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多谢柳姑娘。”秋川白闻言,愈发觉得愧对了柳忆安的心意,对方这么细致地安排了一切,显然非常憧憬新婚这天。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必她在大婚这天会很幸福吧。
  「柳姑娘愿意成全自己,真是个好人。」秋川白暗自想,只可惜自己所求的,不是好人,是心上人。
  作为回报,他愿意用这一年,帮柳姑娘打点好生活上的一切,助她考取进士。
  柳姑娘金榜高中后,就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夫婿了吧,也算是自己向柳姑娘赎罪了。
  ***
  第二天清晨,柳忆安比秋川白更早地醒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秋川白睡觉的榻边,将他在睡梦中踢掉的被子捡起,重新为他盖上。
  虽然已经清楚秋川白对自己并无什么心意,但看见他的身影就在身旁不远处安睡的时候,柳忆安心脏还是紧张得抽动了一下。
  她想,自己还是喜欢秋川白的,仅仅待在他身边,她都会不自觉脸红,一如初见那天。
  在认识到自己对秋川白的喜欢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他对自己的疏远而减少时,她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多少人爱而不得,又有多少人和夫君毫无半点情谊,而她却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假扮一年的夫妻。这算是老天对她的一丝恩赐,就让这一年的时光成为两个人美好的回忆吧。
  等一年之期到了,万一柳川白回心转意愿意留下呢。就算他不愿意留下,留下一年的回忆,自己也满足了。
  眼看就快到给长辈敬茶的时间了,她却不忍叫醒秋川白,昨天他被捆成一团的样子仍历历在目,也不知道他挣扎了多久,又有多少天没睡过好觉。
  柳忆安走出房门,看到小霜正在和秋川白的陪嫁小厮聊天,她向小霜吩咐道:“你代我去向父亲请罪,就说我昨日酒饮得多了些,今早身子不太爽利,想多休息一会儿。”
  小霜领了命正要下去,又被柳忆安叫住:“昨日天香楼的甜粥味道不错,你再去买一份回来吧。”
  昨晚秋川白将那晚甜粥喝了精光,想必很喜欢那粥。
  秋川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华来,华来!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公子,现在巳时已过大半。”
  华来是秋川白的陪嫁小厮,从小和秋川白一起长大,一直在默默帮助秋川白逃婚。
  因为秋川白的拒婚,秋家本不想让华来陪嫁过来,而是换一个更听主家话的小厮看着秋川白,是秋川白绝食不吃不喝三天才让母亲妥协。除了秋父安排的小厮春生,华来可以跟着秋川白一起到柳家。
  “巳时?”秋川白大惊失色,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怎么不叫我起床?现在误了敬茶的时辰,母亲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是娘子不让咱们叫公子起床的,娘子已经差人向老爷解释,说娘子昨日醉酒,今日身子困乏,晚些再向夫人和老爷请安。”
  听到华来的话,秋川白从惊恐的状态中解脱,吩咐华来赶紧为自己洗漱,他要赶紧向柳忆安道谢。
  他随便选了一件青色莲花纹长衫,将头发梳成新夫的样式,两侧的头发用银冠束在脑后,一头乌发柔顺地垂下。
  嫁到富贵人家的男子,成后不会再像肆意的少年将头发高高束起,而是将头发披散下来,以证明自己在家中无需劳作。除了披发,很多男子还喜欢戴上各种繁琐的头饰,彰显妻子对自己的宠爱。
  秋川白的父亲给他置办了丰厚的嫁妆,其中不乏珠宝首饰,只是秋川白没有整理嫁妆的心情,他从妆奁的最上层随意取了一个发饰就绑在了头上。
  穿戴完毕,秋川白便去向柳忆安请安,穿过长廊,他看见柳忆安拿着书端坐在窗边,她的长发被编成一个长辫,从左肩处垂落,显得十分清雅。
  柳忆安的目光从书上移开的时候看到了秋川白向她走
  来,便连忙起身,“还没用早膳吧,我们用过早膳再去向娘亲请安吧。”
  “柳娘子用过了吗?若是娘子已经用过,我们不妨先去请安吧。”秋川白不好意思让两位长辈等待太久,毕竟在其他人面前,他还是要扮演好夫郎的角色。
  “那好吧,只是我不知道娘亲和爹爹会不会有太多话叮嘱你我,爹爹人很好,就是话稍微多了一些。”
  “恐怕是曲主夫…”脱口而出后,秋川白意识到“曲主夫”这个称呼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连忙改口:“恐怕是爹爹平日里见不到娘子,太过思念,才叮嘱得多了一些。”
  意识到了秋川白的紧张,柳忆安冲他笑了笑,安慰他道:“这里没有别人,不用这么小心。”
  阳光穿过层层的树叶洒在柳忆安的脸上,她的笑容让秋川白怔在原地。
  她好漂亮啊。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在那之后的几秒钟,柳忆安安抚他的笑容一直萦绕在秋川白的心头。
