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满院子血,可把丫头累坏了。
  忙碌一炷香,才堪堪收拾完。
  灶上的丫头只懂烧火,顺便洒扫院子,哪管人血鸡血,全当鸡血清理了
  了无痕迹。
  ……
  寝卧内,虞兰芝一边喂梁元序喝药一边骄傲地讲述自己和春樱配合的“杀鸡大戏”,把他不小心滴落的血迹完美掩饰,现在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梁元序面色苍白,嘴唇泛着透明的光泽,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盈亮,他弯唇,“五娘真聪明。”
  这可挠到了虞兰芝的痒痒,她就爱听别人夸她聪明之类的话儿。
  梁元序说话就是好听。
  “你确定不和春樱一起进城吗?”虞兰芝独自开心了一会,又想起忧虑之事。
  梁元序:“我回不去的。”
  虞兰芝不解地睁圆了眼。
  当她用这种眼神看过来,梁元序往往承受不住,移开视线,淡淡道:“城门已经戒严,满城都是大理寺和金吾卫官兵,搜查左上腹负伤之人,我进不去。”
  话已说得这般透彻,虞兰芝再傻也听懂了,当场僵住。
  身负重伤。
  被大理寺和金吾卫全城缉捕。
  这是闯了多大的祸?
  “你,你犯了何事?”虞兰芝坐在床沿,不若坐在烤炉上。
  他不说,春樱从城里回来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梁元序:“我杀了陈太师。”
  虞兰芝身子一软,梁元序连忙接住她,闷哼一声,扯到了伤口。
  “别别,我自己能爬起来。”虞兰芝大脑一片空白。
  要不找陆宜洲投案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她欲哭无泪,抬眸,迎上的却是梁元序平静无波的眼眸。
  所有的劝降立时哽在喉头。
  再宽大还能宽大到哪里?
  谋杀朝廷一品大员,普通百姓绝对凌迟或者五马分尸,梁元序的话,便是投案自首,撑死了也得三千里流放。
  流放,不过是慢性死刑罢了,生前还要遭受无数折磨。
  不行,山巅玉雪一般的他,绝对,不能,那样凋零。
  一品大员又怎样?肯定死有余辜!
  虞兰芝开始搜肠刮肚罗织陈太师的恶行:当街打死奴仆,纵奴行凶,因下官没有及时下轿避让他就被削职外放,外放途中下官父母不堪劳累双双去世,妻子流产,把人害得家破人亡。
  还有那什么,那个构陷大伯父的人也是陈家的亲戚。
  陈家一堆的坏人,侵占良田,强抢民女,前年抢她斋娘名额的不就是陈太师孙女!陈太师最小的嫡孙,更是坏种,偷瞄她胸-脯,故意撞她肩膀,与宣北侯世子讨论她的身体,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死了活该!
  她只分得清梁元序和坏人,才不要管什么律法。
  虞兰芝:“我绝不会把你交给官府,不管多少赏金。”
  铿锵有力,信誓旦旦。
  因为无比郑重,小娘子娇柔的眉眼都在那一瞬变得坚毅果敢。
  梁元序怔怔望着她,喉结缓缓滑动。
  他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她可爱的小脑袋,“我也绝不会连累你的,很快,我的人会到,只是可能还要麻烦你几日。”
  虞兰芝:“嗯。”
  梦里的手掌终于变成实质,轻抚她。
  那一刻,是心动的,温暖的,但她很理智,梁元序也很克制。
  两个人陷入沉默。
  梁元序:“抱歉,我忘了你已经长大,还定了亲。”
  虞兰芝垂眸,无处可躲。
  “受伤”的她不敢踏出房门,唯恐被外间的茯苓发现。
  春樱回来之前,更不能使唤婢女,只能与梁元序大眼瞪小眼待在狭小的内寝。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茯苓敲敲门,“娘子,鸡汤熬好了。”
  等了一会儿,槅扇内才传来娘子的声音,“哦,进来放着吧,再多打些热水来。”
  茯苓依言行事,走进去一一收拾妥帖。
  “娘子,奴婢服侍您洗漱吧。”她担心五娘子受伤的腿。
  娘子从纱帐内伸出一只手摆摆,“出去吧,我心情不好,就想一个人待会。”
  娘子任性的时候只要秋蝉和春樱的,二等婢女茯苓不敢造次,福身退下,带上了槅扇的门。
  床上,虞兰芝的脸已经沸腾,不断往外冒热气。
  梁元序目不斜视,躺在她身边。
  虞兰芝想死的心都有,一骨碌翻下床。
  春樱啊秋蝉啊,你们再不回来,五娘子我就先去见曾祖母了。
  第40章 第40章虞兰芝被迫仰头檀口半启……
  主仆连心,似是感应到虞兰芝的召唤,春樱比预期中足足提前两刻钟回归。
  秋蝉等一众婢女小厮如期而至,外带满满三大箱笼物资。
  张妈妈抹着眼角迎上去诉苦:“蝉娘子,樱娘子,你们可算是到了,快去瞅瞅五娘子吧。一早到现在谁也不见,更不让人伺候。我差人问茯苓,茯苓也没辙。愁煞我了。”
  昨儿夜里发烧,天亮将将退去,偏耍小
  性子不让人服侍。张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圈。
  热毒最容易反复,谁知里头现在什么光景,有没有复烧?
