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便是圣上无意,只要他不厌我,等父亲建功,谁说本主就不能扶摇直上,何苦还要屈居人下。”
  妗心眼中露出几分恍然:“所以主子绝口不提仪妃娘娘,反倒另辟蹊径接近容美人。”
  周婕妤抬眸看她一眼,神色间含着几分欣赏:“你倒也聪明。容美人是仪妃一手扶持起来的,可如今落得个什么样的光景?”
  “碧澜为何受罚,宫里谁不清楚?容美人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若我这时候去投仪妃,岂不是蠢得可笑?”
  她轻哼一声,口中满是不屑:“再说了,若那容美人是个机灵的,愿意投靠本主,本主可比仪妃要大方的多。”
  妗心听得头皮发麻,脑海中忽地掠过一事,不由轻声问道:“那主子当初,又为何要向梅妃娘娘……”
  周婕妤闻言,轻嗤一声,眸中积冰不化:“那时形势所迫,若不是走投无路,本主何须低头?”
  她轻轻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今看来,老天爷终归还是不忍心见本主屈尊。”
  话落,她缓缓收了唇边笑意,吩咐妗心道:“你去挑几样上好的首饰,送去容美人那儿,就说她的好,本主记住了。”
  妗心闻言,忙不迭应声,转身退下。
  秋猎的随行名单乃是整个后宫都盯着的大事,自然不止广陵宫一处得了风声。
  昭月宫西侧殿。
  藏珠一进内室,脸色便不大好看,走了几步,见主子正倚在窗边专心绣着香囊,不由心头一酸。
  “主子,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做这个?”
  话音刚落,蕴玉便回眸一笑,眼眸弯成一道月牙,暖声问道:“谁给咱们藏珠气受了
  ?”目光一移,落在她手上的食盒上,语气带了几分调侃。
  藏珠撇了撇嘴,一边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取出摆好,一边低声嘟囔:“御膳房的嬷嬷们才不会拿奴婢撒气。”
  蕴玉轻笑,将绣绷收了,走到桌前坐下,抬眸望着她,道:“那就是秋猎的单子定下了。”
  藏珠愕然:“主子怎得知晓?”
  话出口,藏珠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蕴玉脸上,心中一叹。
  斜阳透窗而入,洒落在蕴玉雪白的肌肤上,映得她整个人都像是披了层金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藏珠咬唇低头,不由觉得替主子不值。
  自家主子天姿国色,若能常伴圣驾,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偏偏这样的人,却只能困在这冷清宫殿中,日日受仪妃的磋磨。
  蕴玉本人却比藏珠坦然地多,一手拉了她坐下,将玉箸塞进她手中,笑吟吟道:“行了,陪我用些吧。”
  “这一桌子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西侧殿平日便只她们主仆二人,早已不拘那些繁冗的宫规。
  藏珠闻言,眼圈微微一热,眼底的委屈与心酸,终是被这温柔一句冲散了些,只依旧忍不住酸涩道:“也就您不当回事儿。”
  “这秋猎一行,少说也有三个来月,若是遇上圣上来了兴致,十月底都未必能回,这么长的日头...”
  她话未说完,蕴玉却也了解个中深意,她捡了枚虾饺送入口中,鲜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炸开,好吃地蕴玉眯了眯眸子。
  待将虾饺咽下,蕴玉才不急不缓道:“仪妃不是早就知会过我么,这秋猎一行,必定是不带我的。”
  至于梅妃那处,更加是不可能添上她的名字。
  手中挖了一勺香菇鸡肉粥往口中送去,蕴玉用膳用地格外认真。
  见状,藏珠心头一酸,声带哽咽道:“便是不说秋猎那头,这个月您只用了半枚丹药,只怕那病症又要时不时地发生,若是正巧被圣上撞见了...”
  蕴玉原本捏着勺子的手一顿,垂眸瞧见熬得软烂的米粥上飘着几颗翠绿的葱花,她忽而一笑:“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什么?”藏珠不解。
  蕴玉抬眸,直勾勾盯着藏珠道:“你说,若是这病恰巧被圣上撞见了...那太医院的太医们,可会有法子?”
  藏珠一愣,整个心脏似被一下攥紧:“可是主子,若是圣上追究起来...”
  “那又怎么样?”蕴玉面上一片冷然:“难不成仪妃还敢同圣上交代这病的来历?”
  若有事发的那日,最慌的,也不会是她。
  “可是...”
