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根据探子的消息,楚洵一行摸到了谢卿山的住处。也是到了地儿,昌平才发现,谢卿山竟然是独门独院。
  嵩山书院是大梁最好的学府,从前楚洵也曾在此就学,可即便是主子爷这样的勋贵子弟,也要同旁人共挤一个院子,当时主子爷住不惯,这才在山下买的宅子住。
  据昌平所知,嵩山书院的先生,除却主子爷先生裴夫子这样的大儒以及山长,其他先生可没有单独一院的殊荣。
  昌平啧啧两声,“看来传言果然不虚,这个谢卿山只怕是攀上了成安帝,表小姐恐是还没这个面子。”
  “岳父那是被他蒙在鼓里,若是知晓他身份,还不得宰了他?”
  昌平连声道是,“小人也是这样想的,这成安帝多少有些缺心眼,竟然放着仇人之子在跟前蹦跶。”
  楚洵不认同地瞥他一眼,“那是朕的岳父,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昌平扯了扯唇,你这岳父叫得欢,可人家却是要你的命.
  想起这一茬,昌平就忍不住摇头,表小姐几年不曾递过一封信,可见是铁了心要分开,而成安帝又恨不得主子爷死,主子爷这追妻之路只怕不会太顺畅。
  正想着,就见主子爷面色阴沉地踢开院门,昌平及暗卫立马跟上,几个暗卫搜了一圈,没有发现人,这却是还没有回来。
  楚洵吩咐暗卫藏起来,又让昌平在院门口把风,他自己则推开了谢卿山的卧房,先是检查他的床铺,后又检查他的衣柜,没有瞧见女子的物品,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要离开,走到门边时,又看见门背后有个斗柜,鬼使神差走过去,一层抽屉一层抽屉打开,皆是没有异样。
  直到最后一个抽屉,紫檀木匣子里,单个的珍珠耳坠,断了一截的翡翠玉簪,还有几方颜色发黄的帕子,甚至还有一双雪色绸袜。
  尤其看到那双袜子时,男子眼中陡然窜起了火苗,一把将匣子盖上,因为太过用力,引来了昌平,“主子爷,怎么了?”
  “没什么。”楚洵将那木匣子取出,锁好后将钥匙放入贴身的荷包,这才将匣子递给昌平,“拿下去放在马车上,藏在箱子里。”
  昌平离开后,楚洵吩咐几个暗卫,“你们去抬一些火油来。”
  侍卫们向来听令行事,倒也没有多问用处,转头就往山下去。
  “慢着。”楚洵一挥手,“火油一时半会不好找,你们去书院的厨房,找一些素油来。”
  谢卿山今日同两个学
  生谈经论道忘了时辰,和平安从藏书阁回来时已经是一更时分,
  平常回到卧房,他总要先读几页书,才会去沐浴、睡觉。
  今日夜深了,便吩咐平安准备热水沐浴。
  平安很快将热汤备好,又将他的寝衣拿过来,这才退出了浴房。
  只平安才回到自己的屋子,便被人捂着嘴敲晕过去。
  与此同时,深沉的夜色下,几个暗卫轻手轻脚地游走在浴房的前后,将偷来的芝麻油淋在木墙上。他们太过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房檐有一只狸花猫,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转头又窜入浴房。
  彼时,谢卿山□□地靠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热水的雾气蒸腾在他俊美的面上,给增添一丝若有似无的仙气。
  淑妃本就是绝色,皇室又盛产美男,不论是永业帝还是成安帝年轻时都是极为俊美。
  若是谢卿山不那么执着,就他这姿色也足以令万千少女倾倒,偏偏就吊死在了堂妹这颗树上。
  叹只叹造化弄人,有情人竟成兄妹。
  谢卿山沐浴通常要等水凉才起身,中间并不喜欢被打扰,不论是平安还是猫儿富贵都知道这一点。
  但今天,富贵竟突然闯进来,还对着他一顿狂叫。
  谢卿山登时黑脸,“春日到了,咱们富贵又发春了,知道了,改明儿就给你找个媳妇。”
  说罢,用勺子将水泼在富贵身上,把富贵赶跑了。
  却没多久,富贵又回来了,这回它直接往浴桶里钻,桶里的水霎时变得油腻,哪来的那么多油?
  谢卿山这才惊觉有异,忙从浴桶中起身,穿了条绲裆袴起身走到门边,听见门外有人在上锁,更是心中大骇,当即二话不说,抱着富贵就往外撞。
  暗卫正在锁门窗,不妨里头的人如此警觉,竟然在点火之前便冲了出来,顿时也是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楚洵扶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朕捆了,扔进去烧死。”
  谢卿山却不是吓大的,当即就大声嚷嚷起来,左邻右舍都是嵩山书院的先生,他叫得越大声越安全,“哟,这是谁啊,不是咱们嵩山书院出去的状元郎楚文仲吗?怎么,今儿回书院来,可是找先生我探讨文章?”
