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别人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凭什么这一位他就不会想到自己的眼睛呢?解裁春的思维开了个小差。
  她踩踩前脚跟,将思路转回正道上来。就是为了应付现在的场面。
  遭人埋伏的解裁春,反客为主,轻快地笑出声。她一捋被剑光割断的秀发,在指尖绕了个圈,瞥到身后去。“温师兄,久违謦欬,你可有半点想我?”
  奇袭失败,好在为他的师妹争取到时机。转移注意的计策生效,温孤怀璧利落地收剑回鞘,闻融敦厚,“解姑娘,假若你是真心思念我,就不会记错我的姓氏。”
  “哦,你不是姓温吗?”解裁春偏头,望向从后用长剑架着她脖颈的剑修。“阁下以为呢?”
  “我印象中,也是姓温来着。”轻轻一划,就能送解裁春归西的随水峰弟子白慈溪,被带进沟去,“哦,对了。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改的姓?”
  “罢了。”温孤怀璧不欲在无关紧要的事上白费唇舌,做些无用之功。他朝西南方一拱手,朝虚无处示意,看上去就像给死人上坟。
  “鄙人奉宗主、副宗主等人的命令,戴罪立功,擒拿你和费师弟,返回问道宗审讯。”
  “拿就拿嘛。”解裁春故作委屈,“何故刚才一副下死手的模样,都快把我的魂魄吓飞了。我没拳头大的小心脏,现在都在扑通扑通狂跳。你要不要听一听?”
  “解姑娘气定神闲,仿若世外高人。于无声中接下鄙人无往不克的剑刃,岂是泛泛之辈。”温孤怀璧不接她的招,反握紧长剑,“若非姑娘并非修真之人,鄙人必要以为姑娘是修士,向姑娘讨教了。”
  剑修哟,剑修。果然是只知打架,同生共死一场空,而不会生出一星半点的情分。
  “避重就轻。”
  解裁春手一松,两指被长剑穿过的叶子,飘零而落,是从中间被切成了两段,足以见来者气势汹汹,若不能毁损坏她奏乐的工具,就要夺取她的嗓音。
  准确来说是以后者为优。
  明智、快捷的解法,是针对以乐器为主攻的唢呐匠一员的先手。要是这个釜底抽薪的方法,不是用在她身上,那就更好了。
  “你原本就打算把我的喉咙切开,再请医修治疗。要么取人性命,要么断人活路,无论哪种都很糟糕。还在那伪饰温情。”
  “放宽心。解姑娘。”温孤怀璧义正言辞,“鄙人斩妖除魔,经验丰富。能保证出手必当不会使你受罪。”
  “这没什么好放心的吧。”并没有被宽慰的解裁春感念,朋友与敌人的概念,转变只在一念之间。
  温孤怀璧作为朋友时,是强有力的支援者。当他作为敌人出牌,心机、手腕纯熟到令人扼腕。可惜这张手牌秉着唢呐匠祖上积累下的门楣,只能使用一次。
  审视着解裁春表情,温孤怀璧凭直觉察觉出哪里不对。他分析着计划有何缺漏之处,点出迟迟没有登场的关键人物。“敢问费师弟身在何处?”
  “远在天涯,近在咫尺。”奈何人处于迷局之中,自以为黄雀在后,殊不知正是被捕捉的猎物之一。
  拖延够足够多的时间,解裁春轻笑,胜券在握。
  悲戚悠扬的二胡声响,随即乐声急转直下,再高高跃起。曲调大起大落,节奏三波六折,好似沙场演兵,扑面而来的黄沙淹没交战双方。
  三。
  二。
  一。
  闭上眼睛的解裁春,倒数三秒,睁眼。
  卷土重来的土匪们,倒了一地。
  嗯,不对,不是这个。
  是奉命前来捉拿他们的剑修们,一个个瘫倒不起。
  现场修为最高的大师兄温孤怀璧,虽然被引渡生死的丧礼乐声震慑,仍保留着些许的力气。不愧是备受随水峰青睐的大弟子。
  他匍匐着前行,右手抓住解裁春裙摆,素白的缎面恰如蓬飞的柳絮,几乎要割伤他的手,“不可能,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是怎么办到的?”
  以生死秩序制服住修仙之人的送葬行列,从来没有修真之人的余地。
  费清明纵然身怀剧毒,使不出玄妙的招数。却依旧是修者之姿,只是暂时被封印住。他是实打实修行过,且卓越的修者。解裁春是如何做到避开千古不变的秩序伦常,为他开辟捷径?
