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楚洵才一回到前院,便迎头撞上步履匆匆的裴阆。
  “主子爷,大事不好了,太子带着御林军,拿着搜查令来搜家了。”
  第77章
  与裴阆的急火攻心不同,楚洵却是气定神闲,甚至唇角微微勾起隐有笑意,“他倒是来得比我想的快。”
  见自家主子如此漫不经心,裴阆也定了定心,问昌平:“爷这是有了应对之策?”
  昌平笑眯眯地点头,“他们是来搜怜生姑娘的,主子爷英明,一早便将怜生姑娘送走了。”
  这样的事情,他这个侍卫长竟然不知道,裴阆不免有些丧气,“这样大的事,爷竟然连我也瞒。”
  昌平笑了笑,“若非如此,你怎会这般慌张,又岂能瞒过御林军那些人精?”
  走一步看三步,连这等细枝末节也考量到了,裴阆对此深感佩服,又虾腰禀道:“如今太子、李大人,带着数百御林军堵在大门口,属下该如何应对,还请爷示下。”
  原御林军统领周正荣在同大皇子起事失败后被砍了头,自以李元淮便替了他的位置。李元淮和楚洵倒是有些渊源,其弟与楚洵乃是同窗,曾一道在嵩山书院读书。
  “既是故人到访,岂有不好生招待的道理。”
  说罢,大步流星往外走去,“而至于那个草包太子,且让我会他一会,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如何?”
  走了几步,也不知想到什么,又侧身吩咐昌平:“你亲自去一趟照雪斋,让夫人暂避密室。”
  却说英国公府早在建府之初,便在每个院落中设有密室,以供危难之时避祸用,而如今正是这样的时候。
  李元淮今日不当值,晚膳后正在妾室屋里歇息,不想却收到皇上的急召,自他上任半年有余,还不曾在夜里被召入宫中,本以为是什么事关社稷的大事,不想却是为了搜寻一个官妓。
  一个官妓而已,何必劳动几百御林军?更何况,从前也有这样的前例,有哪个官员看上了某个官妓,跟上头打一声招呼,带走也就带走了,大家都是睁一只眼,毕竟官场上你来我往,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可见皇上这是要动楚家。
  楚家军不听圣令,拒不班师回朝,这叫皇上起了动楚家的心,可作为一个大梁人,李元淮倒也不觉得楚家军做错了,若是放任辽军长驱直下,大梁几百年来的江山,只怕将要半数交给异族,这是每一个大梁人莫大的耻辱。
  而秦王叛乱,说到底不过是内乱,说句大不敬的话,谁成谁败除了对皇帝有影响,甚至当朝官员能连任也未可知,对百姓而言,谁当皇帝也并无大碍。
  皇上为了自己的皇位,多少有些罔顾天下黎明百姓的福祉。
  虽说李元淮同情楚家的遭遇,但作为臣子他也只能听令行事,否则依着今上这个性子,他们李家也要遭殃。
  但李家与楚家毕竟是通家之好,是以李元淮到达英国公府大门外,并不曾横冲直闯,还力压太子的威势,给了楚洵一分薄面,
  让英国公府的侍卫先行禀告一声,也算是全了两家的人情。
  谢卿山气得吹胡子瞪眼,倒也是无济于事,谁叫御林军只听李元淮的。
  但好在楚洵很快就到了,“李兄,好久不见。”
  “殿下,这么快又见面了。”
  清风拂面,步履徐徐,全然没有一丝担忧在,甚至还隐有笑意,还十分有礼地朝他们两人打招呼,就仿若他们不是来搜家的,而是来做客的
  装腔作势,谢卿山冷哼一声,且看他等会还要如何云淡风轻。
  李元淮将楚洵拉在一边,想要同他说明来意,却不想谢卿山先声夺人:“你在府上蓄养家妓,这原是你的私事,然而近日有人告密,你这些家妓中,有一人乃是在册的官妓,窝藏官妓此乃大罪,本宫特奉皇上的口谕,前来你府上拿人,望英国公莫要阻拦,否则便别怪刀剑无眼。”
  撕破脸后,这却是不再唤文仲兄。
  这两人当初为了一个女子,闹得满城皆知,李元淮自然也知晓,他朝楚洵无奈笑笑。
  楚洵朝他摇头,转而对谢卿山笑道:“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岂会知法犯法,别说我不曾藏匿官妓,便是私养家妓也是无稽之谈。”
  “是吗?”
