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小平子?若她记得不错,这小平子乃是看守宫门的宫人。
  她的眉心轻蹙,翡翠簪子忽地一顿:“薛充华?她近日并未行差踏错,怎会连夜惊动乾盛殿,还牵扯麒麟卫?”话虽如此,她眼眸却不由自主一沉。
  幸而当初她代掌宫务,安插了不少自己的眼线,如今才能消息灵通。
  便听清禾道:“听说麒麟卫先前还在章华馆大肆搜寻了一场,动静闹得极大。”
  “方才还派人出了宫,说是要带人进来。”
  “这个时候带人...”纪淑媛眼底便迸出几分锐光,忽而道:“去,将那个装着白玉篦子的盒子取来。”
  清禾当即应下。
  片刻之后便捧着一只雕漆红木的盒子回来,纪淑媛亲手取出一柄温润篦子,淡淡一笑:“就说前几日容修仪问我要的玉篦,今儿找着了,让你送去风华阁。”
  清禾心头一震,连忙道:“奴婢明白。”
  **
  风华阁眼下还未熄了烛火。
  蕴玉阖眸躺在床榻上,听闻外间传来脚步,刚睁开眼,就见藏珠捧着一个红木匣子进来,低声道:“主子,纪淑媛身边的清禾姐姐来了,说您要的白玉篦子找着了。”
  蕴玉一怔,目光从那匣子上划过。
  纪淑媛从不会无故送东西,只怕是有事要说。
  蕴玉睫毛一颤,便吩咐道:“去,请清禾进来。”
  半盏茶后,藏珠刚将清禾送走,再回内室时,就见蕴玉已然换好衣裳,不由得一怔:“主子?”
  蕴玉抬眸道:“备轿,我要去乾盛殿。”
  “此时去乾盛殿,便是将您与薛充华结为一派,全宫都看在眼里。”藏珠皱眉,犹豫劝阻。
  “可依着圣上的性子,这事儿便是能叫她躲过,也免不得吃些苦头”蕴玉淡声道:“况且...这件事若真
  是冲着她和陆汀来的,只怕难以善了,眼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藏珠被她一语点醒,只得应道:“奴婢明白。”
  **
  夜风猎猎,乾盛殿内气氛肃寒的紧。
  蕴玉一袭月色宫裙踏入殿门,众人视线皆是一凝。
  裴玄祁倚在高座上,眸光一抬,当即蹙了蹙眉:“夜里风凉,怎么过来了?”
  他语气虽淡,却带几分不自觉的柔软。
  江尘惯来会看眼色,连忙在裴玄祁身侧加了一把软椅。
  蕴玉提着裙子小心落了座,一双素手被裴玄祁抓在手里。
  “怎么这般凉。”他拧眉:“江尘,去取朕的披风来。”
  待被裴玄祁用披风裹了个严实,蕴玉才唇角一弯,带着一丝娇嗔道:“圣上方才说去去就回,可妾左等右等也未瞧见圣上的人影,怕您又被哪个妖精缠住了,只能亲自来寻了。”
  蕴玉嗓音极低,只有她与裴玄祁二人能听见。
  便见裴玄祁轻笑一声:“真是个小醋坛子。”
  他摇了摇头,又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既来了,就陪朕坐会儿。”
  话落,蕴玉眼角微斜地扫了一圈殿中诸人,淡声问道:“这是何事?”
  殿下,除了薛充华和韩修容以外,还跪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生的格外清秀,想来便是陆汀。
  陆汀一身单薄的寝衣,发髻未束,一看便知是被从床榻上突然拉起来的。
  眼下,他声泪俱下,只说薛充华是被冤枉的,自己虽师承薛院正,但却与薛充华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请裴玄祁一定要相信薛充华的清白。
  韩修容一见蕴玉过来,心中便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好,因此连忙站出来道:“既无私情,为何你神色慌张、言辞迫切?”
  陆汀面色一冷,毫不畏惧地对上韩修容的眸子,咬牙道:“自然是因为臣不忍好人受害、坏人得势!”
  “是么?难道不是因为见不得你的老情人受苦?”韩修容唇角一扯,冷笑道。
  陆汀面色一变,整个人几乎失控。
  裴玄祁忽然曲指敲了敲桌案,目光掠过堂下众人,淡声道:“江尘,将她们都扔去慎...”
  “圣上。”蕴玉轻轻扯住裴玄祁衣袖,眼波盈盈,轻声道:“薛充华到底是后宫妃嫔,若是此刻下了慎刑司,只怕就算她日后洗清罪名,旁人也能借此攻讦于她,坏的是后宫名声。”
  裴玄祁挑眉:“那你说该如何做?”
