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盈婕妤的笑容微微一僵。
  梅妃神色不变,只是垂眸轻啜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容美人,可真是好运气。”
  蕴玉垂眸不语,盈婕妤冷哼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纪淑媛打断。
  “够了。”
  纪淑媛冷着脸,眉眼间皆是不耐,“公主尚未痊愈,请恕本宫不便待客,诸位现在便请回吧。”
  说罢,纪淑媛朝清禾淡声道:“清禾,送客!”
  众人见纪淑媛脸色不虞,皆识趣离开。
  钟粹宫内,纪淑媛望着空荡的殿门,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片刻,她垂眸低声道:“圣上竟是连看昭宁一眼都没有。”
  清禾闻言,心头一苦,连忙上前劝道:“娘娘,公主吉人天相,圣上必然还是心疼的……”
  “心疼?”纪淑媛似哭似笑:“若真心疼,怎会连看一眼都不肯,草草将郑良人丢去冷泉宫就了事?”
  清禾知她钻了牛角尖,心头一紧,便听纪淑媛紧声道:“罢了,该是昭宁的,本宫自然会替她争来。”
  另一边,待蕴玉回了昭月宫,便直接被唤至了仪妃的正殿之中。
  见蕴玉乖巧立于殿中,仪妃满意一笑:“你做的不错。”
  不论是因着什么缘故,至少蕴玉让仪妃看见了她的价值。
  蕴玉闻言,恭敬行了一礼,低声道:“不过运气罢了。”
  话音未落,崔嬷嬷自仪妃身后走出,步至蕴玉面前站定,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半粒药丸递给蕴玉:“这是娘娘赏你的,莫要忘了娘娘的恩典。”
  蕴玉伸手将半枚药丸接过,仰头咽了下去,复又谢恩:“娘娘恩德,妾莫不敢忘。”
  “行了。”仪妃不屑摆摆手:“别忘了最要紧的,早些怀上子嗣才是正道。”
  说罢,她轻轻阖上眸子:“下去吧,本宫乏了。”
  蕴玉依言退出正殿,转身回了西侧殿。
  夜色渐深。
  直至各宫都要熄灯时,御前传出消息。
  “宣容美人侍寝。”
  消息很快传至各宫,钟粹宫内,纪淑媛听闻此事,缓缓合上眸子,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35章 疑云乾盛殿中,蕴玉身着……
  乾盛殿中,蕴玉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寝衣,轻车熟路地踏进内室。
  刚一进去,便见裴玄祁正懒散斜卧于龙榻之上,手中捏了本《治水策》在看。
  听闻蕴玉进来的脚步声,裴玄祁头也不抬,只专注瞧着手中书本,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敲着床榻。
  蕴玉垂眸,小心至榻前跪定,心中惴惴不安。
  今日救了昭宁公主,按理说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裴玄祁的心思太过难测,至少眼前这一幕,不该是这样。
  又过了数息,见裴玄祁皆无搭理她的意思,蕴玉这才沉了沉眼眸,心中暗道不好。
  思索片刻,她膝行上前,柔声道:“妾见过圣上。”
  裴玄祁听她开口,这才随手将书搁在一旁,一手撑在腿上,随意轻点,似笑非笑道:“可知你错在何处?”
  随着裴玄祁话音落地,外间的鎏金缠枝灯台忽然炸出一朵金花,惊得蕴玉心中咯噔一下。
  她垂眸盯着裴玄祁玄色寝衣上的蟠龙纹,睫毛一颤,试探道:“妾愚钝,请圣上明示。“
  “呵”裴玄祁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朝着蕴玉伸出手道:“过来。”
  蕴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只是乖顺将手搭上他的大掌,顺着裴玄祁的力道在他身前坐下。
  男子如玉的指尖轻轻划过她脖颈,唇瓣贴在她耳边,含笑道:“容美人是要告诉朕,今日之事,皆是意外么?”
  蕴玉敏锐地从他带笑的嗓音中听出一丝冷意,连忙颤声道:“今日之事?圣上指的...是公主殿下之事么?”
  说着,她双手握住裴玄祁手臂,楚楚转头:“难道...圣上怀疑妾?”
  “朕不该怀疑么?”裴玄祁轻笑,抚过她后颈的指腹骤然用力,逼得她仰头对视:“昭宁闻不得桃花粉,这宫中几乎人人皆知。”
  “郑良人愚蠢,为求宠爱什么都敢做,可偏偏,她怎得就那般巧学了什么桃花舞?”
  “更巧的是,你正好取了白藓皮粉在身边,还恰巧救了昭宁,就连纪淑媛也随身带着槐花蜜水。”
  裴玄祁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丝上位者的从容:“容美人不觉得,今日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么?”