  “殿下若是不信,只管去搜。”
  见楚洵笑得成竹在胸,谢卿山眯了眯眼,他是着过这厮的道的,心下便觉不好,但好在他的目的并非楚洵,而是趁机救走阮蓁。
  原本阮蓁就是他的未婚妻,若在众目睽睽下现身英国公府,只要蓁蓁不否认她的身份,他倒要看看楚洵该要如何抵赖,强抢未来太子妃,这罪名足以要他脑袋。
  思及此,谢卿山邪性地笑了笑,“好啊,本宫一定仔仔细细地搜。”
  .
  楚洵走后,阮蓁便开始睡觉,只她才刚躺下,便听得江婆子在门廊下几声尖叫。
  “怎么了?”
  “有官兵在园子里,看样子是往各个院中去,人还不少,夫人你说是不是府上有人犯事了啊?”照雪斋处在半山,地势高,是以江婆子在门廊下,能看到园子里的情形。
  府上如今就两个爷们,不是楚洵,就是三爷,阵仗这么大,那一定是针对楚洵。
  阮蓁并没有很担忧他,反倒是牵挂起姨母来,听闻她如今身子弱,也不知可受得住这个刺激?
  虽明知自己出不了照雪斋,阮蓁还是穿了外袍起身。
  今儿风大,地上飘散着后山吹下来的落叶,游廊上挂着的灯笼被吹得乱撞,院门也被风刮得咯吱乱响,倒真真是有些风雨欲来的飘落感。
  楚洵真的出事了吗?
  会不会死?
  阮蓁轻抚上肚皮,在心里安抚着孩子,没事的,你爹死了,你还有你娘,你娘亲自小没有爹疼,只有娘疼也没什么不好。
  江婆子见她出来,便上前劝道:“夫人,你怎地出来了?外面这么乱,仔细冲撞了小主子,快些进去歇着吧。”
  “发生这样的事,我怎么睡得着。”
  江婆子还要再劝,却昌平人未到声先至,“夫人,且慢,先别急着歇息。”
  昌平将阮蓁及两个婆子带到了密室。
  这密室虽是在地下,却也有夜明珠做灯,且十分宽敞,共有三、四间屋子,一应物品亦是俱全,另一头还与半山的洞窟相连,并不让人感到气闷。
  倒是很挺适合躲灾避祸,住上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这么想来,阮蓁便问昌平,“姨母院子里也有这样的密室吗?”
  昌平知道她的心思,便道:“老夫人和太夫人,早在几天前就回丹阳祖宅祭祖去了,夫人且放心。”
  这样啊,看来楚洵一早就料到了今日,想来今夜是有惊无险,阮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等昌平走后,便且吩咐江婆子铺好床铺,且去睡了。
  她睡意上头,很快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时,身侧已经多了一个人。
  “醒了?”楚洵进来有一会儿了,见女子睡得熟,便没有叫醒她,而是脱了外袍睡在她旁边。
  纱帐外的夜明珠一直亮着,阮蓁很难看不见他面上的疲惫,便客套地问:“事情都处理好了?”
  楚洵却不答反问:“你就不关心今日发生了何事?”
  阮蓁闭了闭眼,到底是敷衍了一句,“今日府中为何出现这么多官兵?”
  楚洵握着她的手,眼里尽是志得意满的亮光,“蓁蓁,再过不久,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娶你过过门了,你高兴吗?”
  却不想女子,在听得这番话后,却是头疼地扶额,眉头也是紧蹙在一块儿。
  楚洵眸色暗了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就好似一松手,女子便又要抛弃他,“蓁蓁,我知道你对我还心有芥蒂,但你可以惩罚我,可以教训我,独独不可以不要我。”
  “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阮蓁没有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却也猜到了一些,却丝毫没有欢喜,只有沉甸甸的负担。
  怎地还阴魂不散上了?
  早知这厮如此难缠,她当初何必要勾他,随便嫁一个温润的君子岂不更好,比如梅九郎这样的。
  从来没有哪一刻,叫阮蓁如此懊恼当初的决定。
  却说谢卿山将英国公府搜了个底朝天,除却搜出西苑那些无人照料的英烈遗孤,连陈家女的一个人影也不曾见着,更不必提他要找的阮蓁了。
  若只是这般便也罢了。
  哪想到隔天,坊间便开始传闻,楚家军拒不遵守皇上的军令,让皇上怀疑英国公府要造反,并于昨日夜里带着御林军去抄家,想要搜出相关的谋反证据,不想扑了个空不说,还暴露出另一桩隐秘的事来——英国公府十年如一日地收容、照顾楚家军中那些英烈的遗孤及家属,除却养在英国公府的那些,其他的英烈遗孤及家属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连朝廷都做不到的事,英国公府却做到了,实乃大善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