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身后的倚画见状,立刻上前将大皇子带了下去。
  殿中静了一瞬,韩修容方才缓缓将沧澜殿中所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听罢,韩修容垂眸,手中护甲狠狠掐进手心,低声厉语:“别让本主查出是谁在背后动的手脚。”
  弄墨抿了抿唇,犹豫片刻,终是轻声道:“娘娘,近来,咱们似乎只得罪过薛美人。”
  “薛美人?”韩修容眼珠一动,她与薛美人素日里并无来往,何时生过俎唔?
  见韩修容记不起来,弄墨这才提醒道:“当初圣上召薛美人侍寝之时,娘娘寻了借口将圣上请了过来。”
  闻言,韩修容喉头一涩,她怎么将这事儿忘了。
  只是...
  “她不过区区一个美人,哪有本事将手伸到本主头上来。”
  “便是薛家,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弄墨抬眸看了她一眼,终于将方才查得的线索尽数道出:“娘娘,适才您去沧澜殿时,奴婢细细盘问过了。这灯眉,祖籍和薛美人竟是同一个地方,若说是薛美人进宫后有些牵扯,也并非不可能。”
  “更何况...”她继续道:“薛家乃是太医世家,这与宫中的关系可谓千丝万缕,若真要布局,只怕防不胜防。”
  韩修容抬眸犹豫地望了一眼弄墨,沉声道:“你且让我想想。”
  她始终觉得,薛美人未必真有这般手段,只是...弄墨所说,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这夜,凝光阁的烛火燃了一整夜,直至天亮才堪堪灭掉。
  翌日一早,大皇子被送往藏经阁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一时间,就连蕴玉陪圣上单独出门的事儿都被抛之脑后。
  烟波楼中,凉风习习。
  蕴玉正捏着玉箸夹起一枚虾饺,闻言,她玉手一顿,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圣上竟罚的这般重。”
  送去皇子所...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谁说不是呢?”藏珠撇了撇嘴,低声道:“这大皇子若是被送去皇子所,往后想要见圣上可就更难了。”
  一个见不着圣面的皇子,与失宠何异?
  蕴玉放下玉箸,眸光落在殿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侧眸冲藏珠道:“用完膳,你替我去一趟薛美人那儿。”
  藏珠不解:“主子有何吩咐?”
  蕴玉缓缓勾唇:“你去告诉她,只怕有人要将这件事记在她头上了。”
  她虽不知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但这局布得精妙,环环相扣,想来那人也极有本事。
  提及薛美人,蕴玉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件事儿未办,当即又吩咐藏珠道:“顺道去趟太医院,就说我近日月事来得不畅,身子不大舒服,请白太医过来看看。”
  藏珠闻言,立即躬身应了。
  另一头,烟岚殿中,香雾缭缭。
  仪妃悠然端坐于妆台前,闻言微微勾唇。
  在她身后,崔嬷嬷正捏着玉梳替她挽发,听完也轻哼道:“没规没矩的小崽子,早就该送去好生教养一番了。”
  话锋一转,她拧了眉头:“只是如此一来,韩修容只怕是要恨上咱们了。”
  “怕什么?”仪妃斜睨一眼,冷嗤一声,不在意道:“一个修容所出的孩子,也敢骑在本宫头上,本宫还能由得他们?”
  “若是本宫不发怒,只怕这宫中人人都要以为本宫好欺负了。”
  话是这个道理。
  崔嬷嬷抬眸,瞧着铜镜中的仪妃笑道:“圣上终归还是偏疼您的,不过是派人去传了个话儿,大皇子便被罚的这般重。”
  提及裴玄祁,仪妃眸光微闪,语露幽怨:“圣上若真心疼本宫,也不会这般久不曾来瞧过。”
  “他心里,是还对本宫有气。”
  见崔嬷嬷正要劝她,仪妃不愿再听,刻意提起另一事:“既然大皇子不在韩修容那处,那她宫中原本的份例,自然也得动一动,莫叫旁人说我们偏私。”
  崔嬷嬷一叹,低头应下此事,忽又想起一事:“娘娘,昨儿与碧落同住的宫女金枝今晨来报,说她昨夜回来时,见碧落手中多了一方帕子,那帕子...像是蕴玉身上的东西。”
  仪妃神色一变,拧眉回眸问道:“你说什么?蕴玉身上的?”
  崔嬷嬷微微颔首,语气中颇为担忧:“昨儿个因着大皇子那事儿,碧落本就受了委屈,回来您又罚了她,您说...”
  仪妃自然也懂崔嬷嬷的未尽之意,当即冷哼道:“想要拉拢本宫身边的人,也得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第64章 起风仪妃微微垂眸,半晌……
  仪妃微微垂眸,半晌之后才轻轻抬了抬眼皮,瞧着镜中那张柔婉而略显苍白的容颜缓缓一笑。
  “本宫记得,碧落家中还有个兄长,上月刚刚有了一子?”
