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得了消息,众人皆紧赶慢赶朝坤仪殿而去。
  坤仪殿中,墙角的白玉麒麟香炉缓缓吐出一缕青烟。
  梅妃坐于主位右首,神色颇为倨傲,见殿中人已来齐,她才端着茶盏送至唇边轻抿一口。
  见她这般刻意卖关子,仪妃莞尔一笑,冲着她温声道:“妹妹这般急着将我们唤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闻言,梅妃淡淡瞥了仪妃一眼,骄矜一笑:“仪妃急什么?不过是圣上今儿个清晨同本宫说了秋麓山的事儿,令我转达一声罢了。”
  说及此,她唇边露出些嘲讽之意:“旁人沉不住气也就罢了,怎么仪妃也这般冒失。”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静了片刻,几位妃嫔皆不动声色,唯有仪妃微微一笑,轻轻抬手抚了抚腕上玉镯,道:“我倒是不如妹妹沉稳。”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明眼人都能听出其中暗含的讽刺。
  这宫中,若是梅妃都算沉稳,倒也没有不沉稳的。
  梅妃脸色果然冷了不少,新换的翡翠护甲叩在茶盏边儿上,激起一声脆响。
  她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圣上的意思,六月初三便要出行,此次轻装简行,不宜带太多的人。”
  “韩修容和纪淑媛照顾皇子公主,自是要一起。”
  “至于旁的,便由我和仪妃二人,商量着定。”
  她刻意咬重“商量”二字,却引来仪妃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上将此事全权交由她处置了呢。
  说及此,梅妃环视众人,缓声道:“若是有人不愿去的,着人来我和仪妃处知会一声便是。”
  话音未落,盈婕妤率先开口:“秋麓山景致甚佳,妾身听闻那处正要到一年中景色最好的时候,妾怎能错过?”
  “红叶虽美,可山路崎岖,盈婕妤向来不爱动,只怕是要费些力气。”梅妃掩唇轻笑,语气虽柔,却带了几分讽刺。
  盈婕妤回回与她难堪,她心中也不舒服。
  “梅妃娘娘这话倒是体贴,不过我也不是柔弱之人。”盈婕妤笑意不减,眼眸微微一掀:“姐姐可不会因为我身子娇贵,就不许我前去吧?”
  梅妃闻言,脸上笑意一僵:“本宫自然自有打算。”
  说及此处,梅妃便淡淡瞧了仪妃一眼,轻声道
  :“圣上的话,本宫传到了,仪妃可还有何话要说?”
  不料仪妃轻飘飘瞥了梅妃一眼,似笑非笑道:“妹妹将该说的都说了,我还有甚好说?”
  梅妃面上笑意微滞,旋即低头轻呷一口茶,再度抬眸时便挥手说了散。
  刚出坤仪殿,蕴玉正要回西侧殿,却被一道娇媚的女声喊住:“容美人。”
  顺着来声望去,便瞧见周婕妤正扶着妗心的手立于一侧,眼下脚步轻抬,正朝她走来。
  至蕴玉跟前站定,周婕妤微微一笑:“听闻御花园的花开的正好,容美人不如同我一道去瞧瞧。”
  蕴玉心知她为何而来,也不推脱,当即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二人一边慢悠悠顺着小径走着,一边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谈话。
  周婕妤低声笑道:“上回妹妹答应我的事儿,可没忘吧?”
  蕴玉侧眸瞧去,便见周婕妤正扭头瞧着她,唇边扯了个极明艳的笑。
  见状,蕴玉神色不变,也不忸怩:“自然记得,只是姐姐也知道,妹妹我人微言轻,此事倒不一定能成。”
  不料周婕妤却是勾了勾唇,挑眉道:“无妨,只要妹妹尽力便可。”
  话音未落,妗心忽然凑至周婕妤耳边低吟几句。
  须臾,周婕妤便抬眸冲蕴玉道:“我宫中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蕴玉含笑点头,目送着周婕妤远去。
  岂料这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就瞧见薛美人正站在不远处盈盈看着蕴玉。
  见蕴玉望来,薛美人微微一笑:“在这儿都能遇见,可见我同容美人有缘,所幸也是同路,不如一道回去?”
  闻言,蕴玉心中一沉,面上却含笑道:“薛美人请。”
  二人并肩而行,沿着御花园蜿蜒的小径缓步前行。
  薛美人步履悠然,仿佛只是随意同蕴玉闲谈,可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却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蕴玉。
  “方才在坤仪殿,容美人似乎不曾多言,可是对秋麓山之行毫无兴趣?“她语气淡淡,仿佛不过是无意间提起。
  蕴玉闻言轻笑,侧首看了她一眼,道:“宫中之事,向来由上意决定,我微分低微,不过随遇而安罢了。“
  “随遇而安?“薛美人嘴角微微一扬,意味深长地道,“我倒觉着,容美人不像随遇而安的人。“
  蕴玉微微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说来也巧,今儿个上午,我倒是碰见容美人身旁的婢女了。”薛美人忽然回眸,定定瞧着蕴玉。
  蕴玉微微垂眸,再度抬眸时,眸中一片平静,她回望薛美人,淡淡道:“是么?”
