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见她醒了,一旁伺候的徐嬷嬷含笑道:“美人醒了?”
  蕴玉有些茫然地撑起身子,锦被滑落身上泛起一片凉意。
  她这才慌忙又扯了扯被子,昨日的事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嬷嬷,圣上呢?”蕴玉眨了眨眼,头一回遇着这样的情形。
  裴玄祁那恶人,竟没叫自己起来伺候他?
  瞧见她面上的懵懂,徐嬷嬷微微一笑,冲蕴玉道:“圣上已去早朝,临走前,圣上吩咐过,让奴婢们都别叫醒你。”
  闻言,蕴玉面上瞬间染上红霞。
  好在一旁伺候的宫人将新的宫装以及梳洗的一应事物送了来,才解了蕴玉的尴尬。
  梳洗一番,蕴玉将将踏出乾盛殿,便瞧见候在一旁的藏珠。
  藏珠昨夜在外间候了一宿,也提心吊胆了一宿,如今才算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心神一松,她才瞧见蕴玉脖间那些刺眼的红痕,当即眸中浸出眼泪道:“主子...”
  蕴玉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怔,随即很快注意到藏珠目光所及之处,骤然红了脸。
  今儿个内务府送来的是件齐胸襦裙,半点遮不住她颈边的红痕。
  这倒也不怪内务府,毕竟裴玄祁一贯克制守礼,从未在此事上将人折腾成这样。
  见状,蕴玉连忙拉上藏珠紧赶慢赶回了昭月宫。
  刚回宫中,自然又免不了被碧澜送来一盏补药,待瞧着她饮尽后,碧澜才冷嘲热讽一番,转身出了西侧殿。
  藏珠向来看不惯碧澜那眼高于顶的样子,愤愤道:“主子,您看碧澜!”
  “她不过就是仪妃身边的一个宫女,竟也这般不将您放在眼中。”
  蕴玉却是不甚在意,像碧澜这种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往往才是最好对付的。
  微微垂下眸子,蕴玉淡声吩咐道:“晚上记得将那药备好。”
  藏珠犹豫地望了蕴玉一眼,抿唇应下。
  二人沉默一阵,才听蕴玉轻声道:“白术那儿可有什么结果?”
  藏珠摇摇头,昨儿个蕴玉从崔嬷嬷那儿得了半颗药以后,便小心从上面扣了一小块藏于指甲缝,命藏珠送去白术那处了。
  望了眼蕴玉清冷的面色,藏珠抿了抿唇,有些难过道:“白太医说,那药实在是分量太少了,要一一辨别出其中有几味药材,实在是太过困难。”
  “无妨。”蕴玉拍了拍藏珠的手:“既然如此,我会寻着机会再拿些给你。”
  白术说的既然是药量不够,那便是有法子瞧出来,这样一来,倒是比她预想中好上许多。
  容美人的再度得宠叫宫中不少人都再度注意起她,周婕妤便是其中一个。
  当日下午,周婕妤便领着宫人带了好大一堆礼物来了西侧殿。
  西侧殿逼仄不堪,比周婕妤居住的广陵宫东侧殿要小上一倍不止。
  待在桌边坐下后,周婕妤捏起帕子不着痕迹地掩了掩鼻子,垂眸遮住自己眼中的嫌弃。
  只是这一切都落在了蕴玉眼中。
  见状,她含笑问周婕妤道:“婕妤今日怎得有空来妹妹这儿。”
  闻言,周婕妤缓缓放下帕子,冲着蕴玉微微一笑:“容美人是个聪明人,本主有桩交易,想要同美人谈一谈。”
  第36章 药渣蕴玉手执白瓷茶盏,……
  蕴玉手执白瓷茶盏,微微抬眸,勾唇道:“妾不过小小一个美人,身无长物,如何能有什么东西能同婕妤交易的,婕妤真是说笑了。”
  周婕妤见她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眸中微微一沉。
  原以为蕴玉
  乃是宫女出身,最好拿捏,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心思缜密。
  周婕妤微微侧身,意有所指地朝藏珠瞥了一眼。
  蕴玉会意,含笑道:“藏珠同妾多年姐妹情深,婕妤有何话,直说就是。”
  周婕妤这才挑了挑眉,缓声道:“如今已是五月,依着惯例,下月初五,圣上会携各宫诸妃前往秋麓山围猎避暑,容美人对此可有兴趣?”
  自先帝登基后,便定下每年六月前往秋麓山避暑围猎的规矩。
  一则为躲避酷暑,二则也算是有些趣味。
  近来蕴玉诸事缠身,竟是将此事忘了。
  闻言,蕴玉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中茶盏,抬眸问周婕妤:“婕妤何出此言?妹妹这等身份,如何敢奢望?”
