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偏生那一回不知宗内哪名长老在外边叫别的宗门出言刺激到,等回到宗内,说是天蚕宗数百年来难有一次盛宴,太过冷清,一点没有仙门大家的样子。
  余下几名长老聚在一起商议一通,决定干脆趁此次历练结束,待一众弟子归来,借此机会办个团圆宴,凑在一块热闹热闹。
  玉池微正等着铺子给装好新鲜出炉的糕点,猝不及防收到隋阙的千里传音,当即眉头一紧,跟施引山分两头唤回分散到镇子各处的弟子。
  事出突然,弟子们快马加鞭赶了回来,纷纷怨声载道,不明白天蚕宗怎的突然搞起了这种虚无缥缈,面子上光净的形式主义。
  而坏就坏在,排在玉池微后边的弟子,同样也在等着取糕点。
  等了这许久,马上能拿到手了,却让人赶紧回山上,自是不乐意。
  如此,磨磨蹭蹭拖了又拖,回了天蚕宗,大殿内翎清仙尊以及诸位长老早已端端正正各自坐在位子上,面色铁青,俨然等候已久。
  玉池微自知做了错事,众目睽睽下走入大殿,到殿中央跪着向翎清仙尊请罪。
  隋阙盯着他发顶,久未出声,便让玉池微那般以行礼的姿势板板正正挺身跪着。
  直至玉池微身形开始打起颤,才饶恕般,罚他去扫天蚕宗终年枫叶飘零的一处枫叶林。
  接着一个月,弟子们都能在那金光与红叶交织的景地瞧见玉池微持着一人高的大扫帚,挥扫着将落叶聚拢在一处的纤瘦身影。
  自那日天蚕宗传起不攻自破的谣言,说是他们的玉师兄在翎清仙尊那儿失了宠,往后可能得轮到施师兄掌权。
  见玉池微难得吃瘪,施引山饶有兴致,回回见面都得嘲笑上几句。
  不过提及他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分明他才是翎清仙尊的大徒弟,什么叫做玉池微失宠轮到他?
  未免太膈应人。
  ……猛然发觉到今日,期间错综复杂,林林总总竟已发生过许多,如今听玉池微再度提起,恍若隔世。
  施引山侧头看了眼窗外:“太阳都快落山了,哪有时间再去趟嵊兰镇?”
  他将手里握着半天的糕点又往玉池微嘴边送了送,好言相劝:“若是想吃,现下只有这个。”
  玉池微仍旧是偏头躲开,打定主意一点面子不给。
  施引山轻“啧”了声,塞进自己嘴里。
  玉池微不肯吃,他也不强求,配着茶水慢悠悠将一整盘吃了个干净。
  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消食在屋内晃来晃去,把玉池微屋内的摆件陈设一一打量把玩了个遍。
  期间不慎手滑,掉了个颇得玉池微喜爱,绘着云纹图样的花瓶。
  好在他反应及时,伸臂一捞接在手里,哪知瓶口还是磕在桌角,碎了一小块。
  施引山掩耳盗铃地放回原处,咳了咳,强装若无其事顶着玉池微怨气冲天的眼神,硬生生拖到入了夜才揭去被子上的符纸封印。
  “外边黑漆漆一片,你若是想掉崖下去,尽管起来出去乱走便是。”
  施引山语气平淡地陈述,落在玉池微耳朵里却是比八卦阵还要阴阳怪气。
  施引山说完推门出去,良心发现似的终于不在屋内碍眼。
  门合上之后,玉池微撑着身子坐起来,思索一番,还是下了床在屋内走了几圈活动,复又躺了回去。
  次日清晨,玉池微迷蒙间睁开眼,入目是一个模样简朴,却胜在包装用心的油纸包。
  第44章 想入非非 他想什么肮脏龌龊的事了?……
  玉池微略略侧撑着身子坐起, 任由如瀑青丝滑过肩头落了满枕。
  左右查看,确实是凡间用来装糕点的,没什么异常, 可出现的太过诡异,他有些拿不准主意。
  纠结片刻,玉池微拿起油纸包缓缓展开, 里头的东西虽是冷得彻底, 热一热倒也能吃。
  怪就怪在,这点心正是他昨日向施引山提过的嵊兰镇那间铺子售卖。
  恰在此时施引山推开门,左手托着白瓷盘, 进屋。
  在瞧见玉池微手中的油纸包时, 他一挑眉,快步走过来伸手夺去, 翻来覆去瞧。
  “哪儿来的?”