  隔壁院子住的就是山长,听见动静就起来开窗,“谢夫子,这么夜了,你能不能安静些,你不歇息,大家还要歇息。”
  谢卿山道:“山长,楚文仲这是你的学生吧?你学生要烧死我,你就说怎么办吧?”
  山长一听,忙探出个脑袋来看,“楚文仲这个孽徒,不是做了乱臣贼子,还回来做什么?”
  说罢,气势汹汹推门而出,看样子是要清理门户。
  昌平扯了扯楚洵的袖子,“好像是裴夫子。”
  楚洵自然不能当着夫子的面杀人,但心中的邪火却是不发不行,趁着夫子没有来,乍然将谢卿山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照着他的右脸就是一拳,“这一拳是替我儿子打的,你让他一出生便没有爹疼。”
  “这一拳是替我打的,你害得我妻离子散。”
  “这一拳是替蓁蓁打的,人家分明不愿离开,你却非要带人家走。”
  “……”
  几拳下去,谢卿山已然是唇角带血,然他丝毫没有狼狈之相,甚至还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唇角的血渍,挑衅地道:“对,人是我带走的,但我可有绑住她,不让她回去找你?”
  这话就有些杀人诛心了,楚洵抬手又是一拳,却被谢卿山捏住了拳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若非我是她堂兄,你以为还有你什么事儿?你即便和她有一个儿子又如何,她还不是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楚洵气结,又要开揍,却这时候裴山长已经到来,“楚文仲,你好大的威风,竟到我这里来撒野。”
  楚洵也只能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裴夫子。”
  原本的蓄意谋杀,最后变成学生对师门的不敬,裴山长非要扣下楚洵,问他要个说法不可。裴山长过问事情起因,两人却都成了锯嘴的葫芦,一个都不开口,丢不起那人。一个被妻子抛弃,几年音讯全无。一个当堂兄的觊觎堂妹。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最后裴夫子只能一拍板,“既如此,老夫便只能把你送去圣上面前。”
  “甚好。”是谢卿山。
  “不可。”是楚洵。岳丈大人一心要他死,到他跟前还能讨着好?
  最后还是昌平建议,隔天将玉华公主请来断案,这事才算了结。
  阮蓁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再见楚洵会是在嵩山书院的戒律堂。
  彼时楚洵穿着雪色儒生袍,头发并未用玉冠,而是将发丝绾在头顶,像极了一路上山见到的那些学生,还无辜而怯懦地望着她,“蓁蓁,你可算是来了。”
  可还有点铁血帝王该有的样子?
  第84章
  阮蓁有些没眼看,无视楚洵径直走向裴山长,“山长差人来公主府,说是有官司要本宫来断,不知所谓何事?”
  谢卿山知道阮蓁要来,一早便出现在了戒律堂,此时不待山长开口便先告状,“昨儿我没惹他,他一上来就要烧死我,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蓁蓁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
  裴山长抽了抽唇角,“谢夫子,倒也不至于偿命,你这不是还好好的?文仲好歹也是书院的学生,闹大了也是丢书院的脸。”
  昌平看了裴山长一眼,这个老头子竟然还拉偏架,昨儿不是左一个劣徒,右一个叛贼,可见这师徒情分也不是那么好断的。
  既然裴山长帮忙说话,想来今日之事一定能大事化小,却不想谢卿山竟开始撒泼耍赖。
  只见他指着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很是不要脸地道:“是我命大逃了出来,可你看看我这张脸,给他揍成什么样了?”
  “我不过是个穷教书先生,家中只有薄田几亩,也就皮相尚可,就指着这张脸娶媳妇,结果给他这么一揍,眼看着就要容貌尽毁,我还要如何娶媳妇?我若娶不着媳妇,那岂非就要断子绝孙?裴山长你说这、还算是小事吗?”
  说到此处,又不无威胁地道:“蓁妹妹若是想徇私,我便去敲登闻鼓去,让皇上给我做主。”
  裴山长听到这里,奇怪地看了楚洵一眼,“徇私?文仲你和玉华公主是何关系?”
  阮蓁的出身,若是照实讲,难免被人非议,要说阮蓁是阮承业的女儿,那也说得过去,毕竟阮蓁同阮承业也生得像。是以,成安帝为少些争端,对外宣称阮蓁是陆姜的双生姐姐,当初生下来,有个游方道士说两人八字相刑,需要分开养育,这才将阮蓁送去了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