  周婕妤却是冷冷一笑,直言不讳道:“你不必与我绕圈子,如今这宫中谁不知道,除了梅妃娘娘和仪妃娘娘以外,圣上召幸最多的,便是你容美人。”
  说及此,她眸光一闪,语气温和了几分:“你如此美貌,若能趁着秋猎时更进一步,未尝不是机遇。”
  话音未落,妗心自她身后走出,捧出一枚木匣,推至蕴玉面前。
  蕴玉目光微垂,落在那木匣之上,并不伸手去接,反倒对周婕妤笑道:“婕妤此言,妾有些不明白了。”
  周婕妤勾了勾唇,抬手示意妗心将木匣打开。
  霎时间,一抹莹润碧色映入眼帘。
  步摇通体碧绿,金丝缠绕,细细雕琢成莲叶形状,其上并蒂双莲交错盛放,莲瓣间嵌着细碎珍珠,在灯火映照下泛起盈盈光泽,宛若新荷出水,温润雅致。
  此物珍贵,绝非寻常之物。
  蕴玉目光微微一顿,唇边笑意渐深:“如此珍贵之物,妾万万不敢收。”
  周婕妤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抬眸直视蕴玉道:“美人冰雪聪明,何须我多言?此物赠予你,只是聊表心意。”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几分:“此次秋猎,我要美人替我在圣上面前进言,带我同行。”
  蕴玉闻言,颇有些意外。
  半晌,她才斟酌着开口:“婕妤...如何觉得,我一个美人,竟能左右圣心?”
  这话倒不是她的推脱之辞,她自己都没有自信,裴玄祁一定会携她一同前往。
  周婕妤神色一僵,颇有些不悦道:“你我皆身在后宫,若能彼此成全,总好过为敌。”
  “再说了,容美人可是瞧不起我这东西?”
  她话中隐隐有威胁之意,蕴玉敛下眸光,低眸瞧着茶盏中氤氲的烟气,许久未语。
  藏珠立于她身后,见状忍不住道:“婕妤主子...”
  未等她说完,蕴玉便将话头截断道:“婕妤的好意,我收下了。”
  周婕妤见她态度松动,终是满意一笑,颔首道:“美人这样说,本主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话音未落,蕴玉便蹙眉失笑道:“只是婕妤也知晓,妾到底不过一个美人,人微言轻...”
  “这是自然。”周婕妤面露冷然:“若是不成,本主也不怪美人。”
  说罢,她带着宫人离去,蕴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茶盏,眸光微冷。
  殿内,蕴玉瞧着周婕妤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眸子。
  见状,藏珠颇有些担忧道:“主子为何要应下?”
  蕴玉抬眸瞥了眼藏珠,轻笑道:“若是我不答应,你以为她会走?”
  周婕妤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是自己可担不起她那般看重。
  这样的事儿,去求梅妃或者仪妃,显然要奏效的多。
  周婕妤虽与梅妃结了怨,可与仪妃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眸光微敛,蕴玉低声唤道:“藏珠,去打听打听,周婕妤近日同何人有过来往。”
  “是,主子。”藏珠颔首应下。
  蕴玉端坐于窗柩旁,抬眼觑着外间景色,指尖在窗台上轻点。
  方才周婕妤也给她提了个醒,秋麓山一行,她是要想法子去的。
  否则一去两三月,待再回来时,只怕裴玄祁早就忘了后宫有她这个人了。
  晚膳后,藏珠小心端着一盏素白茶盏进了内室,躬身递给蕴玉。
  蕴玉接过后仰头一饮而尽:“药渣可都处理好了?”
  私用避子汤牵连甚大,由不得她不多嘴问一句。
  藏珠也知晓个中深浅,连忙点点头:“都处置好了,待明日去浣衣局,奴婢便将药渣交予白嬷嬷。”
  蕴玉闻言轻轻颔首,心中总觉有些忐忑,不由得多叮嘱了一句:“定要小心收好。”
  藏珠当即应了,又服侍着蕴玉睡下,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翌日一早,藏珠便拎着西侧殿的衣裳篓子去了浣衣局。
  她前脚刚走,后脚江尘便到了昭月宫,来接蕴玉去乾盛殿陪圣上用午膳。
  时间紧急,蕴玉随意梳洗一番便上了辇车。
  踏入乾盛殿时,蕴玉鼻尖恰能嗅到一股袅袅的檀香,殿中帷幔低垂,金漆雕龙屏风后,珍馐美味摆了满满一大桌。
  裴玄祁端坐于桌前,一手撑着下颌,颇有些无趣。
  见状,蕴玉上前屈膝行礼,语声婉转:“妾给圣上请安。”
  闻言,裴玄祁抬眼扫了她一眼,桃花眼中染上些许笑意:“起来吧。”
  眼下正值春夏交接之时,蕴玉一身藕粉色绣花襦裙,发间仅簪了两支小簪,瞧着清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