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蕴玉听闻梅妃将话头引到自己身上,连忙起身笑道:“娘娘谬赞,妾不会骑马。”
  “不会?骑上去不就会了?秋猎难得,若人人如你这般畏首畏尾,只怕也对不住圣上的美意。”
  众目睽睽之下,梅妃话语虽未尖刻,却也足够难堪。
  蕴玉正要拒绝,却回见薛承徽回了帐中,朝她递来一个眼神,唇瓣飞快低语几声。
  闻言,蕴玉心中定了定神,眸光一闪,面上露出几分倔强之色,站起身来,盈盈一礼:“既然娘娘如此说了,妾虽不擅骑射,也愿下场一试。”
  似是没想到蕴玉竟被几句话一激就上了当,梅妃当即好心情道:“那容婕妤快请吧,莫要耽搁了时辰。”
  蕴玉眸光微动,欠身道:“还请娘娘允妾前去更衣。”
  说罢,蕴玉便退下更衣,薛承徽瞅准机会也悄悄退下。
  另一头,御帐之中,裴玄祁目光朝熟悉的方向投去,却并未瞧见原先坐在那处的娇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正在说话的荣恩公一顿,小心道:“圣上,可是有何不妥?”
  裴玄祁回眸,淡声道:“你继续说。”
  场下,蕴玉换了身水蓝色绣金色波浪的骑装,正巧撞见盈婕妤牵马走来。
  见蕴玉一身骑装,盈婕妤神色一冷,似笑非笑道:“婕妤也要下场?可莫伤了身子,又叫皇上心疼。”
  蕴玉笑而不答,只经过盈婕妤身侧之时,忽然伸手将缰绳夺过,清声道:“借马一用,多谢盈婕妤了。”
  不待盈婕妤反应过来,那枣红色的骏马便被蕴玉一手抢去,极快地翻身上马,双腿狠狠一夹马腹,便朝林中疾驰
  而去。
  上方,裴玄祁刚注意到这一幕便心头一紧,胡闹!她那样的骑术,怎么敢独自骑马!
  脑中还未转过弯,裴玄祁当即起身,顾也顾不得一旁的荣恩公,飞快朝猎场而去,怒喝道:“墨骓!”
  台下,蕴玉双手紧紧捏着缰绳,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上,不住颤抖。
  她还是大意了,没想到这马发起性子来竟有如此野性。
  许是辛怒草的药效发作,那马当即发狂想要将她甩下来,蕴玉只得强行控马加速,那匹马却是半点不听她的使唤,她一拽缰绳,顿觉马身剧颤。
  “停下——!”
  惊马前冲,她一时失衡,手未握稳缰绳,身形踉跄着朝前倾倒。
  “蕴玉——!”
  帝王惊怒交加的声音传来。
  蕴玉只觉天地翻转,耳畔风声呼啸,眼前骤然黑了片刻。
  第82章 别扭尚未待她反应过来,……
  尚未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落入男子有力的臂弯,鼻尖甚至能嗅到淡淡龙涎香的味道。
  裴玄祁一双大掌甚至还在颤抖,冷眸紧紧落在怀中人身上,心中一股蓬勃的怒气顺着喉头上涌,张口便是算不得好听的话:“明知自个儿没有那本事,为何还要逞强?”
  墨骓似是察觉到主人格外恶劣的心情,默不作声地放缓了速度,平稳地驮着两人向观猎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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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玉飞快抬眸睨了裴玄祁一眼,咬了咬唇,别过脸去,带着哭腔道:“圣上不是不喜妾么?何苦还要救妾?不若任妾摔死在马蹄下好了。”
  “蕴玉!”裴玄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唤出她的名,难得露出这般情绪,他恶狠狠道:“一语成谶的道理你不懂么?再敢说这些话,朕就贬你做良人,永不进乾盛殿半步。”
  蕴玉肩头微颤,却倔强地不肯出声,别过去的脸上忽然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他掌背上,凉得惊人。。
  裴玄祁本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拽着墨骓的缰绳。
  半晌,他才神色微动,伸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将脸转过来直视自己。
  先前人比花娇的容婕妤,如今眼尾泛红,哭的好不可怜,只神色依旧倔强。
  “圣上这是怎么了?”她声音哑哑,喉间似藏着沙子,“妾说话也不对,不说话也不对。既然厌了妾,又何必再来救妾。”
  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觉胸中堵得慌。
  “你还有气力同朕怄气,难不成骗朕的不是你了?”
  “骗您?”她像是听见什么荒唐至极的笑话,目光蓦地一滞,声音骤然拔高,“妾何时骗过您了?”
  “若妾真知晓这一身的毒是如何来的,难道妾会不想治好么?”
  说及此,她低下头,声音无比难过:“钟太医说,便是他对这毒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妾真知这是何毒,难不成不想多几分活着的希望么?”