  费清明从高处一跃而下,一脚踢开温孤怀璧无处安放的手。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和自己师出同宗的大师兄,而半分缓和力道。甚至反过来因为内心的不忿,加大了马力。
  作为母亲庇护自己重视的子女,是理所应当。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费清明理直气壮地掏出锦帕,从蓄水壶里倒了水,濡湿了,给同行的伙伴擦手。
  外面的脏东西就不要带过夜了。碰了会闹肚子的。
  要是方才温孤怀璧顶多怀疑费清明修行的招数有异,现在他都怀疑小师弟的脑子有异常了。
  这真的是他那正直到接近古板的小师弟,而不是被哪里的孤魂野鬼夺舍,中了蛊毒?
  这是放山上山下都要抓去辟邪的吧。
  解裁春扶住额头,“不用怀疑,这就是你的小师弟。从前他对无情道热衷,现今他对娘道热衷。这并不代表他剑走偏锋,而是踏入苍天大道。”
  无情道是费清明的道,娘道也是他的道。
  他既在无情道上修行不精,也没能真正揣摩出娘亲的真意,就只能成为一个无情
  的娘亲。
  若他不想对认定的孩子无情,就只能对他者无情。来日他领悟了弑子的妙招,她亦牺牲得当仁不让。。
  总而言之,不要从无情道修者身上找人心。
  第18章 替他们讨回公道是演技吗?那……
  是演技吗?那未免太过于纯熟。是装饰着花纹的信笺,下笔即知寄往何处。解裁春拍拍费清明的下巴,示意他收起那副不忿的,外边街溜子带歪了自家孩子的义愤面容。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再不济,也要把朋友当成路踏过去。
  大家都是有用之人。
  “温师兄,要想知道答案,就要有回报。”
  新得了一批情报员的解裁春,一度受困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她两袖空空,钱袋子吃紧,好在打盹有人送枕头。
  坐吃金山银山,花几辈子都花不光的剑修们,特地送到门前来,她不趁机恶狠狠地敲诈上一笔,都对不住人家千里迢迢,礼轻情意重的情分。
  “我就不客气,先收取一下定金。”反正剑修有的是方法捞取魂玉,其他关于人间世金银珠宝等身外之物,就由她代劳了。
  解裁春要费清明扒掉在场修士随身袋子和外袍。
  费清明修无情道时,是一个好打手。修起娘道,就是一位精打细算的英雄母亲。
  眼里有活,手脚利落。
  他不仅扒了剑修们的外袍、袋子,顺带连他们随身配件,发簪、本命剑也一同薅了,到时送进黑市转手变卖,就是一大笔丰厚的财富。
  比他们一天到晚在那打击犯罪,端掉土匪窝,收获的钱财更加肥沃。
  费清明本来想要连同里衣,都一同给随水峰的弟子们扒走。
  但解裁春想了想,一群浑身赤裸的家伙,深更半夜,在大庭广众之下群聚,还层层叠叠地倒在一起,那画面实在是太不雅观。
  而况,其中还有不少问道宗门人,一旦传播出去,那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经此一役,本来能给他们一个快活的出路的问道宗,后面只能演变成给他们一个恶毒的死法。
  不知是基于历年费清明和温孤怀璧你争我抢榜首的私怨,还是修行娘道的费清明,单纯看外面的野小子不爽,对其中鳌里夺尊的温孤怀璧,下手最重,也最毒。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是个讲究人。
  事到临头,即便被屈辱地扒剩下一件裤头,风吹裤兜凉,都昂着脸,一副坚贞不屈的贞洁烈夫形象。谁看了不赞叹一句厉志贞亮,懿德嘉行。
  奈何解裁春是个心术不正的,只觉□□中烧。更想调弄对方到极致的羞惭,一窥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容天崩地裂的模样。
  不改游刃有余的温孤怀璧,只道她假痴不癫,好盘算,叫他一朝错看。还妄想劝服她。“师恩重如山。你在外逍遥快活,就不想想你的师父晴大新人在屋檐下,是何处境?”
  “我想了,你就会告诉我她的去处?而不是支支吾吾,二三其行?”解裁春被他倒打一耙的态势愉悦了。“随水峰承了唢呐匠的情,诺抵恩消,本无可厚非,为何你偏偏不放过我?”
  她说到这,不由得戏瘾大发,假装抽泣,声声哀切。“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春宵一度值千金。纵使我们二人不过露水情缘,转瞬即逝,见光而死,日出干涸,我亦是对你……”
  她说到这里,略微停了一停。极大限度地发挥出何谓欲言又止,情难自禁。
  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的随水峰弟子们,趴在路面,像只一群刚跳上陆地的□□,大眼瞪小眼。不晓得这种关键时刻,是要坦承自己已然清醒,还是接着沉睡比较好。
  https:///yanqing/30_b/bjze1.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