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然后交给白秀才核对,他确认过待考的童生身家清白,且没有隐匿服丧、冒名顶替等情况才会画押。
  画押之后,把东西送去县衙礼房,等礼房吏员核对无误,加盖县衙印章。之后等到考试当天,考生再带着这张有县衙印章的纸去考试。
  在考场门外,除了要搜身确定没有夹带,廪生也要到场再次确认来考试的人没有被顶替,之后考生才可以入考场考试,廪生大部分的工作才算做完。
  裴元几人把东西写好,有两个童生因白秀才早年间的名气,还想留下来跟他请教文章。
  谁知这人的性情比他的外貌还要生硬,硬邦邦的一句等日后你们考上秀才了再来讨教不迟,能把人噎个半死。
  读书人心气都高,白秀才不论因为什么这么说话,都算是把人得罪透了。
  那俩童生从白家出来走出巷子,脸上的怒意都还没消,连声抱怨都说要不是结保的银子已经给了他,他俩绝对要另找他人。
  这话不过是抱怨话,其他几人谁都不当真。一大早出门,折腾一番下来也到了中午时分。
  冬天饿得快,五人中有一人姓周名世安,字平之。是何县丞介绍给裴元认识的两个童生之一,除此之外两人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裴元领着谢九九一众人去踏青,在那亭子里遇上的几个书生里就有这个周童生,周世安家里在县城开点心铺子,一个铺子也传了三代人,在县城算得上一富户。
  这人不高,比裴元矮了大半个头去,偏还有些胖,粗粗一瞧整个人矮墩墩的,要是非要夸也只能夸他一声长得真壮实。
  这人性情好,他在白秀才家里的时候就饿了,只不过没好意思说。出来也不管几人其实并不算多熟,“远舟、云驰,还有两位同窗,咱们不能光办事不吃饭吧。”
  “今日咱们也算都花了大钱了,临泽楼那样的地方就不去了。我知道隔壁街有个好吃的馆子,咱们先去把五脏庙给祭了如何。”
  云驰姓何,是何县丞介绍的两个童生中另外一个。也姓何,虽没明说他跟何县丞有什么亲戚关系,但傻子也知道肯定是他的子侄后辈。
  何童生本名阿七,谁也不知道怎么字取得挺好的人名字取得这么随意,也没有人多问过,反正平时唤他云驰就行了。
  何云驰的性子正好跟周世安相反,他是个极温吞的人,乍一看跟沈霁很像,但其实他比沈霁还要温和。
  就连裴元回家以后都忍不住跟谢九九说起这人,好似一团水,谁说什么谁做什么他都能附和,看不出一点儿他自己的好恶。
  这会儿听周世安说要去吃饭,果然又是他第一个点头答应,安心跟着他往饭馆的方向走。
  裴元见状也无可无不可的跟上,出门的时候答应了谢九九要买不少东西,这个时候去买了回去也赶不上饭点,干脆吃了饭再去买东西,更从容些。
  五个人里有两个人都跟着周世安走,另外两个互相对视一眼自然也就跟上来了。
  本不相熟的几人,同一张桌子坐下三两杯酒水下肚自然就熟了。等到裴元提溜着两只酱鸭一大包梅肉蜜饯和老大一把藠头到家时,身上的酒气都还没散干净。
  “喝了多少啊,这么投缘?我看你过年前跟沈霁都没喝这么多。”
  “就是不投缘才只能喝酒,跟沈霁吃饭我还能遭这个罪。”
  两只酱鸭和一大捆新鲜藠头让曹勇拿到后院去,蜜饯零嘴留了一大半给谢九九,还有一小半已经提前拿油纸包分出来了,丈母娘和小姨子一人一半,谁也不偏着。
  谢九九看着半躺在罗汉床上的裴元笑,从蜜饯里挑拣出一小包无核蜂蜜梅肉,拿着梅肉坐到罗汉床旁,由着裴元侧过身子搂在自己腰际。
  要醉不醉的男人特别能撒娇,看不出半分人前的持重老成。谢九九挑了一片最饱满的梅肉喂到他嘴里,“四个人,就没一个咱们郎君能看上的?”
