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谢九九是舍不得了,手指紧紧勾着裴元骨肉匀停指节修长的小拇指,也不说话就这么来回的晃。晃得码头那边都催促了,才微红着眼眶问裴元。
  “过年前能不能回来?”
  “能,肯定能。”
  “要是没回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裴元很少见谢九九这般小女儿姿态,一时间都忍不住闷闷地笑出声来。在外面实在不好逾矩,只得抱住谢九九紧了紧,随即才不舍地把人放开转身登船。
  第51章
  送走关令仪关如琅姐弟和裴元,谢九九着实闷闷不乐了几天,直到从府城回来的黄金珠找上门来,她才强打起些精神来。
  “你说你,人家求着你巴着你想要你跟着一起去京城你不去,现在人走了你又这幅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何必呢。”
  说话的是黄金珠,自从上次她从谢九九这么得了准话,回去就撺掇丈夫罗永去青松书院。
  罗永本没有那么想去,但架不住黄金珠在他耳边一再念叨谢文济如今在青松书院读得怎么好,又说裴元在青松书院是有师承的,身后又有关家做靠山。
  再加上自己跟谢九九的交情,去青松书院既能正儿八经读些书又能跟裴元这样的人攀上关系,难道不比天天在县城交好这个巴结那个要强。
  罗永其实能看出来黄金珠的打算,但或许是他对家里的妾张氏并没有多少感情,又或是顾念黄金珠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
  亦或只是真的想要结识现在在他眼里闪着金光,早不是从前那个身世不清白外室子的裴元。总之在黄金珠缠了他几日之后,罗永点头答应想法子搬去府城,入青松书院读书。
  从古到今多少年,拿银子铺路都是最俗气也是最管用的法子。罗永连家里的关系都没找,带着一匣子银票就上了山。
  书院不缺钱,也从来不把银子往外推。李骏代表书院收下银票罗永就成了童子班丙班的正式学生,连旁听的半年都不用等。
  他去了青松书院读书,黄金珠自然理直气壮地跟了过去。还真就同那次和谢九九说的那样,在书院山脚下买了个农家院搬了进去。
  “谁说我茶不思饭不想了,我天天在云客来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中午得吃两碗饭,你看我这个小肚子,都是在云客来吃出来的。”
  谢九九不胖,相反只有裴元知道自己妻子衣衫下的腰肢有多纤瘦窈窕。
  或许是从小就没有被爹娘拘在家里过,谢九九的身上的肉都结实得很,用黄娟的话说就是生气的时候打都懒得打她,仔细自己手疼。
  不过饭庄里的饭菜再怎么还是比家里的舍得放油,哪怕谢九九整天在云客来忙得脚不沾地,之前平坦的小腹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一层薄软的肉肉。
  裴元出发去京城的前一夜,烛影摇红被翻红浪,谢九九被他折腾得够呛之余,也发现这人好似特别喜欢流连在自己腰腹之间。
  微凉细腻指尖还因为常年拿笔磨出来一层薄茧的指腹,紧紧贴在自己小腹上顺着呼吸来回摩挲,差点没把谢九九给逼疯了。
  就因为这个谢九九觉得都必须要想法子把潘掌柜找回来,他那大肚子不怕再圆滚滚一点儿,而自己宁愿每天饭点来回跑,也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
  “倒是你,青松书院放假了?这才去了多久就又回来了。中秋的假早放完了,文济可都已经回去读书去了。”
  心里存着那人,就什么事都能牵扯到那人身上。谢九九不愿再想裴元,甩甩头把那人从自己脑子里甩
  出去,立马就岔开了话题反过头来追问黄金珠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是你家那女婿实在难结交,罗永又嫌青松书院的学生太用功,他那一身本事使不出来,回来过个中秋天天有人上家去哄他出去吃饭喝酒,这不就更加不想去府城了。”
  罗家的当铺赚钱,但罗家三代人的根都在县城,罗永当惯了地头蛇在容县如鱼得水的,突然换了个地方人家不吃他这个哥哥那个弟弟那一套,不适应也很正常。
  “你家那位,总觉得读书人大多都是读书把脑筋读傻了读迂了的,还以为人人都能被他那张嘴哄了去,谁知这世上吃他那一套的人,数来数去好似也就一个你。”
  谢九九跟裴元去过一次青松书院,就知道罗永那一套在青松书院十有八九吃不开。但这话不能外人说,非得罗永自己吃过闭门羹才行。