  见藏珠还要再劝,蕴玉微微挑眉,坦然道:“比起旁人,我无家无室,孑然一身,这般险招于我而言,倒成了优势。”
  毕竟若是旁人许是还要忧心家中老小,于她就没得这般顾虑。
  说完,蕴玉便安抚性地拍了拍藏珠的手,温柔道:“快些吃两口,用完膳随我去趟御膳房。”
  金乌西斜,昏黄的余韵照在乾盛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一道道彩色的光晕。
  蕴玉携着藏珠款款立于殿外,纤腰挺直,身影却显得有几分孱弱。
  她朝着门口的江尘盈盈行礼,温言道:“劳烦大监替我通禀一声。”
  因着裴玄祁早有吩咐,江尘当即便错开一步,避过蕴玉的礼,赔笑道:“美人主子客气了,圣上吩咐了,若是您来,只管进去便是。”
  蕴玉微愣,旋即颔首入内,藏珠依规留在殿外。
  乾盛殿中。
  裴玄祁面无表情,正伏案瞧着折子,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瞧着随意极了。
  听见蕴玉轻微的脚步声,裴玄祁皱了皱鼻,冷声道:“换茶。”
  绣着粉色芍药的裙裾一寸寸踏过玉壁,素手轻轻奉上一只海棠缠枝玉盏的甜汤至裴玄祁手侧。
  女子身上独有的桃花香气蔓延至裴玄祁鼻尖。
  至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身边竟不是惯用的江尘,而是换成另一个娇人。
  察觉到这点的一瞬间,裴玄祁心中腾升起一股巨大的怒火,面色骤然变冷,正要传江尘进来听罚,便听得那娇人柔柔弱弱的声音道:“江大监说,圣上曾吩咐过,妾来时,不必通禀。”
  说着,那娇人软了身躯在他身边跪坐下,顺势伏在他膝上,柔声道:“圣上可是不生妾的气了。”
  闻言,裴玄祁心中的怒气这才去了一些,他回忆起来,自己是曾说过这句话。
  察觉到手下的身子不再如先前那般僵硬,蕴玉也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从奏折上收回目光,裴玄祁随意将狼毫撂下,腰身随意靠在龙椅中,居高临下地望着蕴玉道:“容美人诸日事忙,怎得想起来朕这儿了。”
  蕴玉眼睫轻颤,腰身一扭,从御案上捧了那盏甜汤来:“知晓圣上喜欢玫瑰牛乳茶,妾特意在御膳房熬了两个时辰才制好,圣上尝尝?”
  她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目光澄澈,仿若不经世事的小猫。
  裴玄祁心中被她气笑了,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她脸上道:“亲手?”
  “这宫中不管是谁,都说送来的甜汤是自己亲手熬的,实则能亲自去御膳房盯上两眼便是个中翘楚,容美人的亲手,也是这般?”
  蕴玉捧着茶盏的指尖一颤,不明白裴玄祁哪里来这么大的脾气,脑中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却见裴玄祁眸中多了几丝淡漠,他冷冷垂下眸子,道:“容美人,朕在问你话,需要想这么久么?”
  话音未落,他似是等不及蕴玉的回答,大掌熟悉地握在蕴玉后颈,惯性地上下摩挲,口中喑哑道:“这般久不来乾盛殿,偏生今日这般殷勤,容美人是在怕什么?”
  蕴玉仰头,怔然望着面前俊美的男子,鼻尖嗅到他沐浴后的龙涎香气。
  却见裴玄祁恶劣地勾了勾唇角,紧接着大掌掐着她后颈将人按向案角,低头在她锁骨上狠狠咬了下去,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意:“是怕朕不带你去秋猎么?”
  “轻些...“女子娇柔的讨饶声混着衣衫被撕碎的闷响,一同被烛芯炸开的声音掩住。
  “轻些?”裴玄祁恶劣一笑,一股脑只想将心中的烦闷发泄出去,并未多想便将女子向后压出个好看的弧度。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嗤笑一声,用舌尖顺着她刚被咬出的伤口描摹,口中尝到桃花香混着血锈的味道。
  蕴玉在他怀中动了动,忽然整个人泛起一阵极轻微的颤抖,面色骤然变白,喘息道:“圣...圣上...妾...”
  话未说完,蕴玉整个人便似受不住般骤然昏了过去。
  见状,裴玄祁心头一惊,连忙冲外间怒喝道:“太医!传太医!”
  第46章 爱慕未时三刻,分明是初……
  未时三刻,分明是初夏,乾盛殿外寒风乍起,宫道上的落叶随风翻卷,旋即又悄无声息地落在殿前的玉阶下。
  殿内。
  裴玄祁坐在塌边,剑眉紧蹙,冷然望着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如何?”
  榻下,乌泱泱跪了一圈太医,为首的正是太医院院正薛岐。
  听闻裴玄祁问话,薛岐他连忙上前一步,俯首请罪,声音小心翼翼:“回圣上,容美人脉相虚浮,想来是气血不足,又多思劳神,这才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