  “那个周世安还行,性子好热闹了些,但为人不错。”梅肉又酸又甜,含在嘴里口齿生津激得裴元浑身一激灵,“何云驰我有些看不透,总觉得世上这么温润如水的人,该是少有。”
  即便有,也不能都被自己给认识了。有一个沈霁就够了,更何况正是因为认识沈霁,裴元才越发觉得何云驰的温润透着一丝假,有时候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啧,老说别人做什么。这么好的天,难得你不去云客来,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裴元也不说明白,就死皮赖脸地把自己的手指往谢九九手心里抠,整个人活像只大狗子一样赖唧唧的。
  哼哼得谢九九彻底软了身子,倒在罗汉床上,被裴元一把揽过滚到罗汉床里侧,捎带手还把开了半扇的窗户给关上了。
  酒后微醺,两人酣畅淋漓做了一场大的,直到太阳落山才鸣金收兵。
  藠头炒腊肉的香味已经从后院飘到前院来了,
  家里没有一个人来前院喊两人吃饭,就连老吴叔躲到后院去了。
  两人坐在罗汉床上面对着面指灯发誓,直到裴元考试完之前都不做了,要让他一门心思备考,不能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原以为不过一个多月,眨眼就过去了。之前裴元在书院读书和去京城那段时间,两人分开那么久也没有怎么样,这一个多月又算得了什么。
  谁知没人躺在身侧自己一个人睡,和有个人躺在身旁却不敢乱动之间的天差地别。
  才熬了三天裴元就先缴械投降,夜里偷偷把手伸到谢九九的被子里,“县试过后又是府试,难不成之后也这么熬着?”
  “你想那么远做什么,府试是四月县试是二月,你先把县试考完了再说。”
  裴元要考试,谢九九在云客来听了不知道多少故事。
  什么几年前哪家的童生因为紧张去药铺抓药,本是想睡个好觉,谁知吃了药第二天整个人都晕晕沉沉醒不过来。好不容易被家人夹着赶上进考场,又在考场里睡了整日。
  等出了考场人醒了,坐在考场外面哭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听说之后那童生和家里人还一起去药铺闹了一通,最后被药铺老板喊人拿大棒子给打了出来才算完。
  听得多了,谢九九自然越发小心。不能扰了裴元备考也不能把人憋得太狠,只能是拿根胡萝卜吊在他前面,把县试考完了再说。
  谁知有些事就有这么巧,县试考完出案发榜,裴元拍在第一为县案首。高高兴兴回家找谢九九要兑现承诺,谁知谢九九也有一喜正等着他。
  “上个月月事没来,这个月月事又没准时。前几天趁着你复试我去找大夫瞧了瞧,大夫说应该是怀上了。”
  第57章
  裴元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记得那个黄昏,县试放榜自己过了,猴急猴急的回家哄着谢九九别吃晚饭先办事,谢九九眉眼噙着笑意和几分揶揄,告诉自己她怀上了的消息。
  第一反应是高兴,高兴得裴郎君跟驴拉磨一样在屋子里打转。像是想起什么了突然往外冲,走到前院连接后院的门口又顿住脚,转身往回走。
  回房抱住谢九九,平时抱妻子总习惯紧一紧手臂的人那天完全不敢用力,谢九九却能察觉到他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等抖完了才想起另一件挺重要的事,本来以为只用忍一个多月,现在被突如其来的孩子这么一掺和,就把这一年都掺和完了。
  裴元低头把脸紧紧贴在妻子肩头,就在谢九九以为他激动得哭了的时候,谁知这人突然嘟囔了一句,早知道那天下午就不该谢九九耍一耍赖,自己便心软放过她。
  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遗憾,把谢九九都气笑了。没好气地在裴元肩膀锤了几拳,这才推着他往后院去,跟黄娟报喜。
  这事自己藏了几天谁也没说,裴元是除了自己之外第一个知道的。自己是娘他是爹,以后生出来的这个小崽子便是自己和他带到这个世上的家人。
  不管是谢家还是裴元,这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都太重要了。
  重要得裴元的府试院试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过年前还死活缠着谢九九答应自己再不放他一个人出远门裴元,这一次又说什么都不肯带上谢九九去潭州府应考。
  等到院试放榜,裴元一举夺魁考了院试第一之后,他也成为了近十年来,湖广行省在潭州府应考的第一个小三元。
  县试、府试、院试三试拿到第一才能被称为小三元,与之相对的□□则是童子试、乡试、会试拿到第一。
  考中秀才、举人、进士最关键的是学识,但要拿到小三元和□□,除了学识之外运气也不能太差。
  就好比沈霁,他这一次比上一次考试心态好了许多,县试府试也都很顺利的通过了,谁知院试前两天不知怎么就染了风寒。
  虽说吃了药勉力应考也考中了秀才,排名却不算高。院试过后前十名通常会被定位廪生,廪生之后便是增生和附生,沈霁的名次则是增生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