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阁藏春 第2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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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出去上舞蹈课。
  经过他们栖居的院落。
  姜嘉茉都有刻意绕道走。
  这段时间。
  她晚上经常有梦到他,做很糟糕的春梦。
  姜嘉茉更没办法心安理得,去接受那个人的善意。
  但是沈容宴有心攒局,积极分享自己姑姑绘画的细节。
  那人也在,偶尔缥缈地掠过来一眼,再也没有和她单独说过话。
  姐姐姜稚雨倒是经常带着她,去沈家栖居的地方做客。
  她是学设计的,非常钦佩沈容宴的姑姑。
  一再打探沈歆作画的近况。
  一来二去。
  她们和这群公子哥成了朋友,闲暇时常跟着他们混饭吃。
  他们也还在读大学,只是回国过暑假。
  只有姜嘉茉年纪最小。
  姜嘉茉有时候别扭,不想去和他们打交道。
  姐姐姜稚雨就拖着她:“走啊,姜满,你没发现,姑姑沈歆特别喜欢你吗?”
  时间长了,沈容宴也跟着姐姐叫她姜满。
  过了几天,沈容宴神秘兮兮地说:“喂,你们听说过城探吗?”
  “白鹭岛不远处的山下有一个破庙。”
  沈容宴:“听说阴风阵阵的,废弃几年了,还有人影出没,特别有氛围感。”
  他挑衅姜稚雨:“你们敢一起去吗?你们女生就是胆儿小。”
  姜稚雨神经一牵,不服地回怼道:“去就去!”
  她扭头拖上姜嘉茉的胳膊:“小满也和我一起去。”
  姜嘉茉看向远处裴京聿掠过来的眼神。
  她就像被滚水烫了一下——
  她舍不得浪费和他短暂相处的时间:“好呀,我们一起。”
  七八个人临时起意,也没做什么准备。
  他们浩浩汤汤前往古庙历险。
  这里大多数区域被划分进自然保护,还没开发。
  草木葳蕤,恣意生长,沼汀遍布。
  只能按照之前过路人踩出来的痕迹行走。
  临近人迹罕至的山脚下。
  他们忽然见到一两名外地的游客。
  游客拿着木棍,戴着遮阳帽,喜气盈盈的样子。
  经过秦稼轩的打探。
  他们一行人才知道。
  因为修缮自然生态保护区,禁止香火,游客践踏。
  这所古庙已经被政府命令拆除了,但还没有完全废弃,尚有人在经营。
  外地游客听说这座寺庙始建于东汉,古木葱茏,曾有五殿十六院层层递进,于是慕名而来。
  董思明好奇道:“这俩夫妻是去求什么的,能笑得这么开心。”
  落在最后的裴京聿凉津津地开口道:“新婚燕尔,当然是求子。”
  他一针见血。
  姜嘉茉心尖微颤。
  她想起自己春梦中对他的朦胧臆想。
  想要和这个人有未来。
  想要怀他的小孩,有温馨的小家庭。
  姜嘉茉脸红扑扑的,眼神乱瞥挪开。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一种倒错的隐痛。
  ——“不应该瞎想的。”
  这段时间。
  姜嘉茉看了太多人讨好裴京聿。
  对方和家人所在的栖居地警卫环伺。
  他和她似乎隔着天堑。
  毕竟家族的性质不同。
  本来就没什么深交的可能。
  她和姐姐籍着临摹富春山居图的名义,才勉强和他们攀上关系。
  姜稚雨很聪明,知道陪伴在他们身边,会有一些隐秘的虚荣,以及说不清楚的好处。
  她们家的长辈也在竹居避暑小住。
  她拿准了这群公子哥,绝不可能做出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嘉茉不一样。
  她陷入了少女的“求不得”和“将要失去”里。
  青春期那些自卑敏感的阴暗小情绪,伴随着对他的恋慕。
  宛如琅珰大雨,铺天盖地匝下来。
  她没有伞,只能在雨中孑孓独行。
  古寺是经营的最后一年,没有拨款修缮,已经有了衰败颓落的景象。
  姐姐姜稚雨倒是没心没肺。
  她站在古木耸立的大雄宝殿外,把买来的红绸递给姜嘉茉:“嘉嘉,你要不要也来许个愿?”
  姜稚雨扬起手上的红绸,笑容明媚:“我呀,就希望和邵千兹感情稳定。”
  “这次也能顺利渡过难关,裴家不追究我们的疏忽。”
  姜嘉茉听到“裴家”。
  她脑袋嗡了一声,眼神望向站在附近的男人。
  姜嘉茉的手指搅得发白,心里自觉有愧:“哥哥,这件事真的很对不起。”
  裴京聿似乎对祈愿,祷告之类的活动,根本不感兴趣。
  他身上凌冽的松香缭绕在姜嘉茉周围,鼻梁上浮着浅淡的阴翳:“如果你也要许愿求佛,不追究画轴的事情。”
  他那么随性,把招致人无望追随的感觉,使用得驾轻就熟:“不如求我。”
  一旁的盛煦温温含笑,解围道:“人家都是求子,求姻缘。”
  “嘉嘉年纪小,估计求学业之类的吧。”
  姜嘉茉在认识他之前。
  的确满心都是学业,试镜,表演。
  但现在她已经对这个男人心怀不轨。
  愿望也变得浑浊。
  她的红绸是姐姐姜稚雨随手拿的。
  上面用烫金字写着“天作之合”。
  显然是求姻缘的。
  不远处,沈容宴也挥着一条红绸,挤出人群:“嘉嘉,我的也是‘天作之合’”
  “听说有上百对成语,咱们是一对诶。”
  沈容宴笑容耀眼,建议道:“要不要彼此写对方名字试试,反正是闹着玩嘛。”
  姜嘉茉不擅长拒绝别人。
  她刚写完姜满,就看见廊下裴京聿在和人打电话。
  树木的阴影中,他挺拔优越的鼻梁线条好看地惊心动魄。
  裴京聿耐心说着什么,云淡风轻地露出笑模样。
  在两人短暂的相处中。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漠然的,冷冽的,乖戾的。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她笑,温柔待她。
  是呀。
  她和姐犯下弥天大错,浸润了别人家里的名画。
  难道还指望别人对她们露出什么好脸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