  春樱心虚,面色微微不自然,秋蝉上前一步,福身道:“妈妈辛苦了,您去歇歇,剩下的交给我和春樱安排。”
  “也成,我这把老骨头快要散架了。”张妈妈一把年纪的人了,捶着腰唉声叹气离开跨院。
  跨出门口时不由看向搬箱笼的婢女小厮,面生,不像主子跟前没脸面的,怎从前没见过?
  虞府下人那么多,每次来也不可能全带上,有几个没照过面再正常不过,张妈妈着急回去睡回笼觉,不再上心。
  春樱觑了眼陌生的婢女小厮,序公子的人。
  今早,怀贤坊榆树宅子的管事看见她的信物,立刻深信不疑,遣人随行,临行前还塞给她一只荷包,再三鞠躬表谢。
  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这么大的赏钱,沉甸甸的银元宝。春樱回去打开,险些闪瞎双眼。
  怨不得沉甸异常,原来是金的。她惊慌之下忙问秋蝉。
  秋蝉依旧淡淡的,说这是她应得的,拿着便是。
  序公子的命,有一半算她所救。
  ……
  外头的动静早就引起虞兰芝注意,西面屋子有人进进出出,想来是在整理收拾。
  她趴在支摘窗观察,薄薄的小肚皮贴着窗台,天然的腰窝深深塌进去,益发显得细的地方细,圆的地方……
  梁元序抹了把脸,闭目。
  他没想乱看,可抬眼全是她。
  虞兰芝激动不已,扭头对梁元序笑:“梁舍人,该来的人都来了,哇,那三个脸生的肯定是你家的。”
  梁元序睁开眼睫,恍然失神,直到她说完话有一会,才慢慢移开相抵的视线,不看她,轻轻“嗯”了声。
  他说:“五娘,十九我才能离开,这几日……”
  “没问题!”虞兰芝拍着胸-脯保证,“秋蝉来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她和春樱是我身边最可靠的人,你放心吧。”
  只是,十九的话……伤能好利索么?
  便是她自己摔破皮都要疼半晌,那样皮肉外翻狰狞的伤口不到四日能愈合?
  虞兰芝眉心微蹙,望着年轻郎君,他颤颤垂下的睫毛,纤长浓密。
  帮人帮到底。
  从昨晚到现在,他和她还有春樱,三个人把礼数不允许的事儿做了个遍,还会怕再添几日?
  在小命跟前,去他的大防。
  况且各自仆婢已到,今后分屋而居,只要她老老实实,啥事都不会发生,基本不会再接触。
  虞兰芝走过来大咧咧坐在床沿的方凳上,鼓起勇气,豪迈道:“等会西面的屋子收拾好,我自会搬走,你安心住这边。其实我特别闲的,下个月才上任,要不你再多住几日?”
  “这样对你不好。”梁元序沉吟道,“再这样,我可能就要对你负责。”
  “你,你别多想,我岂会是那种人。”虞兰芝身子发虚,舌尖发硬,“不至于,真不至于一点小事就赖你的……”
  梁元序愕然,嘴唇微翕。
  “哈哈,看把你吓得。”她歪着脑袋,张开五指在他脸前晃晃。
  一管盈香自她袖内飘出。
  梁元序燥热难耐。
  狭小的空间,从她靠近,顷刻沁满了又暖又柔的女儿香,但她并没有意识到逼仄空间里体香对于男人的影响,梁元序绷紧了脖颈。
  虞兰芝叹了口气,“你真的非走不可么?”
  “嗯。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没做。”
  “好吧。”她说,“那你多加小心。”
  “嗯。”他说,“回去我再给你报平安。”
  “这间屋子小了点,不过你的人可以在脚踏和屏风后面将就几晚,夜里服侍你也方便。我已让春樱把净房的洗漱用具全都换成了新的,你放心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