  秋川白第一次意识到,他还从未好好观察过自己名义上的妻主。
  待他回过神的时候,柳忆安已经走在前面带路,他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第3章 推拒妻主该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他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在柳忆安的身后悄悄观察她。
  柳忆安身形挺拔但却清瘦,想来书院里的饭菜并不可口,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夫郎会不会给妻主送些餐食过去……
  以后为柳姑娘送些茶饭过去吧,既然决定了要报答她的恩情,他要尽全力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助她仕途坦荡。
  不一会儿,她们就来到了前厅。
  “娘亲,爹爹,女儿起晚了,请原谅女儿。”柳忆安抢在别人出声前开口,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曲明看到女儿和女婿来请安,开心得合不拢嘴,并不在意她们起晚的事情。
  “你们昨日累坏了吧,今日多休息休息也是应当的,川白你过来。”曲明招招手,把秋川白唤到身边,从一个包装精致的红木包金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碧色的玉镯。
  “这个镯子是十几年前,我随妻主去东南走商的时候收的,这种成色的镯子可遇不可求,当年买下它,就是想要送给日后的女婿。如今你嫁入我们柳家,这个镯子自然该到你的手上,来,把手伸-出来。”
  “父亲,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才刚刚过门,不适合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因为已经在私下里签好了和离书,秋川白不好意思收下镯子,他无措地看向柳忆安,希望对方能替他回绝这份过于贵重的礼物。
  谁知,他用眼神示意柳忆安的这一举动,在柳云和曲明眼中变成了这两个人感情亲密的证明。
  “别不好意思,来来,我给你戴上,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柳家不重视你。”
  “川白,这个镯子是父亲的心意,你收下父亲才能安心。”柳忆安害怕秋川白手腕上的红印被发现,从父亲手中拿过镯子,自己牵起秋川白的手,为他戴上玉镯。
  这是秋川白第一次和女人拉手,当柳忆安温热的手指轻握住他的手腕时,他感受到对方手指上因长期执笔写字而留下的薄茧,略带粗糙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腕,他的脸连带着耳尖都变得粉红。
  “我替川白谢谢父亲,这个镯子的颜色真是难得,川白戴着尤其好看。”
  “多谢父亲母亲,多谢妻主,”秋川白赶紧接话,“我一定好好服侍妻主。”
  “当年我和明儿在东南走商,一路上经历千难险阻,最终两个人携手克服了重重难关。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有了忆安。那时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携手平安共度此生,便为这孩子取名为忆安,忆安忆安,就是我们对她,也是我们对你们最大的心愿。”柳云看着柳忆安和女婿恩爱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和曲明年轻的时候。
  当年曲明怀着身孕,陪她一路颠簸,生下孩子后身体受损严重,于是两个人只有忆安这一个孩子,她心里感激曲明为她做的一切,也没有纳过小侍。
  柳忆安从小就聪明懂事,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已是整个家族的骄傲。如今又和一个长相好、品行好的男子成了家,想来以后的日子也是平安顺遂。想到这里,柳云心里甚是欣慰。
  敬过茶,一家人一起用过午膳,曲明开始为明天回门的事情忙碌,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柳忆安。
  “你是去见岳父岳母,虽是要客气尊敬,但切莫像在书院一般,一板一眼的,害得别人家紧张兮兮。”
  “知道了父亲,我会注意的。”
  “下午你带川白出去转转,你们刚刚成婚,你多照顾人家,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曲明还记得自己刚嫁给柳云时有多紧张,推己及人,知道秋川白如今刚嫁进来,也是不太自在的。
  秋川白看着柳家一家人其乐融融,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
  他的母亲秋思雨和柳云一样是商人,但已经纳了三个小侍。父亲掌管府中所有内务,没有人敢忤逆他,母亲对待父亲也是相敬如宾,但像柳家这样母父恩爱的场面却是从来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