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思及此,蕴玉幽幽瞪了他一眼,这才娇声道:“妾是想求圣上,不要迁怒藏珠。”
  她抬眸,见裴玄祁勾了勾唇道:“你同那奴婢倒是主仆情深。”
  蕴玉抿唇,神色颇为落寞:“藏珠同妾是从浣衣局便相伴左右的,如今妾身边也仅她一人,自然是情分非常。”
  话落,就见裴玄祁懒懒倚在床榻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容承徽这是嫌朕给你的人手不够?”
  蕴玉抬眸掀了他一眼,带着些小性子道:“圣上分明是错怪妾!”
  她说话时尚且带着浓浓的鼻音,叫裴玄祁生出些逗弄的趣味,笑道:“若是你要,说不得朕真给了呢?”
  蕴玉却是兴致缺缺,伸出手推了推裴玄祁,娇声道:“圣上快些回去吧,妾身上还发着热,若是过了病气给您,妾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她要推,裴玄祁偏不让她推,甚至低首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痞气道:“无妨,朕身子强健,不碍事。”
  蕴玉有些讶然,没想到这人竟这般不要脸,当即脸颊愈红。
  好在裴玄祁心中也知晓她要歇息,将人亲了一口便放回被中,又将被角仔仔细细掖好,这才转身出了烟波楼。
  刚出烟波楼,裴玄祁回眸瞧了眼灯笼高悬的檐角,忽然淡声道:“去查查,太医院的那些人,是嫌自己脑袋在脖子上呆的太久了吗?竟敢推一个毛头小子过来。”
  江尘心中一惊,没想到圣上竟还记挂着这事,连忙应下了。
  裴玄祁冷下脸色,转身回了沧澜殿。
  另一头,蕴玉醒了便再睡不着,索性去寻了藏珠。
  江尘到底顾忌着蕴玉,没对藏珠怎么样,只将她拘在屋中。
  二人刚凑在一块儿,便听见前院传出稀碎的脚步声,抬眸便见白术捧了药盏前来。
  他一手一只药盏,神色寥寥立于门口,抬眸幽幽道:“喝药吧,两位姑奶奶。”
  第56章 喜欢“白术?”蕴玉眸子……
  “白术?”蕴玉眸子一亮,随即小心望了眼他后面,欲言又止道:“你怎得这个时候来了?”
  白术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放心吧,如今本太医是得了圣上的吩咐,专职伺候容主子喝药的。”
  他刻意咬重了“专职”二字,听起来尤为的阴阳怪气。
  见蕴玉和藏珠皆未起身接药,白术认命地叹了口气,端着药走至二人跟前,抬了抬下巴示意。
  蕴玉同藏珠二人连忙接过药盏喝了。
  喝完药,蕴玉提了一嘴那毒的事,笑眯眯冲白术夸奖道:“咱们白太医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白术挑了挑眉,了然道:“药丸有用?”
  蕴玉点点头,勾唇道:“出发至今,一次都未发作过,已是极为难得。”
  就连藏珠也在一旁频频点头,附和道:“是呀是呀,若是依着往常,至少三五日定是要发作一次的。”
  原以为白术应当松一口气才是,却不料他拧了拧眉,神色瞧着格外凝重。
  “把手伸出来。”他沉声道。
  蕴玉心中一沉,依言将手腕伸至白术面前。
  眼下并无旁人,白术也不拘泥,直接搭了脉,时间越长,他神色愈发难看。
  “可是不好?”蕴玉蹙眉。
  白术定定瞧着她,忽然道:“蕴玉。”
  蕴玉挑眉,他竟会唤她名字,可真是稀奇。
  他喉头一动,忽然格外郑重道:“若是...若是往后我制出的丹药,皆是无用甚至或有损伤,你可会怪我?”
  “白太医这是什么意思?”藏珠闻言急急道:“主子分明已经...”
  话未说完,蕴玉抬手摁了摁藏珠的手背,正色瞧着白术,眸光清澈:“不会。”
  “你肯冒着危险帮我,我已是十分感激,若真救不了我,那便是老天爷执意要收了我去,怨不得谁。”
  她眸色淡淡,眼底是一片死寂。
  白术皱眉:“一天到晚竟说些晦气话!呸呸呸!”
  蕴玉含笑:“所以,咱们医术高明的白太医,眼下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了吗?”
  白术颇为同情的告诉她:“原先这脉相是什么也摸不出来,如今却是瞧着格外虚浮。”
  “你认为是同那丹药有关?”