  “容美人可是爱熏香?”薛美人微微一顿,意有所指道,“今儿个御花园中,总觉得容美人的衣物上,有些味道颇为熟悉,容美人可知是什么?“
  第38章 剑舞蕴玉脚尖一顿,绣着……
  蕴玉脚尖一顿,绣着黄鹂衔翠的宫鞋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侧眸瞧着薛美人那张欺霜赛雪的玉面,笑吟吟道:“熟悉?我宫中的衣裳皆是交由浣衣局统一清洗,美人若是熟悉,只怕是浣衣局用的香胰子同薛美人用的是同一款。”
  见蕴玉面上温柔含笑,瞧不出半点心虚的模样,薛美人微微一笑:“是么?那许是妾多心了。”
  话音未落,便有一阵清风拂过。
  藏珠适时上前一步,替蕴玉拢了拢衣领,恭敬道:“主子,起风了,咱们该回宫了。”
  蕴玉颔首同薛美人告辞,与藏珠一道回了昭月宫。
  至西侧殿,藏珠四下打量一番,小心将内室门关了,才凑至蕴玉面前道:“主子,薛美人可是察觉了什么?”
  蕴玉神色不变,自顾自在桌边坐下,替自己斟了一盏茶,待抿了一口后,才转眸看向藏珠。
  “她今日那话顶多不过是试探,若她真的要做什么,眼下只管去同仪妃说,便能叫我小命不保。”
  藏珠愣了愣,神情一紧:“那,您…还能喝得下茶?”
  蕴玉轻轻一笑:“难不成遇着点儿事儿便不吃不喝了。”
  那她在宫中索性不活了的好。
  垂眸瞧着茶盏中清澈的茶水,蕴玉轻声道:“咱们这位薛美人,到底站不站在仪妃那边儿,还不好说。”
  微微一顿,她忽然提起另一事:“钟粹宫可有人传信来?”
  藏珠一听,蹙眉想了半晌,才笃定地摇摇头:“不曾。”说及此,她又犹豫道:“可是纪淑媛...”
  “无妨。”蕴玉淡淡移开眸子,瞧着窗外那片葱茏的翠色,目光悠远:“答应过她的,我也不会忘。”
  前些日子,受仪妃所迫,她屡次求见裴玄祁而不得。
  蕴玉又实在忍受不了那丹药的痛处,便将主意打到了正在风头上的郑良人身上。
  要想从仪妃处拿到丹药,便要向她证明自己的用处,路子无非两个,得宠或是怀孕。
  怀孕是不可能的,眼下她能做的,便只有得宠。
  因此她借由郑良人一事,同纪淑媛做了个交易,便出了后来昭宁桃花过敏一事,这也是裴玄祁因何说纪淑媛敢拿自己的女儿出来做局。
  只是裴玄祁猜的不错,她却是万万不能承认。
  想到那丹药,蕴玉眉头一蹙,同藏珠正色道:“你去给白术传个信儿,请他动作快些,若是能制些相仿的药丸子,稍稍压制些苦楚就再好不过。”
  那样千肢百骸都在剧痛的感觉,她实在是怕极了。
  眼下当务之急,一是从昭月宫搬出去,二便是能找到那丹药的解药。
  另一边,昭月宫正殿中。
  仪妃正闲散倚在美人榻上,一边懒懒瞧着手边的字帖,一边随意提笔临摹。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碧澜躬身进来,恭敬禀道:“娘娘,李淑仪求见。”
  闻言,仪妃淡淡放下手中狼毫,冲碧澜道:“请她进来吧。”
  不多时,便听见一阵珠帘脆响,接着便是李淑仪清脆的笑声:“这般好的天气,娘娘怎得在宫中躲懒?”
  随着她走近,仪妃勾唇一笑,一旁的栖梧连忙送上茶盏。
  李淑仪熟门熟路地在仪妃对面坐下,一手捧了茶盏在手中,笑吟吟道:“还是娘娘宫中的茶好喝,怪说是御前赐下的呢。”
  仪妃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嗔笑道:“你若喜欢,我叫碧澜给你包了拿去就是。”
  她微微一顿,抬眸笑道:“你今儿来我这儿,就为了喝这口茶?”
  李淑仪面上微微一僵,旋即很快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轻哼道:“今儿梅妃那样子,您可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