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话音未落,便听一旁的榻上传来一声女子的抽气声,紧接着便是女子颤抖的声音道:“疼...”
  裴玄祁心中一急,大步过去,朝钟乐之望了一眼,便见他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这症状,瞧着,是发病了。
  裴玄祁微微抿唇,正要开口吩咐众人都出去,却冷不防被一双柔软的纤手攥住手指:“圣上...别走...妾疼。”
  他低首,撞见女子因为疼痛格外苍白地面色。
  裴玄祁一时竟也生不出力气将她的手拂开,只淡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朕的吩咐,不必过来。”
  话落,众人一时间面色各异,却也乖乖退出御帐。
  到底是崔妙因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般情况下,还留着一丝希望,朝裴玄祁柔声道:“圣上,您与钟太医都是男子,想必有照顾不到容婕妤的地方,不如让妾留下...”
  “出去。”裴玄祁头也未回,嗓音极淡,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势。
  闻言,崔妙因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讪讪离去。
  帐内,裴玄祁低眸瞧
  着被蕴玉攥在手中的大掌,忽然开口道:“她情况如何?”
  脑中不知怎得想起她方才说的‘便是钟太医也没有十足把握’,裴玄祁平静抬眸,注视着钟乐之道:“这毒还要多久能解?”
  钟乐之‘啧’地一声,似笑非笑地瞧着裴玄祁,混不吝道:“怎么,你怕了?”
  见裴玄祁冷冷抬眸,眼中没有半点情绪,钟乐之忽然勾起唇角,说的却是与病情毫不相干的话:“小古板,我奉劝你一句,做人,不必那般追根究底,珍惜眼前才最重要。”
  裴玄祁冷冷蹙眉,嗤笑一声,一看便不曾将钟乐之的话听进心里。
  榻上,蕴玉睡得极不安稳,眉心紧蹙,似是在梦中挣扎。
  裴玄祁心中一阵烦乱,猛地起身,拂袖而出。
  钟乐之淡淡瞧着裴玄祁的身影,轻笑一声,回眸将双指搭在蕴玉脉上。
  帐外,裴玄祁冷声道:“江尘。”
  “奴才在。”
  “传朕口谕,命麒麟卫彻查此事。”他的声音极低,极冷,“包括今日她所乘之马,从何而来,谁曾接触,连同今日值守禁卫、围场策马之人,一并查清。”
  “是。”
  “还有。”他步伐未停,冷声吩咐,“将今日围猎之事暂缓,所有人禁足帐中,待朕下令方可离帐。”
  观猎台的另一边,宫妃们端坐的帐子中,梅妃闻言便弹了弹新染的蔻丹,凉凉开口道:“一个婕妤,不过是惊了马,竟也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仪妃身边的人,还真是好本事。”
  话落,便见仪妃蹙了蹙眉,心中格外不悦,面上却强撑道:“梅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容婕妤乃是圣上的宫妃,自然是圣上的人,梅妃一口一个本宫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将容婕妤怎么着了呢。”
  梅妃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却也不再同仪妃争论。
  她就不信,仪妃眼下能好受到哪儿去。
  终日瞧不起的人,反倒入了圣上的眼,只怕仪妃端庄的面皮下,嫉妒的发疯吧。
  未过多久,天色将要转暗之时,才见江尘掀开众妃的帘子,躬身道:“诸位娘娘主子,圣上请您们过去一趟。”
  第83章 问罪待众妃皆聚于御帐之……
  待众妃皆聚于御帐之中,薛承徽才堪堪抬眸,透过人群的缝隙望向床榻上的娇人。
  蕴玉瞧着已是醒了的模样,只是遭了一通罪,整个人都孱孱地,似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无。
  床榻前方,裴玄祁冷然坐于御案前,下方有两个粗使宫人,押着一名小太监跪在地上。
  薛承徽隔得有些远,却也依稀瞧见这太监便是先前同崔嬷嬷说话的那个。
  见状,薛承徽唇角牵起一抹浅笑,看来,这回她们那高高在上的仪妃娘娘,许是要倒霉了。
  众人刚走至近前,便见裴玄祁蹙眉掀了掀眼皮,淡声道:“江尘,去将主子们身前伺候的人,都聚到一块儿,带着这太监去认认人。”
  听见此话,众妃面色各异,不少人面色都不好看。
  原因无它,便是圣上这般做法,就是摆明了要给容婕妤出头,甚至不惜折损她们的颜面。
  梅妃眸光从床榻之上的蕴玉身上扫过,忽而勾了勾唇角,至一侧的软椅上坐下,笑吟吟道:“妾来的匆忙,竟是忘了问,容婕妤如今可还好?”
