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蕴玉忽然轻笑,指尖拂过一旁的藤蔓:“大人,您可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术轻哼一声,颇为认命道:“你放心,这宫中除了咱们,不会再有第四人知晓你我关系。”
  “如此,便有劳大人。”
  蕴玉正色,格外认真地朝着白术行了个礼。
  这一礼白术受了,往后,他在宫中,只怕再也不能独善其身。
  扶着藏珠的手回到西侧殿,蕴玉在桌边坐下,这才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方才可仔细瞧着了?可有旁的人?”
  “主子放心,白太医选的地方隐蔽的很,定无人经过。”藏珠将披风收拾好,这才走了过来。
  蕴玉轻轻“嗯”了一声,瞧着铜镜中的自己。
  见状,蕴玉好奇道:“主子怎知白太医定会应下。”
  蕴玉指尖轻抚过铜镜,失神道:“我也不确定,不过是赌了一把。”
  那样的人,少时便是一颗赤子之心,再见到刻意扮了羸弱的自己。
  年少的恩人落难至此,他又怎会不动恻隐之心。
  蕴玉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归根结底,是她失了初心。
  似是察觉到蕴玉的情绪低落,藏珠连忙换了话题:“既然白太医的事儿解决了,那圣上那儿?”
  对于蕴玉久病不好一事,仪妃很是不悦。
  眼下圣上又宠爱琪婕妤,就连仪妃那儿都少去,仪妃更是将火发到了蕴玉这儿来。
  不料蕴玉却是垂下眸子,淡淡道:“不急。”
  她在等一个机会,她可是...还有件事未做。
  好在并未叫蕴玉等待许久,这机会就送到了蕴玉手中。
  这日清晨,蕴玉将将起身,外间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待她抬首,碧澜就径直站在她跟前,眼中尽是幸灾乐祸的得意:“容才人——仪妃娘娘有请。”
  见碧澜笑的恶劣,藏珠心下一慌,连忙就要扶蕴玉起身。
  可惜她手还未触及蕴玉衣角,就见碧澜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藏珠的手上,怪声怪调道:“娘娘只召了容才人一人。”
  说罢,她复又笑道:“仪妃娘娘面前,可不是什么烂的臭的都能去的地儿。”
  “一个已经够了。”她目光掠过蕴玉,落在藏珠面上,扬了扬下颌:“可别让浣衣局的浊气,熏着了娘娘。”
  蕴玉淡淡瞧了她一眼,轻轻站起身:“走吧,不是说仪妃娘娘等着么,怎么瞧碧澜姑娘这样子,倒像是浑然不急。”
  碧澜轻哼一声,当即转过身去,暗道蕴玉也就猖狂这会儿了,待会儿自有她好看。
  跟在碧澜身后进了正殿,这还是蕴玉称病以后,头回踏入正殿。
  因着天气转暖,原先放炭盆的位置早已摆上了各色鲜花。
  就连原本的白玉屏风也换成了十二副花鸟图的檀香木屏风。
  见蕴玉进来,仪妃原本阖着的眸子缓缓睁开,她随
  意靠在一旁的矮几上,一手端了茶盏轻抿一口。
  她不叫起,蕴玉便只能维持着请安的姿势。
  待仪妃将茶盏轻放回桌面上,才轻轻抬了抬纤手,笑道:“起来吧。”
  蕴玉得了指令,这才微微站直身子,等着仪妃发号施令。
  “可知本宫为何唤你过来?”
  蕴玉摇头:“妾不知,还请娘娘解惑。”
  仪妃轻笑,一手轻轻摩挲着嫣红的蔻丹:“还记得本宫找你来是做什么的么?”
  蕴玉哑声,面上浮现几丝难看。
  “说话。”
  仪妃声音柔和,可隐隐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
  “娘娘您,吩咐妾早日诞下皇嗣。”蕴玉低低应了声,将头垂的更低。
  “难为你还记得。”仪妃懒懒换了个姿势,身后栖梧小心上前,恭敬替仪妃捏着肩。
  仪妃舒服地嘤咛了一声,才将目光落在蕴玉身上:“那你又是如何做的?”
  “自打风寒,已是多久不曾见过圣颜了?”
  仪妃淡淡看着蕴玉,莞尔笑道:“你要知道,本宫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是。”蕴玉闷闷应了声:“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仪妃淡淡瞧了眼自己面前的茶盏。
  蕴玉会意,迈着小步上前,伸手拿起粉蝶戏花的水壶,抬手便要为仪妃斟茶。
  可不知怎么回事,许是久病未愈,手中一颤,竟是将茶水洒到仪妃的衣裙上。
  见状,蕴玉连忙扑通一声跪下:“还请娘娘恕罪!妾一时不慎,误了娘娘衣裙,还望娘娘见谅!”
