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师妹性情不改当年,依然急躁难安,像是后头有头牛追在你屁股后面撵。”困陷在旧日的梦魇,徘徊于无法脚踏实地的今时,永远执着于不可能实现的远望。
  解裁春微笑。
  她左手受限,果断挥出右手。干净利落一巴掌,扇在祁夜良秀美的美人面上,一下泛起五个红指印。无名指尾端在他颧骨处,划了一道裂痕,像是指甲片刮下的涂漆。
  宛如荒郊野岭供奉的邪神破了相,剔除碧瓦朱甍的阴庙外衣,露出底下爬满飞檐梁柱的青苔。
  解裁春一巴掌打得极重,并没有收力的意愿。
  祁夜良不怒反笑,笑得邪魅又狐媚魇道。
  他右手摸上被扇开裂的嘴角,回味着掌心接触的温度。食指指腹沾了点鲜红的血色,在大拇指和食指间揉搓了两把,妖冶的瞳孔紧紧盯着她,探出舌丁地舔掉。
  那眼神,仿佛要把给她吞了。不似回收外流的血液,而是在侵占她本人。
  “久未谋面,师妹的性子依旧泼辣如初,热情一如曩昔,真叫人怀念我们在扎彩坊亲密无间的时光。”
  “你没有资格提扎彩坊!你这行奸卖俏的叛徒。”解裁春一脚踹上祁夜良膝盖,“要不是你,扎彩坊不会歇业,二师父也不会晚节不保,最终愧悔无地,含恨而亡!”
  祁夜良迎着她的掌风,硬是接下一招。顺着她的举动,屈下身子,叉开腿来,跪坐在她两腿中间。
  “错了,师妹,只有我。”
  祁夜良自发将脸颊送到她扇红了的掌心上,轻轻蹭着。“只有我才能被赋予这个资格,而其他人没法享有你与我共同度过的年光。”
  “师父她老人家也不能。”
  见祁夜良提起师父,解裁春火气更甚,而祁夜良已经掀起她裙子下摆。
  她一个肘击,要撞击祁夜良胸膛。最好大力击碎他的肋骨,将碎裂的骨头往五脏六腑里折,击穿深藏在内的脏器,要他在破洞的痛楚里品味众叛亲离的苦处。
  花轿外却响起了费清明的喊声,“小满姑娘?”
  在人为制造的幻听,和费清明通过血契,感觉到她出了意外状况间,解裁春尚且犹疑。
  比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类推心置腹的信念,解裁春更信奉疑信参半,留有余地。或许在她在师父捡到之前,她就生活在一个一旦付出信任,就会尸骨无存的地界。
  上手操作的祁夜良,喉管里滚出愉悦的笑,“我何必做那些个小动作呢?你知道的。除了你之外的人,我都不在意。”
  他单手擒住解裁春两只手腕,抵在她正上方。明明是跪服的姿势,人处于她的下方,却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占据上风,运筹帷幄得被他压制的人都要生恨了。
  指腹划过之处,勾出一片片连绵不绝的战栗。祁夜良的手指长驱直入,剥开脆生生的牡蛎。
  与拒不坦诚的甲贝外壳相比,内部湿软的腮要黏滑诚实得多。顺着委婉曲折的层路,糙实的指纹一刺激,就会涌动出过剩的营养物质。
  “祁夜良,你敢!”解裁春转头去叼铃兰花式样的耳坠,狭隘的空间内能听到清脆的声响。
  祁夜良单手控制着解裁春两手腕部,“师妹,又不听话了,我说了多少次,要叫师兄才成。你那么孝敬师父,为何不肯尊重尊重我?”