  白术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脉相虚浮应是服用丹药所致,只是...这毒不该这般久不曾发作过。”
  他对自己的医术有几分了解,虽是有些天赋,却不可能达到这般神的地步。
  那药的成分他至今没有全然解出来,更遑论制出相同的丹药。
  蕴玉见他一张脸皱在一起,忍不住笑道:“行了,高低眼下死不了,算不了什么大事。”
  说及此,她话锋一转,笑吟吟道:“若真死了,也无需再寻解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既然无论如何都算不得大事,你又何苦做出这般样子。”
  白术有些难言地望着她,艰难启唇道:“你倒是想的开。”
  蕴玉含笑点了点头。
  白术抿了抿唇,忽略掉心底的那一点点难受,难得温和起来:“你放心,我定会尽全力。”
  蕴玉对此不置可否,一旁的藏珠倒是格外感谢。
  见状,白术暗暗咬了咬牙,他就知道,这女人最是没良心。
  思及此,白术拿起药箱便站起身,朝藏珠道:“这些时候你多注意着她,尽量将身子养的再好些。”
  说罢,他不等二人回复,抬脚就要走。
  身后,蕴玉难得站起身追了出来,朝他摊摊手:“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就送送你吧。”
  外头明月高悬,柔和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映出粼粼波光。
  走出烟波楼,白术脚步一顿,眸中忽然浮起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回头望着蕴玉,轻声道:“圣上对你很好。”
  蕴玉含笑,目光遥遥落在湖面上,似极为不在意:“这宫中的女人,争的不就是这个吗?”
  白术默然,半晌才问:“你可喜欢圣上?”
  “这重要吗?”蕴玉偏了偏头,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是一双做工极为精美的宫鞋,若是在外面,能抵一户人家两到三年的吃用。
  而她,不过是个承徽,便能有这般吃用,更遑论仪妃等人。
  她想,或许这就是仪妃不顾一切也要牢牢抓住的权势。
  见她面容宁静,白术忽然有些后悔,他道:“若是当初,你能早些来寻我,说不定我便求了圣上,将你...”
  “白术!“蕴玉忽然冷声打断他的话:“我来送你,只是希望你莫要生出负担。”
  “只是...你也不必同情我。”她面色冷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我蕴玉,还无需旁人来同情我。”
  若说一开始是仪妃迫她,那后来到现在,就是她自己想努力往上爬。
  终有一日,她会将仪妃加
  诸她的痛苦,狠狠地报复回来。
  收回思绪,蕴玉淡淡瞧了眼白术,莞尔道:“天色已晚,就送你到此了。”
  说罢,她盈盈转身,挺直脊背回了烟波楼中,独留白术浸于月色下。
  另一头,烟波楼这般兴师动众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后宫的多双眼睛。
  烟岚殿内室。
  仪妃端坐于妆台之前,闭眸嗅着面前小香炉中缓缓升起的檀香。
  身后,崔嬷嬷小心替她卸着钗环。
  待栖梧将消息禀完后,仪妃才淡淡睁开眸子,瞧着镜中温婉的娇颜,勾唇道:“她倒是有本事。”
  崔嬷嬷皱眉:“原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没成想竟也是个狐媚子。”
  “今儿个乃是圣上驾临行宫的头一晚,依着规矩当是在您或梅妃娘娘那处歇息,没想到圣上竟还有功夫去她那处。”
  崔嬷嬷话未说完,便见仪妃唇边笑意褪去,提醒道:“嬷嬷,依着规矩,那是皇后才有的殊荣,我和梅妃,可够不上。”
  仪妃轻轻将护甲摘下,随意归置在首饰匣子中,语气幽幽:“林承徽也是个无用的,本宫都那般帮她了,她竟然还留不住圣上。”
  崔嬷嬷抿了抿唇,犹豫道:“娘娘,老奴总是觉得,这蕴玉,越留越不安稳,不如...”
  仪妃垂眸,半晌后,才轻轻一笑:“急什么?”
  她伸手蘸了些乳膏,在掌心细细揉开,慢悠悠道:“她一条命都捏在咱们手中,什么时候了结,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圣上宠她是好事,这样才能叫她尽快诞下孩子,到了那时...”
  仪妃笑了笑,站起身扶着崔嬷嬷的手走向床榻。
  崔嬷嬷眼见劝不动仪妃,心中无奈一叹,娘娘有时,真是过于自信了。
  与此同时,林承徽处倒是满室喜气。
  云釉阁中。
  林承徽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瞧着高兴极了。
  潮音忍不住打趣她:“主子就这般高兴?”
  “能不高兴么?”林承徽斜斜睨潮音一眼:“仪妃的主意落了空,只怕眼下心头气得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