  “去你的,明知道我听不得什么话还非要说这个来怄我,这就没意思了。”
  过完中秋,岳州境内就陆陆续续又开始进入农忙时节。中秋前双喜回来一趟就说了,今年天冷得早,说不准会有早霜。九月初就要下田收稻,等晚稻收上来还要脱粒晒谷归仓,等把这些事忙完起码要半个月。
  这半个月对于大部分家里有田的人来说都得累得脱层皮,青松书院的学生只要是请假条上写的是回去帮家里干农活,老师们没有不批的。
  罗永睁眼说瞎话也写了这么一张假条,才能名正言顺拖着留在县城不回书院。
  而谢九九和黄金珠这会儿能优哉游哉坐在云客来后院里说话聊天,也是因为码头上的劳力和县城里乡下有亲戚的人家都回去帮忙,云客来里生意一般,才有难得的空闲。
  “你是不知道,罗永一进青松书院就去找了裴元。才知道人家压根不在前面读书,听他回来说你那夫婿已经是书院里先生收的入室弟子,跟普通的学生不一样。”
  裴元吃住都在崔鹤儒的小院,早上起床跟着崔鹤儒一起吃过早饭,他送崔鹤儒出门去上课之后就都由着他自己安排了。
  崔鹤儒的课讲什么他都提前知道,有时候留下来坐在最后一起听,有时候自己回来写崔鹤儒另外布置的功课。有时候给人代写墓志铭去了,人都不在。
  罗永连着找了好几回都碰不上裴元,就觉得他是故意躲着自己,放假回山下刚买的农家院还忍不住跟黄金珠念叨。
  说谢九九和裴元这对夫妻太奸心太高,那边谢九九答应黄金珠给裴元写信,这边裴元则避着自己不肯结交。
  等转过头来黄金珠想要拿这事跟谢九九说,谢九九也能用她不清楚不知道来推脱。罗永就是心里再不高兴,难道还能自己问到谢九九脸上去不成。
  “他那人心窄,我跟他说裴郎君或是不乐意跟他那样的人打交道,但你是不可能骗我的。这话他也不信,不过还好,还好那位关大人来得及时,关大人一来他那些牢骚话就全没了。”
  “行了啊,我还不知道你啊。”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黄金珠跟谢九九交好是真,今日借着罗永的牢骚话来给自己递话也是真。罗永想要结交裴元,已经急切得把黄金珠逼得只能厚着脸皮来找谢九九。
  “我也给你交个实底,裴元中秋节前回来到他出发去京城那几天,他真的没提罗永找过的他的事。所以要说他是不是避着罗永,我也不知道。”
  青松书院的学生,绝大部分都还是卯着劲要考科举入仕的,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会认命说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着了。就连谢文济,在家颓了几天不也乖乖回书院读书去了。
  罗永这个罗家当铺的少东家长袖善舞的手段在县城,哄那些在读书科举一道本就另存了心思的人有用,对青松书院那些人就没什么用了。
  或者说他用得太早了,跟罗永差不多年纪的读书人,心里或多或少还志存高远眼界清高得很。
  他得再等十来年,等到大部分人被一次又一次的落榜磨平了志气磨没了清高,到时候才是罗永吃香的时候。
  “你今天既然来了,我就还给你一个准话。等他从京城回来,过年的时候你把罗永带来,咱们一起吃顿饭。”
  一顿饭的机会,罗永能不能结下裴元这个人脉得看他的本事,自己不可能为了外人去逼裴元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毕竟黄金珠今天过来是为了她的丈夫,不管黄金珠心里有多少为难,她终究是把罗永划为了她的自己人,而谢九九自然也只把裴元划进自己的地盘里。
  谢九九没有说出口的话黄金珠听懂了,她伸手紧紧握住谢九九的手,“我知你的心,我、我……”
  “只这一次,我同你保证就这么一次。只要我能哄住了他只留在我房里,我能比那个张氏先生下孩子,以后他成不成的我再不管了。”
  黄金珠为了让罗永只留在她房里,已经是豁出脸面不要了。她未尝不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找上谢九九,是在消耗两人之间的情分。
  但她没有办法,嫁到罗家才知道嫁人之前婆母拉着自己的手说什么‘等日后你和永哥儿成了亲就是我们的亲女儿’这话是假的。
  成了亲就是罗家的媳妇子,媳妇又怎么可能真的跟亲女儿一样。
  自己的小姑子不用早上去公婆院子里请安,大姑子也不会因为嫁人之后好几年没生孩子被婆母往房里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