  他骨子里是个冷情的人,真相么?自有慎刑司查明,至于如何查明,查明的过程中会不会有人受苦,皆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蕴玉一笑,缓声道:“不若将陆太医与薛充华分置两屋,细细盘问,至于这宫女,只管扔去另一间屋子,由麒麟卫亲自审问。”
  “如此一来,既可查明真相,又可保住薛充华清誉,圣上觉得如何?”
  第112章 选择裴玄祁眉头一动,当……
  裴玄祁眉头一动,当即应了下来,点头道:“依你。”
  话落,便吩咐将薛充华和陆汀分别带入乾盛殿的侧殿之中审讯,至于那宫女桂惢,则是扔去了耳房,由麒麟卫亲自审问。
  临走前,薛充华不着痕迹地冲蕴玉递去一个眼色,那眼神虽平淡,却意外叫蕴玉看懂了她的意思,她要蕴玉,尽可能保住陆汀。
  蕴玉心中一叹,微微垂下眸子。
  半盏茶后,江尘快步入殿,拱手呈上一张供词:“圣上,桂惢招了。”
  “哦?”裴玄祁接过,一目十行,脸色愈发沉郁。
  江尘又补道:“桂惢说,曾在薛充华内衣匣中见过一方绣帕,其上绣着兰花和小洲,她说这是薛充华为思念陆太医而绣。”
  话音落下,殿内骤然一静。
  蕴玉眸光微闪,轻声问道:“可那帕子,是否当真在她匣中取出?”
  江尘答:“并无实物证据。”
  蕴玉冷笑一声:“这便是凭空污人清白?这样的帕子,宫中不说千张,找出百张来总是不在话下的!若桂惢所言皆真,那又为何藏着掖着至今?”
  她一番话还未说完,却听裴玄祁蹙眉道:“那帕子,朕似乎瞧见过。”
  蕴玉语怔,抬眸望向裴玄祁,听他继续道:“上回在慈宁宫,朕见她带在身上过。”
  闻言,蕴玉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一旁的韩修容则似胜券在握般,唇角勾起,道:“容修仪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知你与薛充华交情颇好,只是这秽乱宫闱一事,罪大恶极,容修仪在此事上,可别徇私枉法才好。”
  蕴玉冷眼瞥了她一记,并不搭腔。
  裴玄祁却眸色深深,冲韩修容道:“依你之言,朕该如何处置薛充华?”
  韩修容眸中一亮,当即口不择言道:“自然是立即赐死,以正宫规。”
  裴玄祁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抬手道:“行了,等结果出来再行论处。”
  话音未落,便有宫人快步自外殿奔入,跪倒在地,朝裴玄祁恭声道:“启禀圣上,薛充华与陆汀皆一口咬定并无私情,所呈信笺不知从何而来,二人俱言无半句逾矩之言行。”
  韩修容冷笑一声:“她们自然是不敢承认,这等私通之事,若是不承认尚有一线生机,真若应了下来,岂不是死路一条?圣上,眼下人证物证皆在,岂容她等再巧言令色,惑主蒙君?还请圣上早早定罪,以正宫规。”
  闻言,蕴玉讥诮一笑,盯着韩修容嘲弄道:“韩修容这是在急什么?不知情的,还道你与薛充华有何仇怨,才这般迫不及待要她的命。”
  她说着顿了顿,眉眼含霜:“如今大皇子尚且年幼,修容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大皇子积些福泽。”
  “放肆!”提及大皇子,韩修容勃然大怒,狠狠甩了衣袖,指尖愤怒地指着蕴玉道:“当着圣上的面,你竟敢口出狂言,诅咒大皇子?你意欲何为?”
  “行了。”裴玄祁冷冷扫了她一眼,嗓音淡淡:“再吵一声,便给朕滚出去。”
  韩修容一震,只能咬碎了牙和血吞,恨恨住了嘴。
  殿上,蕴玉冷冷收回目光,伸手捏了捏裴玄祁掌心,温声道:“圣上若信得过妾身,不若叫妾亲去审问可好?”
  裴玄祁自然无有不应。
  蕴玉方才站起身,便听韩修容不甘心地低声道:“谁人不知你与薛充华私交甚好,说不得你是偏帮她去的。”
  方才被裴玄祁斥责过,眼下韩修容便是不甘也只得降低了音量。
  蕴玉却并未息事宁人,她冷然站起身,眸中寒意幽幽:“韩修容是在质疑圣上的决断么?圣上都允我前往了,你又是何意?”
  韩修容被逼得语塞,只得冷哼一声,甩袖别过脸去。
  蕴玉也不再理她,只冷声道:“修容若不放心,大可随我一同去听听。”
  说罢,便领着江尘便往偏殿而去。
  乾盛殿虽奢,然偏殿众多,也不乏有逼仄狭小之所。
  此刻所设的审问之地更是幽暗,整个内室仅点了一支昏暗的烛火,将薛充华苍白如纸的面庞映得愈发憔悴。