  “不知。”玉池微实话实说道。
  方才他还怀疑难不成施引山昨夜特意下山跑了趟, 趁他熟睡时搁在枕边。
  仔细一想,油纸包里的点心早已冷透,那铺子断然不会深夜便支起摊子, 若是东方既白时买下,也不该冷得跟铁块似的。
  现下再瞧施引山毫不知情的表现,更是否定得完全。
  施引山沉默一阵,忽而发出嗤笑:“这阵子稀奇事还真是不少。”
  说着他将油纸包彻底摊开, 与桌面放着的瓷盘摆在一起。
  如此来看, 盛放的容器不相关, 里边装的东西却别无二致。
  施引山也没再揪着这点心来历追查到底,压根不在意一般,背对着他在桌上摆弄:“醒了便自己将衣裳解开,待会儿给你换药。”
  这回虽是没伤在手上, 肩胛处止了血,玉池微抬臂时却还是会隐隐作痛,上药算得上是较为细致的活,做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他也不多推拒,这伤口本就是为了救施引山落下的,即便台戎没嘱咐,换药一事也合该由他来做。
  等施引山再转过身,玉池微上衣半耷拉在腰间,袒露出紧实胸膛以及肩上圈圈缠绕的围纱,一身细腻皮肉映着窗子透进来的光亮,白得几近透明。
  玉池微体格不算健壮,隔着些距离看,是位仙风道骨的美人。
  常年使剑注定他不会是弱不禁风的瘦削,身上有层薄薄的肌肉覆盖着,线条柔和匀称,极具美感。
  此下便是这样一副美妙绝伦的身体,围着层层白纱,袒胸露乳坐在榻上,施引山回望过来的一瞬,难以自持地恍了神。
  也便是这样一副天蚕宗上下皆有人垂涎三尺难得手的身体,他曾翻来覆去里里外外碰过个遍。
  玉池微见他迟迟不动,疑惑抬头看过去,双目隔空对上。
  施引山反应过来,掩饰地去拿了提前捣碎的药粉和围纱,本想装作若无其事过去换药,可耳垂红得似熟透的樱桃,暴露他此时绝不平稳的心绪。
  见状,玉池微哪里会想不到这人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当即冷下脸:
  “不想我再将你在灵池锁个几日,最好把你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都收起来。”
  “炉鼎”二字在他心里种下的刺扎得太深,且言语行径提及这二字的,偏偏都是身边最亲近之人。
  从前怀着以双修助施引山提升修为的讨好心思,属实是他不知自重,施引山轻贱他的种种行径,他会时刻用来警醒自己,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扎眼的殷红还在耳垂坠着,施引山面露难堪。
  肮脏龌龊?
  他想什么肮脏龌龊的事了?
  玉池微虽算不上温香软玉,可一个冰清玉洁,面貌较为出众的美人赤身裸/体站在面前,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吧?
  羞赧一下也不许?
  心里的小人儿破口大骂,施引山嘴上并没有欲盖弥彰辩解什么,只是好脾气地应了声“行”,当真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扳着玉池微的身子,仔细换起药来。
  那双温热的掌心甫一上身,玉池微身子骤然绷直,嘴唇也紧抿着,不自在极了。
  见他不怎么配合,施引山避着伤,不轻不重在人背上拍上一下:“放松点行不行?又不捉你去烫毛。”
  脖颈连着脊背上泛起淡粉,玉池微瞪他一眼,依言默默软了下来。
  “洛书”捅得利落,清理干净周边的血污,玉池微胸膛正中央独溜溜剩条细缝,施引山往上面涂着药,笑着打趣道:“天眼刑天?”
  痛在自己身上,玉池微笑不出来,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施引山自讨没趣,闭了嘴专心致志涂药。
  任由施引山摆弄什么物件儿的弄来弄去,玉池微叫隋阙捅的一剑伤得尤其深,白纱也就多绕了几层。
  以施引山照着台戎教得法子打结收尾,玉池微总算完全放松下来,只觉得上药这一会儿,比让他再去无涯海跟那些妖魂打一场还累,由衷思念起远在齐仙峰的台戎师兄。
  施引山拾掇剩余药粉和纱布,玉池微安安静静坐在榻上等着药粉融入体内,竟难得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意味。
  清理完毕,重新将油纸包仔仔细细包好,施引山带着它起身出门。
  玉池微向前一倾,匆忙出声叫住。
  施引山停住脚,并不回头,料到玉池微要问什么。
  不等对方出声,自顾自道出:“师尊缺的那缕仙魂净世仙尊已寻到下落,只是未到时机,他自有打算。
  你当务之急操心着自己,安心养伤。”
  既是净世仙尊说的,玉池微也无甚可质疑,应了声,没再多问。
  施引山走后,他披了件外裳下床,桌面上茶水还温热着,搁在盛着点心的瓷盘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