  而且又在撒谎了,小骗子。
  一天才能使用一次的大范围寂灭吹奏,师妹绝不会使用在对她造不成任何实质性威胁的他的身上。
  该说是吃准他的偏爱,有恃无恐。抑或单纯的过分傲慢。有时他都要认为,当年苏尔奈传人晴大新欠债不还,拉着师妹上门抵债,并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她有意为之。
  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他早就身在局中,被死死套牢。自然要做那拉人交替的水鬼,不会放过周遭任意一位能拖下水的溺水者。
  作为惩罚性质,祁夜良左手加大力度,在她极为脆弱的部分,欺负得人连连抽搐,等到手心都盛满了喷溅的甜水,才意犹未尽地舔着唇,微微眯起的瞳眸显而易见的欢悦。
  舞台都搭好了,没观众捧场,到底是失了趣味。
  他埋下身去,亲口品尝酝酿的甘果,是否能经受住岁月的校验,比他原先品味的更加甜美。“师妹你可千万、千万要忍住啊,我要松手了,你可别紧追着不放,失了分寸。”
  “或者心甘情愿地泄露底牌,在你最憎恶的我面前。否则,我可要当你答应了。”
  松哪只手,瞳孔失焦的解裁春,只觉祁夜良的声音好像是从几百万光年之外的星球传来,中间隔了浩瀚的银河,以至于失了真,听在耳里,像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头投向汪洋大海。
  祁夜良用他的实际行动,回答了解裁春没有说出口的疑问。
  他的舌头是一条身形灵敏的蛞蝓,身量之长能达到惊人的程度。喜好阴暗、潮湿的环境,若不能适时地补充到充分的水分,就会在漫长的寻觅中,焦渴而死。
  可以想见祁夜良会运用何等刁钻的进攻方式,以极其独到、阴险的手段,要逼死鸭子嘴硬的师妹就范,是她乖乖地舍出他索求的甘露。哪怕因急速飙高的温度暴死也无怨无悔
  。
  诚如祁夜良确乎是慢慢松了手。
  而花轿外的费清明,识破不了纸扎匠布置的障眼法,看不出四名轿夫其实是裁剪得当的纸人,它们抬着的花轿是由纸片制造而成。但依旧根据着冥冥中那点牵引,向轿子走来。
  “费……”解裁春要喊。
  祁夜良舌头一挑。
  她下意识捂住嘴,避免恼人的音调脱口而出,泄露了她的沉浮。
  祁夜良见状,笑得愈发欢畅。他两手压着解裁春箕门,贪婪地吞吃着,用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劲头,活像欺师灭祖下了典狱服刑的饿死鬼转世。
  解裁春仰着头,肩胛骨到脖颈钻出一条条膨胀的青筋。捂着嘴巴的手,都被呵出来的喘息濡湿。
  风掀起红轿帘子一角,费清明从那端经过。
  心无旁骛地向前直行的费清明,越过抬轿。余光瞥见搭档有一段时日的同伴,解裁春全身紧绷,夹得更紧了。
  看来还是他不够努力,师妹的注意力才会转移到别人身上。对此产生不满的祁夜良,眸里精光汇聚,重重一吮吸。“哗——”九天银河落在他的脸上。
  听到解裁春惊呼的费清明,转身锁定了若无其事往前走的花轿。他一举跳到轿子顶端,抄着寄余生,从上往下劈。
  纸做的轿子当即四分五裂,一阵白雾消散,脸上挨了一击,身体还被踹了几脚的祁夜良,站在三米之外,浑身发软的解裁春则被费清明抱在怀中。
  “你是何人?”
  和大部分名门正派相当,迎战敌人,费清明总会选择先行沟通的方式。互报家门,而后再打。
  解裁春时常认为此招不仅无用,还挺累赘。不防小人,只防君子。小人随口胡诌,听了纯抓瞎。君子愿意报上真实门户,纵使不报,也无伤大雅。
  何苦还要来这一套。
  “岐私寨,敦狂路。扎彩坊。祁夜良。”吃饱喝足的祁夜良,擦擦脸,心满意足。并不与费清明这一眼就能见底的正人君子多置气。“多谢师妹慷慨解囊,不吝赐教。”
  看得见,吃不着,又有何用。还不如他久久见一面,碰面就能吃个大餐。可惜没能吃到爽利才罢休。
  算了,下次再来轮番讨要亦不迟。
  “师妹,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祁夜良袖子一甩,回收四名纸人,脚踩风轮,碾过满巷竹林而去。
  “我承诺你的,永远算数。我等着你心甘情愿对我投怀送抱的那一天。”
  “别忘了,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懈可击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整。
  因为费清明的剑追过来了,照着他的脑壳梆梆的砸,他唉一句,砸一下。唉一句,砸一下。
  砸得脑袋嗡嗡响的痛觉吃多了,祁夜良学会闭嘴。他转着脖子,扭头看头顶悬着的剑。它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直接按着自己的节奏砸。
  从“梆——梆——梆——”变成了“梆梆梆——”。
  第29章 独属于他的烙印贱人,解裁春见得……
  贱人,解裁春见得多了。
  但是会动的贱人,还是挺让人防不胜防的。尤其是它们杀不尽、斩不绝,争取着从每个地段无差别跑出来,一蹦一跳,做雨前钻出的蚯蚓延绵不绝,那就要人加倍的讨厌了。
  费清明负剑而立,无从得知解裁春和自称她师兄的人的恩怨纠葛。
  他手背搭在解裁春额头,试探她的体温,比平日的上升了不少,好在并没有超出健康范围。
  于是往下移,握住她的手,以此传递他的体温和支持。额头与她的额头相贴,对肌肤相接的近距离触碰中,评判同伴并无受风着凉的症状。
  有些往事,解裁春不愿多谈,费清明就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宁可揭人创口,也要一探究竟,用他人的创伤为自己的好奇心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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