  “妾瞧着,这模样真是可怜极了,也不知是何人在背后作怪,竟连容婕妤这般水灵的人儿都下得去手。”
  裴玄祁淡淡抬眸瞥了眼梅妃,并未说话。
  见裴玄祁态度纵容,人群中更加有人憋不住了。
  盈婕妤当先一步扑在裴玄祁脚边,抬眸含泪哭诉道:“圣上!启禀圣上!只怕那背后之人要害的,根本就不是盈婕妤,而是妾!”
  说着,她转眸狠狠瞪了一眼仪妃的方向,复又转回脑袋,一手紧紧攥着裴玄祁袍角道:“那匹马原是妾要了的,只是负责马匹的那奴才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将马牵来,硬生生让妾等了好一阵。”
  “这马刚牵来,还没在妾手上待稳,便被容婕妤一把夺了去。”
  “圣上,您可要替妾做主啊!”
  盈婕妤哭的可怜,说话间还晓得偷偷抬眸觑裴玄祁的神色。
  却见裴玄祁脸色愈冷,原本心中的气怒被这尖锐的女声一激更加恼人的紧,当即便抬眸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声音颇带威压:“今日之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嗓音不大,却叫屋内的宫妃们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
  另一旁,帐子外面,逼仄的空间内,江尘领着人将这些宫人们皆聚在一块儿,扬了扬手中的浮尘,才冷下声冲那太监道:“去吧,瞧瞧今日是谁指使你的。”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连贵人主子们的马都敢下手。”
  那头,梅妃跟前的大宫女翠玉当即垮下脸,冲江尘道:“大监,我同红翡乃是梅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也要由着这奴才辨认么?”
  她们虽是问心无愧,可同这些个低等的阉人挤在一块儿算是什么事儿?
  江尘熟练地勾起一抹笑,颇有些为难道:“还请翠玉姑娘谅解一二,这圣上下的旨意,咱家也没有法子,只得叫这奴才早些认完,奴才才好回去交差,姑娘们也可早些回去不是。”
  见翠玉面色依旧难看,江尘眸色一转,笑道:“别说是您,便是容婕妤身边的藏珠姑娘,不也在此候着么?”
  苦主的人都在,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翠玉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微微后退一步,噤声不再多言。
  后方,那太监从宫人面前一个个走过,路过每一人时,皆飞快抬眸觑了一眼。
  临近崔嬷嬷时,小金子抬首,面色一变,条件反射般抬手就要指她,却见崔嬷嬷眯了眯眸子,一手不急不缓地从腰间坠下的玉坠子上拂过,惊地小金子面色一变。
  这一幕自然没有被江尘错过,他当即上前几步,走至小金子身后,沉声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认出那人了?”
  小金子面色惨白,唇瓣抖了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却见崔嬷嬷目光陡然一凛,同小金子对视一眼,随后飞快垂下眸子。
  见状,小金子只得嗫嚅道:“没...大监,没人指使奴才。”
  “没人?”江尘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崔嬷嬷,落在小金子面上,慢悠悠道:“圣上的意思,你今日若是选不出来,自个儿死了倒是事小,若是牵连家人...”
  话音未落,小金子狠狠咬了咬牙,心下一横便朝崔嬷嬷旁边的宫女一指,闷声道:“奴才记得,依稀是这个宫人的样子。”
  江尘并不说话,先是缓缓在崔嬷嬷面上扫了一圈,才伸手挥了挥。
  自他身后,当即便走出两个粗使太监,将那宫女双手反剪,推搡着出了帐子。
  说来也巧,那宫女正是韩修容身边的倚画,本是好端端站在一侧,不想竟遭了这无妄之灾,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带到了御帐中。
  韩修容本暗暗盯着薛承徽,不料江尘竟将倚画带了进来。
  倚画虽是韩修容跟前的大宫女,却也不曾见过这般阵仗,顿时慌了神,朝韩修容求救道:“主子,主子救我。”
  韩修容一见也慌了神,连忙上前跪在裴玄祁跟前,慌神道:“圣上,倚画乃是妾身边的宫女,一直跟在妾身侧,定然不是暗害容婕妤之人啊!”
  她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恨不能指天发誓。
  倚画闻言也连连求饶,慌乱之下竟是朝着床榻的方向狠狠磕了个头,急声道:“容婕妤,还请您替奴婢说几句话,真的不是奴婢害的您。”
  说罢,她似是想起什么,冲裴玄祁定声道:“启禀圣上,奴婢今儿个一直跟在主子身边,除了拿些物件儿,几乎不曾离开过。”
  “此事帐子中的诸位娘娘们皆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