  蕴玉腕间的珊瑚手钏撞在床沿,一颗心已然沉到谷底,果然,裴玄祁已经疑心上她。
  只是...“圣上若是疑心
  妾,方才在钟粹宫时,何不处罚妾,反倒今夜还难得召幸了妾?”
  蕴玉再度抬头,眸中满是清泪,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委屈。
  裴玄祁忽然就对她生出几分兴趣来,若说先前是这娇人的身子颇为合他心意,眼下便是真正对她这个人产生几分好奇。
  “处置?”裴玄祁突然咬住她耳垂轻笑,指尖刮开轻纱寝衣,触手便是一片滑腻生温的肌肤。
  他掩住眸中的冷漠,淡声道:“纪淑媛自己都不介意推出昭宁来,朕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蕴玉被他微凉的指尖惊地一颤,随即呼吸骤然紊乱,颇为不可置信地注视裴玄祁。
  他知道!他竟然真的知道!
  那他为何不处置自己?
  蕴玉一颗心缓缓跌落谷底,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裴玄祁根本不在意昭宁。
  不,不止昭宁。
  依着他对大皇子的态度来看,他对这两个孩子皆未放在眼中。
  蕴玉猜的不错,裴玄祁此人冷心冷情,便是血脉相连的孩子在他这儿也得不了几丝温情。
  他可不像先前的那些帝王,一个个将子嗣看得无比贵重。
  在他看来,待他死后,这皇位无论是谁坐,同他都没有半点干系。
  正在蕴玉出神的刹那,裴玄祁翻身将人压进锦被,扯落的纱帐缠住她脚踝:“容美人如此颜色,倒也不负美人这个称号。”
  见裴玄祁并未再追究起先前那事儿,蕴玉却是心中一横,抬手捏住裴玄祁腰间的龙纹玉带,颤声道:“若是妾说,妾从未做过半点有害皇嗣的事儿,圣上可信?”
  裴玄祁抚着她腰间的大掌一顿,神色颇有些意外。
  他不曾想到,自己都说了不追究了,这娇人竟也不承认。
  可她越是不承认,自己偏就越想听她承认。
  出于某种隐蔽的坏心思,裴玄祁眸色一暗,将人狠狠压倒在床榻上,轻咬她耳垂道:“蕴玉,乖蕴玉,便是你做的又如何?朕恕你无罪,可好?”
  蕴玉的指甲深深掐进裴玄祁后背的蟠龙刺绣,鎏金烛火在她眼底烧出两簇暗火:“圣上既认定妾是蛇蝎...“
  她被裴玄祁折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兀自倔强道:“何不将妾心剜出来瞧瞧?“
  裴玄祁动作一顿,缓了神色去瞧她。
  便见蕴玉仰头含泪,像只濒死的白天鹅:“妾对圣上之心,天地可鉴,若是连圣上都不信妾,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她眼角滚出两颗清泪。
  瞧了她良久,裴玄祁突然低笑:“好,朕信你。”
  紧接着,便是男子伏身,一点点将她眼角的泪舐食干净。
  蕴玉的喘息突然急促,青丝缠着裴玄祁垂在身前的乌发,在龙纹锦褥上纠缠在一起。
  被翻红涨中,她忽然伸出藕臂紧紧搂住裴玄祁的肩膀,娇声颤道:“圣上...妾...妾心悦你。”
  翌日,裴玄祁睁眼时便察觉到一双娇软的玉臂正柔柔环在自己腰间。
  他伸手揉了揉额角,才侧眸朝身旁望去。
  昨儿个他心中带着气,折腾地狠了些,便是眼下蕴玉身上瞧着也可怜极了。
  忆起她昨夜带着泪的一句句“妾心悦您”,裴玄祁心中竟前所未有地有了良心。
  他喜欢她的身子,也觉得此人有趣,那么给她一点优待也不是不行。
  思及此处,裴玄祁唇角不自觉地一勾,随即自顾自下了床榻。
  外间,江尘瞧着仍旧未有动静的内室正在挠头,打算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硬着头皮进去叫人。
  却不料就这般思索间,便见帝王一身寝衣,随意踏了出来。
  “圣...”江尘尚未出口的话被裴玄祁噤声的手势堵在口中。
  见状,他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奴才伺候圣上梳洗。”
  裴玄祁展开双手,任由鱼贯而入的宫人替他穿戴,口中含笑“嗯”了一声。
  转身时,又补上了句:“等她自个儿醒。”
  江尘飞快觑了一眼裴玄祁含笑的神色,心中对容美人暗自多留意了几分。
  能在乾盛殿睡到自然醒的,容美人算是头一个。
  因此,待圣驾离开乾盛殿时,蕴玉依旧沉睡在龙榻之上。
  好在她惯来醒得早,不过辰时便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