  崔嬷嬷闻言,极快勾了勾唇,赞道:“娘娘真是好记性,这碧落的父母去的早,自小便同她阿兄和妹妹相依为命。”
  “后来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才托了人将她送进宫来做了宫女。”
  “碧落这孩子最懂得感恩,如今她那份俸银,有大半都寄回了家中,想来同她阿兄关系极好。”
  “既是我跟前伺候的人,她家中之人,多少也要关照几分。”仪妃含笑抬眸:“你给母亲去封信,叫她好好关照一番碧落的兄长,或可给他寻个差事。”
  仪妃唇边笑意渐深,语气轻柔:“去告诉碧落,若她真想去容承徽那儿伺候,本宫并不拦她。”
  “是。”崔嬷嬷微微欠身,随即又皱眉道:“只是娘娘...老奴瞧着,那蕴玉,近来实在太过得宠了。”
  “这一月里,至少有四五回圣上都是去的她那处。”
  “偏生到了现在,她那肚子里头还没有动静,娘娘...”
  听及此处,一旁沉默许久的栖梧忽然插话道:“娘娘,听敬事房的李公公说,今儿个上午,烟波楼那头撤了牌子。”
  言下之意,便是蕴玉又来了月事。
  细想一番,就连仪妃也觉察出些不对来,只是...
  她一手敲了敲桌案,微微眯起眸子:“太医不是说,她身子极好,生育之事应当无碍?”
  而宫中,纪淑媛和韩修容都曾诞下皇子,圣上显然也是没有问题的,这蕴玉...
  她眸色一沉,冷笑一声:“既然她生不出来,那你便明日去知会她一声,叫她少在圣上跟前晃来晃去。”
  “得了好处也该有个限度。林承徽和薛美人,也该尝尝这恩宠滋味了。”
  栖梧闻言躬身应下
  ,垂手退至一旁。
  崔嬷嬷却仍有几分忧虑,犹豫片刻,低声道:“娘娘,老奴看那蕴玉,并非个听话的。”
  “端看她在娘娘面前装的再好,可您让她办的事儿,除了对她有好处的,其余的可是一件都未办成过。”
  “若真叫圣上对她生出几分真心来,只怕日后...不便咱们行事。”
  “怕什么?”仪妃斜眼睨了一眼崔嬷嬷,冷笑道:“有那药在,她还敢不听话?”
  她就不信,蕴玉真敢用自己的命去赌。
  崔嬷嬷闻言一窒,斟酌再三,终是劝道:“娘娘,那药...太后娘娘曾说过,用之前须禀过她...”
  “禀她?”仪妃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怨意,“同是楚家女儿,难不成她能用的,我便用不得?”
  “若她真心为我好,当年本宫那孩子...又怎会无缘见天日!”
  话音未落,仪妃猛地狠狠拍了拍妆台,震得上方的首饰都是一颤,她咬牙道:“若是那孩子顺利生下来,如今便是我大盛朝的太子!”
  归根结底,仪妃是将那孩子的死算在太后头上,只是...
  崔嬷嬷心中一叹,连忙上前安抚,劝了好一阵,才叫仪妃神色缓了下来。
  仪妃冷静下来后,才淡淡瞥了崔嬷嬷一记,开口道:“放心吧,你不说,本宫不说,便是本宫那姑母手眼通天,也算不出本宫用了此药。”
  言罢,她伸手捏了捏额角,语气中带出一丝疲倦:“行了,伺候本宫上妆吧。”
  **
  午后,日头正烈,虽身处秋麓行宫,也难免暑气蒸人。
  殿外,江尘用帕子抹了抹额角的汗,正被热的烦闷。
  远远望见一抹碧山色宫装缓缓行来,裙裾摆动,带着几分山风般的清冽。
  见状,江尘抬袖擦了擦眼前的汗水,这才将那人的样貌瞧得清楚些。
  这一看清,江尘忍不住抬眸撇了眼高悬的日头,心中暗道:这倒是奇了,向来不爱在圣前出现的薛美人竟也来了。
  正思索间,薛美人领着侍乐已走至江尘跟前,轻笑道:“不知圣上可在殿中,还请大监替我通传一声。”
  闻言,江尘连声应了,扭头往沧澜殿中去。
  没多大会儿功夫,便见江尘笑吟吟出来,冲薛美人弯身道:“薛主子,圣上请您进去。”
  沧澜殿中,裴玄祁面色冷然,正垂眸瞧着御案之上的折子。
  薛美人孤身提着食匣,刚一踏入沧澜殿便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