  她面上诚惶诚恐,仪妃却是不悦地扫了一眼被浸湿的地方。
  真是晦气!不过一件衣裙而已,仪妃正要挥手命令蕴玉退下,却听一旁的碧澜嗤道:“容才人真是好大的气性,娘娘不过是提点你几句,你竟是这般不将娘娘放在眼中。”
  闻言,仪妃将要出口的话一顿,微微转眸看向碧澜。
  碧澜瞄了仪妃一眼,见她面上不无不悦,遂又进言道:“总归容才人是浣衣局出身,这浆洗衣裳一道,再是熟悉不过。”
  见仪妃蹙眉,碧澜话锋一转:“自然,容才人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做浆洗的活儿计。”
  “只是这什么衣裳该如何浆洗,容才人应最是清楚不过。”
  “为了表示对娘娘的尊重,容才人不若亲自将这衣裳送去浣衣局,吩咐人好生浆洗着,如何?”
  仪妃听完,眉头总算舒展了些,抬眸慢悠悠在蕴玉面上转着。
  吩咐蕴玉送衣裳去浣衣局,确实可让她认清自己的地位。
  也免得她好日子过多了,反倒忘了谁才是她的主子。
  思及此,仪妃一手撑起下颌,目光轻轻落在蕴玉面上:“容才人,你怎么说?”
  第19章 送汤蕴玉垂眸,微微抿唇……
  蕴玉垂眸,微微抿唇:“妾愿为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更别说只是小小的一件衣裳。”
  话落,仪妃满意地勾勾唇,在栖梧和碧澜的伺候下回内室换了衣物。
  待碧澜趾高气扬地将脏了的衣物拿回来时,蕴玉依旧乖巧站在一侧等着,唯一不同的,便是她身边多了个青瓷药碗,如今已然见了底。
  将目光从药碗上移开,碧澜伸手把拎着的匣子递给蕴玉:“有劳容才人。”
  蕴玉瞧着她面上的得意,一时无言。
  她真的很好奇,作践她,碧澜就这般高兴么?
  蕴玉伸手从碧澜手中接过匣子,转身缓缓往浣衣局去。
  许是蕴玉方才的眼神实在有些奇怪,碧澜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回了内室中伺候。
  只是碧澜刚踏入内室,就见仪妃正端坐在妆台前,在仪妃身后,栖梧不着痕迹地冲她摇摇头。
  见状,碧澜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小步上前行礼:“娘娘...”
  话未说完,便被仪妃温声打断:“蕴玉可有哪里得罪你?”
  这?碧澜怔然抬眸,对上仪妃的目光。
  “还是你觉得...”仪妃红唇轻勾:“你觉得当初本宫应该选你去伺候圣上?”
  闻言,碧澜连忙跪下,重重叩了好几个头。
  她自小跟着仪妃,对仪妃的脾性最是清楚,眼下只怕是动了大怒。
  来不及思索,碧澜仰头辩解道:“请娘娘明鉴,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怎敢对圣上有半分肖想之意,只是...只是...”
  碧澜唇瓣几次开合,始终未将话说完。
  见她结结巴巴,仪妃目光愈冷,居高临下地睨着碧澜。
  察觉到仪妃的目光,碧澜心下一沉,当即道:“奴婢不过是觉得她不配!”
  这个“她”指的是谁众人皆心知肚明。
  “不配?”仪妃冷笑一声,朝碧澜正色道:“那你觉得谁配?”
  碧澜咬唇:“总归...总归不该是出身这般差的贱婢!”
  说到此处,她性子也上来了,想着便是要被仪妃责罚也要先说个痛快。
  当即仰头倔强道:“娘娘身份何等尊贵,便是借腹生子,那孩子总归是要养在娘娘跟前儿的。”
  “蕴玉出身卑贱,身上更是一股子小家子气,等到日后,她产下的孩子身上流着一半这样的骨血,如何配养在娘娘身边。”
  仪妃红唇惊得微张,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说来说去,碧澜也是为她考虑。
  思及此,仪妃心中不禁软了几分,只是碧澜愚蠢,她却不能放纵下去。
  仪妃微微扭头,垂眸望着碧澜,冷笑道:“她卑贱不配孕育子嗣,这宫中出身高贵的多了。”
  “待她们产下子嗣,本宫倒是想要,可圣上能给么?”
  “她们背后的母家能忍住不吭声么?”
  见碧澜怔住,仪妃收回目光,落在铜镜中的娇颜上:“像蕴玉这般的,待生下孩子,叫她病逝即可,自然无人会追究。”
  “那孩子从出生便养在本宫身旁,往后同亲生的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