错。”
  酒保又轻笑,“多谢夸奖。”
  上村绘里没理会酒保的火上浇油,弯着唇劝诫月城夜梨,“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何必浪费钱呢?”
  酒保插嘴,“老带新,新客九折。”
  第六十章 改装车辆怎么治
  “医生怎么净使些老鼠的手段。”上村绘里摇摇头,满是不赞同,欢迎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上村绘里离开了,酒保看那还剩半杯的威士忌,挑眉稀奇道:“她还真被气到了。”
  “我还需要这个人的资料。”月城夜梨向酒保展示屏幕上的学生证。
  酒保默念学生证上的名字。
  ——千堂敦。
  与少年时期的伙伴花垣武道在十二年后也仍是同伴,这是谁都羡慕不了的情谊,也是少年的他的心愿,但千堂敦却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
  那个为了伙伴被打落多少颗牙齿的花垣武道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梵天成员,或许不该这么说,早陷于其中的千堂敦也双手浸染鲜血。
  他是最没资格置喙的那个人。
  “我回来了。”千堂敦收拾好表情打开门,至少不能在妻子孩子面前挂着脸。
  而且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了呢。
  一天后,他将要驾驶卡车制造一起人为意外。
  花垣武道对稀咲铁太颇为信服,他根本不会想到稀咲铁太就没想让千堂敦在这场车祸中脱身。
  妻子带着温暖的笑容拥住他,“阿敦。”
  这都是假象,是他努力维持的假象,只要千堂敦一展现出丝毫反抗,梵天的人就会立刻让他的妻子孩子“失踪”。
  享受着片刻的温存,妻子的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别撒娇啦,先来客厅吧,还有客人等着呢。”
  什么客人…?为梵天工作后千堂敦就在有意缩小交际圈,现在根本没有亲近到能来家里做客的朋友。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千堂敦看见了客厅里的陌生女人。
  黑发女人正捏着一块糕点,千堂敦的女儿大张着小嘴,还在为她配飞机螺旋桨的声音,“呜呜呜——”
  千堂敦的女儿有点像月城夜梨以前养的那条斗鱼,月城夜梨找回些投食的手感。
  而小鱼却被一抹身影劫去,糕点落在地上。
  千堂敦把女儿死死抱在怀里,浑身发着抖。
  他见过这个女人,她辗转于各个干部的小队,好像是黑川伊佐那的旧识,身边的梵天的底层成员都对她颇为崇拜。
  但是千堂敦和她根本没有冲突。
  “啊…”月城夜梨看着那块砸在地上的糕点,发出轻叹。
  “你干什么呀阿敦。”妻子蹲下来摸着千堂敦的背,“哪里不舒服吗?”
  一边还回头和月城夜梨道歉,“抱歉抱歉月城小姐,真是失礼了,阿敦好像生病了。”
  进门时她还以为这位月城小姐是阿敦的上司,月城小姐却自我介绍为同事。
  刚一照面,千堂敦的妻子还有些发怵,月城小姐人偶一般惨白的皮肤和夜一样黑的头发不似活人。
  但她马上就改变了想法,月城小姐会对她认真的道谢,喝茶时还乖乖用双手捧着。
  最重要的是女儿很喜欢月城小姐,月城小姐对女儿的态度也很温和,好像家中也有与女儿同岁的小辈。
  千堂敦的妻子一面为丈夫顺背,一面又道歉,“月城小姐请回吧,我们下次再招待…”
  “不要!”千堂敦却骤然出声阻止。
  小小的女儿在怀中轻微啜泣,“我不吃零食了呜呜,爸爸……”
  千堂敦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把妻子女儿护在身后,却见月城夜梨还看着那块地上的糕点。
  “月城小姐,有什么事我们单独谈吧,让我的妻子和孩子先出去。”千堂敦现在看清楚月城夜梨的全貌。
  黑发女人颌首,神色淡淡。
  千堂敦的妻子不明所以,但还是抱着孩子走出门。
  关门的那刻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对着月城夜梨请求道:“月城小姐,如果阿敦犯了什么错您尽管责罚他,请您不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