  蕴玉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裴玄祁几乎真要信了她去。
  垂眸瞧了蕴玉头顶半晌,他才涩然开口道:“容婕妤,你是觉得朕很蠢么?”
  便是她一开始不知,后来难不成还不知这症状怎么来的?
  不知症状,不知缘由,却莫名其妙地压制住那毒,裴玄祁心中冷笑,她既不愿信他,又巴巴来骗他,为的还不就是圣宠么?
  就在裴玄祁眼中神色渐渐变冷时,蕴玉眼睫微颤,声音缥缈道:“若圣上不信,妾愿以自身性命...”
  “够了!”裴玄祁骤然冷声打断蕴玉将要出口的毒誓,语气中掺杂了几分恼怒:“这些话,不要叫朕听见第二次。”
  他终归不愿听她说那些咒自己的话。
  若非这个人是自己,裴玄祁几乎快要冷笑出声,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竟有大情种的潜质。
  二人就这般别扭着,一路回了观猎台之上。
  墨骓稳稳停在石阶前,裴玄祁当先下马,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冷声吩咐:“下来。”
  蕴玉咬了咬唇,手扶马鞍勉力欲下,谁知脚下一软,整个人瞬间朝旁边倒去。
  裴玄祁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捞进怀中,面上却是怒意不减,咬牙道:“废物。”
  说是骂她,却手脚极稳地将她抱入御帐中,一边沉声唤:“萧钰,鹿青。”
  方才蕴玉的阵仗闹得颇大,众人皆察觉出她身下骏马的不同寻常来,因此萧钰同鹿青早就候在一侧,等着裴玄祁的吩咐。
  回到御帐内,裴玄祁将她放到榻上,自己则走至案前坐下,对江尘低声道:“宣钟乐之。”
  话落,他孤身在案前坐下,抬眸瞧着恭敬立于案下的萧钰和鹿青二人,目光在一旁的女子身上一顿。
  见状,萧钰连忙拱手解释道:“启禀圣上,方才臣与妙因正在一块儿,危急之下顾不得多想,便将妙因也带了过来,还请圣上恕罪。”
  “无妨。”裴玄祁伸手敲了敲桌案,抬眸从崔妙因面上移开。
  崔妙因原本因着裴玄祁注意到自己,正心生欢喜,却见他移开视线,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失落。
  正这般想着,便见江尘领着钟乐之从帐外回来,随之一起的,还有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林承徽。
  瞥见蕴玉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林承徽顾不得多想,上前一步便行礼道:“妾见过圣上。”
  不等裴玄祁开口,林承徽便急急道:“圣上,容婕妤如何了?”
  “钟乐之,给她瞧瞧。”
  钟乐之闻言,撇了撇嘴,拎着药箱快步过去。
  林承徽见状,心中稍稍安稳些,随即正了神色道:“圣上,臣妾自幼长于边关,熟知马性。方才容婕妤所乘骏马突然发狂,其中定有蹊跷,妾恳请圣上彻查!”
  说着,林承徽当即跪下身子,朝着裴玄祁重重叩了个头。
  裴玄祁斜睨她一眼,指腹摩挲着碧玉扳指,淡淡一笑::“你倒是同容婕妤要好。”
  林承徽一怔,不知裴玄祁何出此言,不过也飞快回过神道:“容婕妤赤子之心,妾与她格外投契”
  话音未落,就听上方传来裴玄祁的一声嗤笑,接着他淡声道:“行了,起来吧。”
  “萧钰,鹿青,去查查,那马是怎么回事。”
  萧钰同鹿青当即领命,将要退下之时,萧钰余光微瞥了一眼榻上的蕴玉,心中暗道,原来她不是什么宫女,竟是圣上身边的容婕妤。
  萧钰既走,按理说崔妙因也该跟着一同退下,却被她自个儿寻了借口,说是留在此处同容婕妤说话解闷儿。
  裴玄祁尚且生着蕴玉的气,闻言也不多说,只淡淡颔首表示同意,一旁的林承徽倒是皱了皱眉,这荣恩公府的女郎,同她们这些宫妃也未曾见过,何时需要同她们说话了。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仪妃梅妃等人也紧赶慢赶到了御帐中。
  甫一进来,梅妃便扬了扬下颌,瞥了一眼正躺在榻上的蕴玉,冷嘲热讽道:“本宫就说,没有那金刚钻,何苦要揽这瓷器活儿,容婕妤既然不擅骑射,便好好待在帐子里就是,非要下场一试,伤着自己还好,若是连累了圣上,便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薛承徽蹙了蹙眉,淡淡开口道:“梅妃娘娘,容婕妤眼下之态,同您也并非没有干系,您何必还要挖苦她?”
  梅妃却似听见什么笑话般,冷笑一声:“薛承徽说话可要讲证据,容婕妤逞一时之气,同本宫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